“昱哥,小娜娜穿上廚師服,還挺像那么回事兒的!”安德魯興致勃勃地,對著微信視頻為我做直播。
是的。今天是冬至節(jié)。小娜娜要跟江伯伯正式拜師。儀式在江家小吃的大堂舉行,由姥姥主持。
對,我也叫那位老太太為“姥姥”了,我跟旭哥是雙胞胎兄弟,我們的母親就是姥姥的獨生女翠翠。
聽小娜娜說,姥姥知道真相后,內心一定經歷著冰火兩重天的煎熬。雖然她又認回來一個外孫子,但她心心念念近三十年的“二丫頭”,跟她并沒有血緣關系。
老人終于能夠明白,為什么她的翠翠會因失去“大丫頭”而瘋癲。因為,翠翠用自己的一個兒子換了個養(yǎng)女,而自己的親生女兒卻墜樓而亡!
沒有誰能夠代替當事人去傷心,小娜娜最近都很謹慎,擔心姥姥會發(fā)生什么意外。好在,老人家跟之前幾次經歷悲劇之后的表現一樣,堅忍又克制。
小娜娜給安德魯發(fā)微信:我明明知道菊菊奶奶在經歷打擊,可是我仍然沒心沒肺地希望奶奶能面帶笑容。我是不是太自私了?為了自己能夠少擔心一點,置奶奶的切膚之痛于不顧。
安德魯給我念完了這段話,然后半天沒動靜。最后,像是擱淺的魚兒又回到了水里,緩過一口氣,他說:
“昱哥,我從來沒想過,自己身邊會發(fā)生這樣的悲劇?!彼麌@息一聲,又道,“也是。如果你的求生意志不夠強悍,我也就沒辦法跟你感嘆這些事了。我早就說過,昱哥你出事后,我這腦子一直是蒙的,一方面知道你遭遇了滅頂之災,另一方面,卻麻醉著自己的意識,認為沒到最壞的地步?!?p> 他就這樣,滔滔不絕地跟我說了很久,他的震驚、他的恐懼、他的慨嘆。
而我,給他的回應,僅限于移動一下右手的食指,幅度還很有限。
不過,就在那之后的幾天里,在安德魯的幫助下,我用右手食指,借助手寫屏,可以直接表達自己的想法了!
安德魯歡快地把我寫成的第一個字,截圖發(fā)給所有他認為會為此開心的人。
他說:“昱哥,他們看見你的這個字,眼淚都會掉下來。我感覺,就跟我媽說的是一個道理:我一歲時,自己邁出去的第一步,讓她哭了一下午?!?p> 其實,我很沒有他的感動和激動,因為我寫的這個字,實在是太簡單了,就是一個“人”字!
所以說,安德魯是一個很有藝術細胞的神經質,很細微的小事,會被他渲染得天花亂墜。我算是領教了,他深入骨髓的無厘頭。
“喂喂喂!”耳邊突然響起安德魯的啞嗓子,“昱哥,這么激動人心的時刻,你不會是睡著了吧?”
對了,安德魯還在給我實況轉播小娜娜的拜師禮。
我觸到手寫屏,費了一分鐘時間,寫了兩個字:“吵”、“累”。我的意思是,他把視頻的聲音放得太大了,儀式還沒開始,一些七嘴八舌的閑聊天,其中多數的嗓音還是我不熟悉的,太吵了。我聽著有點累了。
“昱哥,你嫌我話多了?”安德魯有點委屈地問道。他第一次有了這個認知,可惜還是錯的。
這時,響起一聲貓叫,同時,我的右手食指,被貓?zhí)蛄艘幌?。我熟悉這叫聲,是小研究兒。雖然我聽不懂他在叫什么,但是,每次聽到他的叫聲,我的腦子里就會反映出一個畫面。
剛開始我還沒意識到這一點,后來,次數多了,我明白了,我的意識在貓腦子里盤桓了那么久,看來,還是留下了某些痕跡。
小研究兒剛才這一聲叫,我腦子里跳出來的是岳林的形象。
對,跟安德魯視頻通話的雖然是小娜娜,但現在,拿著小娜娜手機,播放現場影像的,卻是岳林。
上次,二叔(當時我還不知道他不是我父親)和老韓的對話里,提到岳林夢寐以求的是做刑警。
不知道什么陰差陽錯,讓他做了片警。因為他是城鐵派出所的片警,旭哥的車禍,才會發(fā)生在他的片區(qū),他也才有機會認識小娜娜。
而旭哥和我的案子,都是在岳林的不懈努力下,取得了突破性進展。從這個角度說,他確實有當刑警的素質。
小研究兒跟我提到岳林,我猜他是又想起了他的手機和鎖屏圖片。雖然我答應過小研究兒,給他買相同的手機,并把那個鎖屏圖片傳過來。
但最近發(fā)生了這么多事,旭哥為了公司的事,忙得經常好幾天沒消息。我也有兩周沒搶占貓的身體了。這么復雜的意思,以我的不太靈光的食指,肯定是表達不好的。
何況,整天圍著我轉的是安德魯,他還不知道我能夠鉆進貓的身體里,跟他可以有更加順暢的交流。
旭哥擔心安德魯的神經質性格,怕他一旦知道我能夠頂著貓皮到處跑,會興奮過度,忍不住說出去。比如給他輸送各種豪門八卦的健仔,很有可能成為他的炫耀對象。
拜師儀式終于開始了,嘈雜的人聲靜下去,姥姥的聲音響起:
“各位親朋好友,今天,是我孫女杜娜向江師傅行拜師禮,感謝大家前來觀禮?!闭坡曧懫?。
掌聲停歇后,姥姥又說:“現在有請江師傅和江師母上座。杜娜給師父師母敬茶?!?p> 安德魯在我旁邊解說道:“江爸的漂亮兒媳婦出場了,給了小娜娜一個小托盤,上面放著兩個蓋碗兒。”
“師父喝茶!師母喝茶!”小娜娜的聲音,難得的一本正經。
“來,娜娜,接著,師父師母給的大紅包!”這個是江伯母的聲音。江伯母的話音未落,人們都笑起來。
小娜娜的正經語氣也破功了,貌似怯怯地說:“那我——就接著了?”
姥姥笑道:“接著吧。之后好好孝敬師父師母,常言道,一日為師,終生為父,記住了嗎?”
小娜娜一疊聲兒地說記住了記住了,又惹起眾人的笑聲。然后,江伯父帶著小娜娜拜祖師爺。
安德魯解說道:“江爸的漂亮兒媳婦擺了兩個厚墊子,師徒倆一前一后地跪了,叩首,敬香。”
安德魯兩次提到江伯父的漂亮兒媳婦,自然就是林春曉老師。她是我二叔二嬸的親生女兒,這事兒,目前知道的人并不多。
據旭哥說,這是二夫人跟老夫人求來的。我們猜測,她是擔心女兒埋怨她當初的遺棄。雖然送養(yǎng)的人是親伯父,可怎么說都是傷感情的事。
不知道二夫人要如何解決這個難題。
聽風織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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