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九章撕開
“你有我的秘密,姑且不論是什么。但是,你就不怕我也知道你的秘密?”馬如珠在姬如玉面前是沒臉皮的,怎么撕都不怕,但是她受不得姬如玉在獨(dú)孤心月面前猖獗。
就好似她真的做了什么對不起獨(dú)孤心月的事情一般。
不等姬如玉發(fā)話,已出言威脅了個明白。
姬如玉喉間一哽,心知肚明自己在馬如珠面前已經(jīng)是暴露太多,她猜到自己身份也不算什么。臉色緩了緩,這才甕聲甕氣心不甘情不愿道:“沒有沒有,你怎么這么不經(jīng)逗呢?我也就是開個玩笑緩和一下氣氛。我能知道城主夫人什么秘密呢?這不也是想著法讓城主和城主夫人捎上我一程嗎?”
他知道見好就收就好。馬如珠適當(dāng)給出了臺階:“捎你一程不難,但是和我夫妻二人共乘不妥,你就去前面那個馬車?yán)镒伞!?p> 這是很明顯的趕人了。姬如玉幽怨的將她一望,嘆息:“我會記住你說的話,等你三件事情做完,我接你離開,從此天涯瀟灑,來去如風(fēng)。”
獨(dú)孤心月手指微僵,臉色突變。
而姬如玉目的達(dá)到,話音一閉脫身而去,臉色不無得意蹦跶著上了前方馬車。
有什么誤會還是當(dāng)場解釋會比較好,馬如珠深知獨(dú)孤心月這人疑心多重,訕笑著道:“你知道我曾經(jīng)跟你說過姬如玉對我使用魅術(shù),當(dāng)時,似鬼迷了心竅,我說了點(diǎn)不該說的話……”
不該說的話是指……
“三件答應(yīng)我的事情做成之后,和他一起逍遙天涯……”
獨(dú)孤心月冷冷的接話道。
他那語氣冷漠,突然的有些刺痛馬如珠。自己這不是怕他誤會給他解釋來著嗎?可他居然這般說話?
馬如珠懼他,遷就他,卻依然有著反骨?!半y道我說錯了不成?三件事矣,我想去哪里,可不關(guān)城主的事。”
這話聽在獨(dú)孤心月耳朵里,也是萬分不適。
“三件事情,你完的成么?”他心間怒意涌起,不假思索脫口而出。
馬如珠眸色微閃。和獨(dú)孤心月接觸這么許久,她大致了解了他的性子。此話一出,她頓時悟出了些什么。
“是上刀山還是下火海,亦或是,要我的命?”
獨(dú)孤心月依舊冷言冷語道:“你的命對我無用,你對我才有用?!?p> 誰不知道似的!只怕做完三件事,自己也沒命活著逍遙天涯,而是被他抹殺了個干凈吧?。?p> 那些面紅耳赤,心跳如雷的場景,一幕幕,都突然諷刺得很。
馬如珠撩開車簾,車外冷風(fēng)灌入。
獨(dú)孤心月遭那冷風(fēng)一吹,募然清醒??伤曇艟従忞S風(fēng)而入,在他耳邊回轉(zhuǎn),環(huán)繞心間,已不再給他機(jī)會挽留。
“想來對于你來說,我本就只有被你利用剝削的價值罷了?!?p> “你去哪?!”他條件反射般的問道。
她背影堅決,豈會再回他一句。
時高看著兩人,心下嘆了口氣,小心的回道:“夫人去了云仙那輛馬車?!?p> 一個采花賊,能耐多大時高暫且不知道,但是他知道讓女子死心塌地的能耐必然是有的。
而他憂心忡忡的望著前方云仙乘坐的馬車,心中又有了幾分擔(dān)憂。
若是馬如珠被這采花賊迷了眼,那云仙豈不是也懸了?那女子一向沒什么矜持,自己第一次見她,她便那般迷戀望著自己的身體,肉麻兮兮。
但是很快,他聽見了城主和馬如珠吵架,更看見了馬如珠沖出馬車前往云仙馬車,頓時心里就不擔(dān)心了。
死道友不死貧道,就讓馬如珠和姬如玉去糾纏吧!
云仙,暫且安全。
他回頭看了看獨(dú)孤心月的表情,抱歉的笑了笑?!俺侵?,需要我去將夫人喚回來么?”
那人臉色一凝,車簾被狠狠放下?!昂涡瑁?!”
……
馬如珠裹著一陣寒氣沖進(jìn)馬車,陰沉著臉,將正給云仙做了自我介紹準(zhǔn)備一飲杯中酒的姬如玉狠剜一眼。
“你說有人要?dú)⒛悖钦l?”
她知道就算沒有姬如玉這般胡鬧,她和獨(dú)孤心月也依舊有這撕開臉皮的一天。她余怒未消,心下將獨(dú)孤心月的臉拳了又拳。生氣之下,卻也保持著理智,并沒有忘記重點(diǎn)。
云仙給馬如珠倒了一杯酒,狐疑的望向姬如玉。
姬如玉將杯中酒一飲而盡,目光沉沉?!盁熡陿?,十袍之一。寒鴉?!?p> 馬如珠心中一顫,目光不由的變冷:“你如何得罪的她?”
“我哪敢得罪煙雨樓十袍,是她不分青紅皂白,上來就要?dú)⑽?。我沒有辦法,唯有奮力抵抗,向著你們的方向走。也算天命,老天爺沒想讓我死,我才遇到了你們?!?p> 云仙唇角浮笑:“這般說,你一直就在循著天上城的路線走,做著找到我們的準(zhǔn)備?”
她望了一眼馬如珠,笑意曖昧。
這一眼一望,云仙不由的也有了幾分愣神。不知道從什么時候起,馬如珠的臉竟瘦了大半,如今五官愈發(fā)的突出和驚艷了。
馬如珠沒注意云仙神情,只聽了姬如玉話里自己認(rèn)為的重點(diǎn)?!澳阏f她上來就殺你?”
寒鴉那人與自己有仇,因為自己殺了三名煙雨樓的殺手,結(jié)下梁子。后來,她在自己新婚之夜前來挑釁,戲耍著自己,教自己認(rèn)清了自己的能力。
她就在自己附近,還傷了姬如玉,卻并沒有像她說的那樣來找自己。
是如今的自己能力依舊不夠,她根本就不放在眼里么?
馬如珠一掃姬如玉身上只存于淺表的傷口?!翱茨銈囊膊恢?,那寒鴉功力也不過如此吧?”
姬如玉臉色一霾:“要不是離你們近,要不是她追我不過半個時辰,要不是我有獨(dú)門絕技,要不是老天眷顧,你說我是不是會死?”
姬如玉的獨(dú)門絕技,馬如珠自然十分清楚。想到自己身中魅術(shù)無法控制自己的情緒,馬如珠突然便能想到清醒之后的寒鴉會多么想殺掉姬如玉了。
也就是說,寒鴉不再動手,是因為姬如玉投靠的“天上城”,真的惹不得。
馬如珠飲盡杯中酒,皺了皺眉頭。
煙雨樓殺人,目的直接,必取性命。寒鴉若要?dú)⒓缬?,即便被天上城發(fā)現(xiàn)又如何。他們本就是不顧世俗的人啊……
她知道天上城在江湖中聲望頗高,但是一個不顧江湖,不理朝政的煙雨樓,為何會顧忌獨(dú)孤心月呢?
此間謎團(tuán)重重,馬如珠心中如同亂絮糾纏。想到那獨(dú)孤心月,更是沒來由的心情不暢。
伸出手,將空的酒杯遞向云仙?!霸賮?!”
……
車隊夜間休息,圍著林間升起的幾簇火堆,喝酒吃肉談天說地。
時高望了望另一個火堆邊上的馬如珠和云仙,再看了看獨(dú)孤心月,小心翼翼道:“城主,我發(fā)現(xiàn)夫人偷吃肉了?!?p> 獨(dú)孤心月捏著燒餅的修長手指微微一僵,隨即斂了眉頭?!半S她去?!?p> “就,不管她了?”時高一愣。
不是說好了馬如珠輕功了得,沒了那身肉日后更方便替他做事,要監(jiān)督她將那一身肉脫下來的嗎?
怎么城主這會就不管她了呢?
管她?自己可管不了她。她脾氣簡直比自己的還大。
獨(dú)孤心月頓時沒了胃口,將手中沒有動過的燒餅遞給時高?!拔一伛R車了?!?p> 大家都圍坐著火堆取暖吃酒,只他一人站起難免突兀。馬如珠余光將他一掃,低著頭啃肉,卻沒吭聲。
過了不久,時高端著肉湯和燒餅走了過來。馬如珠剛打算端一端架子,說句什么自己不吃之類的,便聽時高道:“城主沒吃東西,夫人送過去吧?!?p> “他吃沒吃東西,跟我有什么關(guān)系?”馬如珠還在氣頭上,哪里會給誰面子?
可現(xiàn)在底下人都看著呢,表面夫妻也得做不是?不和城主圍著一個篝火,跟著野漢子姬如玉一個火堆也就算了,現(xiàn)在還對自己夫君吃不吃東西都不在乎。
云仙扯了扯馬如珠衣角,從時高手中接過湯碗和盤子,放到了馬如珠手上。
“快去?!?p> 云仙眼中幾分責(zé)備,不說什么馬如珠就懂。
車簾被撩開,不等人上車,獨(dú)孤心月便冷冷道:“我沒胃口,不吃?!?p> 馬如珠剛上車呢,聽著話便憤憤轉(zhuǎn)身?!安怀跃筒怀裕怀岳??!?p> 一聽這聲音,獨(dú)孤心月卻是唇角一跳,立即伸出手來扯住了她的衣角。“我不知道是你來送吃食?!?p> 衣角崩得直直的,卻是半點(diǎn)都不放松的意思。馬如珠鼻子里輕哼出一聲,將湯和餅放到桌案上?!澳悄闶浅赃€是不吃?”
“我吃!”獨(dú)孤心月急道。
這話急切,脫口而出之際聽起來幾分怯生生,像討好似的。
獨(dú)孤心月微赫,臉上染上不自然的紅暈,心中也頗有些不得力的難乎為情。
馬如珠聽出來了,可她不確定,她只能望向他的方向,借著燭火努力分辨他的神情??上T火搖曳,已是最后的一抹微光。下一秒,便熄滅在了濃濃的燭淚中。
有無光亮對獨(dú)孤心月并無兩樣,他無從察覺,但是對馬如珠來說卻是一片黑暗。
她突然有些不想點(diǎn)燈,就像突然不知何處來的傷感,不想提醒他,他是個不辯光明與黑暗的瞎子。
她頓了頓,輕聲道:“那就吃吧,我在這?!?p> 獨(dú)孤心月摸索著桌案上的碗和餅,摸著兩個餅,遞給面前的人一個?!拔页圆煌??!?p> 馬如珠看不見他遞過來的動作,可聽他的話,也本能的知道他是遞給了自己什么。伸手探出,摸到熱乎乎的燒餅,便乖巧地接起,放到嘴里咬了一口。
黑暗之中,只余二人安靜吃餅的聲音。
這安靜和黑暗都讓馬如珠覺得無所適從,她張開嘴找話道:“好干巴?!?p> 碗被推到她的面前,碗底和桌案摩擦,聲音沙沙作響。
“喝湯?!?p> 她愣了愣,唇角卻不覺牽出點(diǎn)點(diǎn)笑意來。端起碗喝了一口肉湯,再推到他那方。“你也喝。”
黑暗之中,一只湯碗被小心的推過來,推過去。慢慢的,只剩下了一點(diǎn)點(diǎn)肉渣。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