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夏的咸陽,大地如炙。下午在蒙將軍府練了兩三個時辰劍術(shù)的贏政、蒙恬二人渾身淌水。師傅走后,贏政對蒙恬道:“走,我們到渭河泅水去。”
蒙恬道:“不去。”
贏政道:“為什么?”
蒙恬道:“不安全?!?p> 贏政道:“有我呢。管保你沒事?!?p> 蒙恬道:“我不是擔(dān)心我,我是擔(dān)心你?!?p> 贏政道:“笑話。我四歲就在河里捉魚,五歲就能泅過六尺河面。屯里的人管我叫蛟龍。我用得著你擔(dān)心嗎?”
蒙恬道:“我大父和翁知道了會責(zé)罰我的?!?p> 贏政道:“我們偷偷去。不讓他們知道。”
蒙恬道:“你保證不泅遠(yuǎn),不久泅,我就同你去。”
贏政道:“好。”
二人向府里走去。“哥哥,你要不帶我去,我就告訴翁和大父?!焙鋈灰粋€稚嫩的聲音從身后響起。
二人停住腳步,回頭一看,原來是蒙恬的小弟弟蒙毅。
蒙恬問道:“你什么時候,從哪里鉆出來的?”
蒙毅道:“我早就在樹下看你們練劍了。你們帶我去泅水好不好?秦王哥哥,帶我去好不好?”
贏政看了蒙恬一眼道:“帶你去可以,但你只能站在岸上看我們泅,就像看我們練劍一樣,否則不帶你去?!?p> 蒙毅道:“秦王哥哥,你剛才說你五歲就能泅過六尺河面。我現(xiàn)在五歲,卻從來沒泅過水。你帶我去好不好?蒙恬哥哥,你教我泅水,好不好?”
贏政道:“只要你不告訴翁和大父,我們就帶你去。但今天你只能站在岸邊看,不能下水。等你長大些,再教你泅水。答應(yīng)就帶你去?!?p> 蒙毅道:“我答應(yīng)?!?p> 贏政拉起他一只小手道:“走吧?!?p> 蒙恬拉起他另一支小手道:“要聽話啊。”
蒙毅道:“好。”
三人向府門走去。騎兵護(hù)衛(wèi)隊(duì)并那輛呂不韋專門為贏政特制的專車都已在府門候著。贏政及抱著蒙毅的蒙恬先后跨上贏政專車。贏政坐上車后對王隊(duì)長道:“去渭水?!?p> 王隊(duì)長便指揮著車馬向渭水方向駛?cè)ァW谮A政、蒙恬兩人中間的蒙毅左右看看道:“秦王哥哥的車好漂亮、好舒服?。∵€可以躺下來睡覺。不像大父的車,老是把我拋起來。顛得屁股疼?!?p> 贏政道:“你要是喜歡,就天天跟哥哥坐。”
蒙毅道:“不可以的。你是秦王。我今天偷偷坐一下。”
贏政道:“我讓你坐,就可以坐?!?p> 蒙毅道:“我不能天天打擾秦王。秦王好忙的。”
贏政對蒙恬道:“你這小弟弟好可愛。”
蒙恬道:“他天生能說會道。”
贏政道:“長大后讓他到我身邊做個文臣。你兄弟倆一文一武,正好是我的左膀右臂。”
蒙恬還未答腔,蒙毅一手抱拳,一手展掌,然后合抱于胸,對贏政道:“末將領(lǐng)命。”
贏政、蒙恬見狀,“哈哈”大笑。贏政對蒙毅道:“你怎么這么可愛?”
蒙毅道:“因?yàn)榍赝醺绺缈蓯?,所以我也可愛?!?p> 贏政、蒙恬聽了,又“呵呵”笑起來。蒙恬道:“你是不是經(jīng)常偷看我們練劍?”
蒙毅道:“沒有經(jīng)常,只是偶爾?!?p> 贏政道:“你為什么要偷看我們練劍?”
蒙毅道:“因?yàn)榇蟾刚f,任何人不許靠近秦王,除了蒙恬哥哥和教劍術(shù)的師傅。我喜歡看你們練劍,所以只好偷偷溜到那棵大樹下去。我人小,他們發(fā)現(xiàn)不了。”
蒙恬道:“不是人家發(fā)現(xiàn)不了,是人家看你是個小孩子,讓你躲在那里看我們練劍沒關(guān)系。”
蒙毅道:“原來是我沒發(fā)現(xiàn)他們發(fā)現(xiàn)了我?。 ?p> 贏政、蒙恬聽了,又“呵呵”笑起來。
車漸漸停下,贏政對蒙恬道:“到渭水了,我們下車?!?p> 蒙恬道:“看來你不是第一次來這里泅水?!?p> 贏政跳下車,返身將蒙毅抱下車道:“自到咸陽后,我年年夏天都會到這里來泅水?!?p> 蒙恬跳下車,站到樹下,看著坡下的渭水道:“這里真是泅水的好地方。水清,不深不淺,水流也不急。沒有閑雜人打擾。坡上的樹林擋住了斜陽,在樹蔭下泅水肯定很涼爽。”
贏政道:“沒錯。這個地方是王隊(duì)長奉呂不韋之命挑選的。那些騎兵個個都是泅水高手。”
蒙恬道:“原來這樣。”
王隊(duì)長將馬拴到樹上后對眾騎兵道:“除洪裘、陳實(shí)和車夫外,其余人全部隨秦王下水。”
一行人走下斜坡。贏政走到一塊大石邊,邊脫衣服邊對蒙恬道:“快脫衣服,下水。水里很舒服?!?p> 又對蒙毅道:“蒙毅,你坐在這里別亂跑。”
蒙毅道:“好。我坐在這里,一邊看衣服,一邊看你們泅水?!?p> 眾人紛紛撲入水中。一時間,清澈的渭水泛起陣陣漣漪。贏政如蛟龍般在水里翻騰。從這頭泅到那頭,一會仰著,一會側(cè)著,一會趴著,一會立著,一會沉入水中。秦王沒入水中時,蒙毅尖著嗓子大喊:“秦王哥哥不見了。”
贏政聽到蒙毅的喊聲,從水里鉆出來道:“我在這里?!?p> 蒙毅道:“嚇?biāo)牢伊恕!?p> 秦王便不再潛水。忽然岸上傳來清脆的女聲:“為什么不讓我下去洗衣服?”
這好聽的聲音讓秦王心里一動。有如此甜美聲音的女子長得什么模樣?一定很漂亮,很特別。必須看看。
于是秦王泅到蒙恬身邊對他耳語道:“讓蒙毅去告訴衛(wèi)兵,讓那女子下來洗衣服。”
蒙恬上岸,走到蒙毅身邊對他道:“告訴衛(wèi)兵,秦王說讓那女子下來洗衣服。”
蒙毅立即起身向衛(wèi)兵走去。蒙恬趕緊返身沒入水中。
贏政抬手往左邊一指,對眾人道:“全部泅到那邊去?!?p> 沒聽到衛(wèi)兵的回答。
清脆的女聲又響起:“他們泅他們的水,我洗我的衣服。兩不相干。”
還是沒聽到衛(wèi)兵的應(yīng)答。
清脆的女聲又響起:“渭水又不是你們家的。我想什么時候來洗就什么時候來洗。你們憑什么讓我晚些時候來?我偏要現(xiàn)在洗。讓開!”
還是沒聽到衛(wèi)兵的應(yīng)答。
清脆的女聲又響起:“你們憑什么讓我到別的地方去洗?我就要到這里洗。我偏要到這里洗。讓開!讓我下去!”
還是聽不到衛(wèi)兵的應(yīng)答。
一會兒,蒙毅和一位提著竹籃的白衣女子走下坡來。走到那塊放著秦王、蒙恬衣服的大石邊,蒙毅停住腳,坐到先前坐的地方。
女子向水邊走來。秦王立在水中遠(yuǎn)遠(yuǎn)看著。只見那女子裊裊走到水邊的一塊青石上,蹲下身子,低下粉白的臉,將籃子里的衣服全部浸入水中,然后撈起放到青石的左邊,再拿起其中一件花色的衣服在水里擺了幾下,然后放到青石的前面,開始拿起衣服一點(diǎn)、一點(diǎn)地在手里揉著,之后又將衣服放在青石板上搓著,一會兒又展開雙臂將衣服拋入水中擺動幾下,然后站起身將衣服拎起,再蹲下,又開始對衣服進(jìn)行“揉、搓、拋、拎”,最后擰干水,放入藍(lán)中。
這女子果然與眾不同。只是離得太遠(yuǎn),看不清模樣。秦王于是泅向那女子,直到能看清她如煙細(xì)眉、含苞紅梅般的小嘴才停下。
秦王又呆立水中看那女子舞蹈般洗衣。
九歲之前的贏政除了母親趙姬、從母梅姬,幾乎沒有接觸過其他他能記住的女性?;叵剃枌m后,雖然身邊有一群侍候他的宮女,他卻從未認(rèn)真看過她們。贏政覺得她們的長相、身材、動作、說話的語調(diào),就像一個模子里刻出來的,千篇一律,令他索然無味。
眼前這女子,說話的聲音如清晨清脆的鳥啼;提籃下坡的行姿如風(fēng)中楊柳般柔美;明眸粉頰如將開的花兒般亮麗;專注洗衣的神態(tài)又如清澈的流水般自然。秦王看得心馳神搖,熱血翻涌。此時的他覺得除了眼前這洗衣女子,天地間已沒有別的存在。
女子洗完衣服,拎起竹籃向坡上走去。
秦王仿佛從夢中醒來,立即將王隊(duì)長招到身邊小聲對他道:“今天就泅到這里。派人悄悄跟著她,看她住在哪里。”
王隊(duì)長立即轉(zhuǎn)身泅向一人,對他耳語道:“悄悄跟著那個洗衣服的,看她住在哪里,速來報(bào)告?!?p> 那人迅速向岸邊泅去。然后王隊(duì)長大聲道:“今天就泅到這里,大家和秦王一起上岸?!?p> 眾人跟著秦王、王隊(duì)長泅向放衣服的岸邊。那位聽王隊(duì)長耳語的騎兵趙弦,已三兩下套上衣服往坡上跑去了。
咸陽街市,八位身著便裝的高大青年擁著同樣著裝的秦王向伊人酒肆走去。暮色中的咸陽,酷熱已漸消散,街兩邊的店家門前幾乎都坐著乘涼、閑話的人。
趙弦領(lǐng)著眾人走進(jìn)伊人酒肆。秦王一眼看到那將發(fā)髻束得高高,正給客人端酒的女子,正是剛才在河里洗衣服的那位,便向王隊(duì)長使了個眼色。
王隊(duì)長對女子道:“店家,給我們每人來桶酒,來碗燉牛肉,來兩個菜大餅?!?p> 又對眾人道:“我們坐這幾排?!?p> 秦王坐到中間的位置上,八個人分別坐到他的前后。
女子道:“九桶酒,九碗燉牛肉,十八個菜大餅。稍等?!?p> 一會兒,女子與一老者將酒、牛肉、菜大餅一一端到每個人桌上。秦王覺得那老者仙風(fēng)道骨,非普通人士可比。不由問道:“老翁貴姓?何方人氏?”
老者道:“一飯之緣而已,何須問。”
王隊(duì)長道:“方便稱呼而已。”
老者道:“像剛才這位一樣,稱我老翁即可?!?p> 秦王道:“老翁此店是新開的吧?”
老者道:“大半年了?!?p> 秦王道:“何不坐下與我同飲?”
老者道:“客官自便,老翁告退。”
說完,就退入后房內(nèi)沒再出來。
女子走過來對秦王道:“我家酒菜還好吧?”
秦王道:“不錯。你叫什么名字?”
女子微笑道:“伊人?!?p> “巧笑倩兮,美目盼兮。”秦王脫口而出。接著又吟誦道:“蒹葭倉倉,白露為霜。所謂伊人,在水一方。”
伊人道:“凡聽了我名字的人,幾乎都會緊接著念這幾句詩。只不過他們沒你念得好聽。”
秦王道:“原來店名就是你的名字?!?p> 伊人仍笑道:“對?!?p> 秦王道:“好名字。剛才那老者是誰?”
伊人道:“我翁?!?p> 秦王道:“怎么沒見你媼?”
伊人垂下眼睛道:“我很小就沒媼了。”
秦王道:“對不起!讓你傷心了。”
伊人道:“沒關(guān)系。”
秦王道:“你有兄弟姐妹嗎?”
伊人道:“有一個哥哥?!?p> 秦王道:“沒在店里?”
伊人道:“沒有。他不愿在店里做事?!?p> 秦王道:“我請你喝酒,可以嗎?”
伊人道:“不可以。”
秦王道:“你翁是做什么的?”
伊人道:“你打聽這個干什么?”
秦王道:“隨便問問。我喜歡跟你聊天。我一邊吃飯一邊跟你聊天,吃得特別香。你翁是方士吧?”
伊人專注地看著秦王,沒有搭腔。
秦王道:“看來我猜對了?!?p> 伊人轉(zhuǎn)身欲離開。王隊(duì)長道:“店家,別走啊?!?p> 秦王道:“你等等。我接著猜你是哪里人,你看我猜得準(zhǔn)不準(zhǔn)?!?p> 伊人轉(zhuǎn)回身道:“好,你猜。”
秦王道:“你不是我們秦國人,”
伊人道:“這還用說?!?p> 秦王道:“也不是趙國人、韓國人、魏國人。”
伊人不做聲。秦王接著道:“也不是楚國人,不是燕國人。是齊國人,對吧?”
伊人道:“你是怎么猜到的?”
秦王道:“感覺。你是齊國哪里人?”
伊人道:“瑯琊。”
秦王道:“怎么來我們咸陽開酒肆?”
伊人道:“我翁尋我哥來到這里?!?p> 秦王道:“尋到了嗎?”
伊人道:“不知道?!?p> 秦王道:“你哥叫什么名字?要我?guī)兔???p> 伊人正欲答話,老翁出來道:“客官吃好了嗎?吃好了請結(jié)帳。伊人,到后面煮黃米稀飯去。”
伊人轉(zhuǎn)身朝酒肆后面走去。秦王站起身道:“吃好了。結(jié)帳。多少錢?”
老翁道:“三個半兩。”
王隊(duì)長付給老翁三個半兩后,一行人走出伊人酒肆。才走出幾步,秦王回頭看一眼酒肆對王隊(duì)長道:“派人查查這酒店的底細(xì)?!?p> 王隊(duì)長聽了對趙賢道:“趙賢,你去查。”
趙賢答應(yīng)一聲,轉(zhuǎn)身離開隊(duì)伍。不久,趙賢查到,伊人酒肆是齊國田姓方士所開,沒人知道他的名字,只知道他姓田,而且不知道他目前多少歲。他原本在齊國瑯琊深山里帶著養(yǎng)子、養(yǎng)女、徒弟修習(xí)道術(shù),研制丹藥,可是他的養(yǎng)子有一天忽然跑了。他便讓徒弟守在老家,自己帶著養(yǎng)女,也就是伊人一路追尋。半年多前,他打聽到他的養(yǎng)子來了咸陽,便追到咸陽。為了方便尋找養(yǎng)子,田方士在咸陽買了個店鋪,開了“伊人酒肆”。至于他養(yǎng)子是誰,有沒有找到,目前尚不清楚。
秦王看著手里的報(bào)告,知道伊人沒有說謊,從此隔三岔五去伊人酒肆與衛(wèi)兵聚餐。名為聚餐,實(shí)則為見伊人。當(dāng)他終于與伊人混得比較熟,打算進(jìn)一步的時候,忽然……
一天,秦王帶著衛(wèi)兵興沖沖地來到伊人酒肆準(zhǔn)備吃晚飯,沒想到,卻吃了個閉門羹。伊人酒肆的大門緊鎖著。秦王的心不由往下沉,臉如秋霜。衛(wèi)兵向人打聽,鄰近店小二說,他們父女倆是昨天早上走的,不知道他們?nèi)チ四睦铮贿^他們說,還會回來,什么時候回來就不知道了。
秦王怏怏回到咸陽宮。囑咐王隊(duì)長每天派人去伊人酒肆查看伊人是否回來。
政五年(即公元前242年),將軍蒙驁奉相國之命,進(jìn)攻魏國酸棗、燕、虛、長平、雍丘、山陽城六地,都取得勝利,奪取了魏國二十座城池。秦國又新置一個東郡。
時值隆冬,天空卻傳來陣陣?yán)茁暎瑓尾豁f心感不吉。這“不吉”會應(yīng)在什么事上呢?呂不韋翻來覆去地思量著。旱災(zāi)?蝗災(zāi)?瘟疫?六國合縱?打敗仗?好像都不是。秦王?太后?對,跟太后有關(guān)。
秦王已經(jīng)十九歲,大后年就要行加冠禮,不能再跟太后有不正當(dāng)關(guān)系了。倘若被秦王知曉,自己一人死不足惜,連累族人就追悔莫及。可是太后總來糾纏,她也是自己得罪不起的人物。怎么辦?怎么辦?
前段時間,聽門客說,咸陽城來了個名叫嫪?dú)钡娜?,他居然可以用他那玩藝兒轉(zhuǎn)動車輪,也不知是真是假。不如,找來驗(yàn)證一下,如果屬實(shí),就將他以太監(jiān)的名義送去侍候太后。這樣,太后高興,自己也落得自在。
想到此,呂不韋立即行動。他的門客很快替他秘密找來嫪?dú)?。呂不韋驗(yàn)證他確實(shí)能用他那玩藝兒轉(zhuǎn)動車輪后,就先讓他成為自己的舍人。
某一天,呂不韋對余性未足的趙姬幽幽道:“臣已年老不中用,不能讓太后滿意了?!?p> 趙姬道:“不滿意又能如何?總比沒有強(qiáng)。”
呂不韋道:“我有個叫嫪?dú)钡奈椿殚T客,居然可以用他那玩藝轉(zhuǎn)動車輪,太后要不要見識一下?”
趙姬道:“我身處后宮,如何見識得到?”
呂不韋道:“我們把他弄成假太監(jiān)送到后宮來當(dāng)差就可以了?!?p> 趙姬高興道:“謝謝相國!”
呂不韋道:“我一個人辦不成此事,宮中還得你出面。我負(fù)責(zé)定嫪?dú)币粋€罰作太監(jiān)的罪名,然后將他送到后宮來。實(shí)施太監(jiān)手術(shù)的過程需要太后親自出面。”
趙姬道:“行。”
于是,嫪?dú)北粎尾豁f被送到宮中實(shí)施閹割手術(shù),之后嫪?dú)币浴疤O(jiān)”的身份侍候太后。太后幸之,絕愛。從此不再糾纏呂不韋。
沒了太后的糾纏,呂不韋覺得渾身輕松。開春后,呂不韋一直思考怎么開啟下一輪統(tǒng)一步伐。沒想到,韓、魏、趙、衛(wèi)、楚居然合縱攻秦,并且占領(lǐng)了壽陵。
呂不韋大怒,立即派蒙驁、王剪出兵迎擊。知道蒙驁、王剪兵將到后,五國兵即刻撤退。隨后,蒙驁、王剪兵攻占魏國的朝歌和衛(wèi)國的濮陽。
度日如年的贏政坐在書桌前漫無目的地翻看著大臣的奏報(bào)。心里想著,都一年了,伊人怎么還沒回來,是不是不會回來了的時候,忽然,王隊(duì)長一臉喜氣地出現(xiàn)在他面前。
贏政道:“伊人回來了?”
王隊(duì)長道:“回來了,伊人酒肆開門營業(yè)了?!?p> 贏政站起身道:“走,看看去。”
在衛(wèi)兵的簇?fù)硐拢A政來到伊人酒肆門口。當(dāng)贏政終于見到朝思暮想的伊人,情不自禁地喊出她的名字時,一顆心“嘭嘭”急跳,眼眶潮熱,似乎要掉下淚來。
伊人聽到贏政的呼喊,驀地抬起頭,一動不動地盯著他,仿佛時空凍住。不過很快她就笑盈盈地問他道:“客官要吃飯嗎?”
贏政道:“要?!?p> 伊人道:“吃什么?”
贏政道:“老三樣。”
伊人道:“客官慢坐,這就來?!闭f完,朝后房走去。
這頓飯,贏政吃得興高采烈。他時不時眉飛色舞地與伊人一會兒談個見聞,一會兒說個笑話,惹得伊人時而用心傾聽,時而開顏歡笑。
嬴政與伊人之間這種無拘無束的交談,這份久別重縫的親密,讓躲在屋后偷窺的一個人很不高興。他就是伊人的師兄趙高。要不是師傅嚴(yán)禁他們師兄弟幾個露面,他早就走出去驅(qū)趕贏政和他的衛(wèi)兵了。
從此,贏政又覺得生活充滿樂趣了。
趙姬有了嫪?dú)?,快樂得忘乎所以,竟不知天高地厚地懷孕了。摸著漸隆的肚子,趙姬還算明智地向贏政提出離開咸陽,去雍城生活一段時間。
贏政爽快地答應(yīng)了母后的請求。雖然他風(fēng)聞母后好像有了男人,但只要母后玩得高興,玩得不出格,不影響王室顏面,不被人恥笑,就讓她玩去。離開咸陽去雍城更避人耳目,更好。
可是,令贏政沒想到的是,趙姬,他的母后居然在雍城與一個他所不齒的偽太監(jiān)接連生了兩個兒子。
政七年(即公元前240年),彗星先后在東方、北方、西方三處四次出現(xiàn),西方出現(xiàn)了兩次。呂不韋有些惶惑不安,不知這掃把星會帶來什么災(zāi)禍。當(dāng)接到“蒙驁將軍在攻占龍、孤、慶都后,還兵進(jìn)攻汲地時不幸病亡”的軍報(bào)后,呂不韋一面悲傷,一面心寬。
悲傷是為秦國失去了一位僅次于白起的戰(zhàn)神級人物;寬心是認(rèn)為掃把星帶來的災(zāi)禍應(yīng)該是應(yīng)驗(yàn)在蒙驁將軍亡故這件事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