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掀浪的質(zhì)子
九月的天空沒有大片大片的云彩,有的只是絲絲然然被撕碎的白棉。
燁王府門前的石階上,一位穿著月牙白袍的清秀少年單手支著臉在夕陽光暉中昏昏欲睡。
斜陽拖長了他的身影,在聽到急促的馬蹄聲時司兮俞瑕長的睫毛輕顫后驀的睜開了雙眼。
司兮俞拍了拍外衫上并不存在的灰塵,刻意的扯出笑意走到剛下馬身的人面前作揖?!盁钔鯛?,在下是司空國的質(zhì)子,司兮俞?!?p> 蕭玄燁將韁繩遞給一旁侯著的侍衛(wèi)道:“司空質(zhì)子消息可見不是一般的靈通,居然得知此時出現(xiàn)的會是本王?!?p> “哪有什么消息,只是等待途中恰巧遇到王爺歸來。曾偶然見到過王爺?shù)漠嬒瘢氵^目不忘,不是我有什么過人之處,而是王爺太過英姿颯爽,令人難以忘卻?!彼举庥釋⒃缇蛡浜玫恼f辭一口氣吐出。
蕭玄燁瞥了一眼矮自己一頭的人,顯然不相信這番說辭,隨后自鼻腔發(fā)出淡漠的聲音后率先進了王府,儼然沒有東道主的熱情。
都說伸手不打笑臉人,這話在他這里倒成了擺設(shè)。
看著略過自己獨自進入王府的人,司兮俞咬了咬牙,扯著嘴角,重新擠出僵硬的笑跟了過去。
“燁王爺,我并非有意叨擾,如有冒犯請海涵。假若可以,我想搬離王府。”
聽到他的目的,蕭玄燁才堪堪的把目光落于司兮俞的臉上,這張臉更多的是女子特有的秀麗,但眉宇間的英氣也不容小覷。
“住在王府多有不便,兮俞住質(zhì)子府便可。此次前來自是交好,要是礙了王爺?shù)难圩屚鯛敋庋粫尘褪俏业倪^錯了!”白袍少年再次重復(fù)自己的想法。
司兮俞的言語讓蕭玄燁幾不可察的聚了眉峰。照他這般說,道顯得他這堂堂王爺心胸狹隘。
住在王府是歷來質(zhì)子的目的,一來是為了刺探消息,二來為了和他這個掌管兵權(quán)的王爺交好。雖說住在蕭王府會被監(jiān)視,但從未有質(zhì)子主動提出搬離。如今倒是頭一回聽說,也是稀奇。
不過……皇命難違!雖說自己從未放在心上。
“皇命已定,你想抗旨?”
“雖為質(zhì)子,如若觸法與庶民同罪?!?p> “我只是…”司兮俞欲張口申辯,奈何留給他的只有一個決絕的背影。
蕭玄燁這脾氣果真和他的勢力一樣大,外界的調(diào)侃一點不假。
一旁的管家見主人離去,便屁顛屁顛的跟在司兮俞的身后為他熱絡(luò)的介紹著王府里的格局與景物,想必以往的質(zhì)子都被這樣兩極分化的態(tài)度對待過。
“公子,這是我們王爺最喜的魚塘?!?p> “公子,這是先皇特地從蠻夷之地為我家王爺尋來的奇花異植?!?p> “公子,這石凳是我家王爺……”
年過半百的人在司兮俞身側(cè)喋喋不休,絲毫未有停下來的意思。
“管家!”司兮俞倏地發(fā)聲,阻了張良的絮叨。
“公子有何吩咐。”
“你家王爺是否向來不愿與人交談?”
“我家王爺就是不愿說話?!?p> 司兮俞再次回望了一眼蕭玄燁消失的廊道,斂下眸子用腳搓捻著路面上的碎石子。
這個即將同自己長期相處的王爺好似不怎么討人喜歡,但同樣他也不喜旁人。
張良見司兮俞心緒不加的模樣,又笑呵呵的道:“公子可愿去涼亭處走走?”
“我家王爺有空就愿意呆在涼亭,喂魚賞花,好不愜意。”
本就舟車勞頓了一天的司兮俞腦袋暈沉發(fā)脹,身邊的絮叨聲更令其心情煩躁。
司兮俞捏著眉心問一旁的張良:“你家王爺話極少,怎就未感染你分毫?你家王爺知道你這般能說嗎?”
“不瞞公子,其實熟悉我的人都知道,曾經(jīng)江湖上我張良可是無人不知無人不曉,光憑我一張嘴,多少敵人自刎,多少仁人志士慕名而來?!?p> “也是,聽你一直絮叨,還不如自刎來的痛快。畢竟精神上的折磨更加痛苦。”
“我這都是真情實感。還有,公子你說話可以不傷人的那么直接嗎?”
“哦!不能?!?p> 覺得再繼續(xù)聊此話題便會得心梗的管家開啟了另一個話題:“公子覺得這落日余暉如何?”
“不錯!”
“我家王爺空閑了就喜歡看落日?!惫芗艺f完這話指著落日的胳膊僵在了半空。
“哎呦呦,壞了,忘時間了!差點耽擱了王爺?shù)耐盹垺!蓖举庥岽颐Φ绖e后,管家如同屁股著火般顛著肚子小跑著離開,路上還不斷嘀咕著什么。
管家離開的同時,著荷綠色短襖的丫鬟從拐角走出,腳步輕快但穩(wěn)穩(wěn)當(dāng)當(dāng)?!肮?,我們先收拾行李,舟車勞頓了一天,今晚早早歇息了吧!”
“好!”司兮俞深深的望了一眼管家消失的拐角,看向一旁的丫鬟?!熬G暖,雖說你的身子輕,在王府還是掩飾為好,我一個質(zhì)子身邊的丫鬟都會武功,會有不必要的猜忌與麻煩?!?p> 綠暖點頭應(yīng)下,跟在司兮俞身后道:“公子說的是。”
“記得留意管家,此人不可小視?!?p> “是!”
蕭王府主屋后偏東邊角落的一間屋子被蕭玄燁命做宣閣,此間屋子書盈四壁,擺設(shè)極其簡單,裝飾也是各種鐵器。
然就是這樣一間絲毫沒有人氣的小屋,成為了蕭玄燁的常駐之地。
宣閣內(nèi),聽自己下屬匯報完邊界情況的蕭玄燁轉(zhuǎn)動著自己的玉扳指,問地面上跪著的黑衣人:“可知司空國質(zhì)子前來的目的?”
“經(jīng)屬下查實,司空國質(zhì)子一直住在宮外的道觀里,因為求和才被允許冠上皇子的名號。”
“哦?屬實有意思。到底是不是司空國有意而為就得看質(zhì)子的舉動了?!?p> “屬下會繼續(xù)留意?!?p> “同以往一樣,若是有老鼠偷偷探查,殺了即可。”
“遵命!”
隨意的揮了揮手,影衛(wèi)退出書房轉(zhuǎn)眼間便消失在了原地。蕭玄燁從密函中拿出一封信,讀過后便拾起了火折子,火焰由信的一角蔓延開來,很快焚燒過的白鹿紙掉落于瓷盆中,化作了灰燼。
既然是君主相求,怎也得給個面子不是?
倒是要瞧瞧這小質(zhì)子準備怎樣掀起他王府的這片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