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靜看著桌上的錦盒,心思卻不在這上面,她在琢磨如何才能依附于張璟這棵已經(jīng)逐漸成長的大樹上。上桿子當(dāng)然不妥,她不會做這等自輕自賤的事兒,這會讓張璟看輕了自己,自己想要一個相對獨立、平等的地位,而不是完完全全成為張璟的附庸。
這便需要她向張璟展現(xiàn)出自己的價值來,張璟需要什么?錢,肯定是不缺的,都做到這等高位上了,還缺錢的話,就讓人笑話了。至于色,看起來張璟絕非好色之人,況且,以色事人者,色衰而愛弛,這是血淋淋的歷史教訓(xùn),自己還沒淪落到這種地步。
那就只剩下在事業(yè)上給張璟提供幫助了,她閑來復(fù)盤張璟的升遷之路和行事作風(fēng),不得不說,這人確實是有點東西的,絕非一介武夫。
在畢旺一事上就處理的十分巧妙,借力打力,巧妙借勢,一手就把門達(dá)推上了位,毫無煙火氣,確實巧妙。
整肅京師治安一事上,就顯得有失分寸、過于操切了。至少不應(yīng)該那么快便站隊,比如閣部之爭、文武之爭。滿朝都知道內(nèi)閣與六部之間的權(quán)力爭斗由來已久,三楊那樣的人物都沒在六部手中占到便宜,更別說這屆內(nèi)閣了。
看看都是些什么人,陳循、王文、王一寧、蕭镃等,有那個可以稱之為干臣?好容易出了個商輅還屢受排擠,就這群人,綁一塊都不夠于少保一人收拾的,不過是群上躥下跳的跳梁小丑罷了。你張璟就看熱鬧就是了,站什么隊?
非要把都察院扯進(jìn)來,即便你收拾的蕭維禎的人,王文也不會念你的好呀。王文可是左都御史,收拾都察院,就等于打王文的臉。
至于文武之爭,就更不能跟著摻和了。幸好張璟懸崖勒馬,沒陷進(jìn)這個泥潭里去。武將淡出外廷的權(quán)力中心,是不可避免的趨勢。武夫亂國的慘痛教訓(xùn)殷鑒不遠(yuǎn),國朝雖不如前宋做的那么徹底,但卻始終在收回武將的權(quán)力,任誰跟歷史大勢相抗,都是自不量力。
幸好張璟沒把順天府府尹王賢給牽連進(jìn)來,不過看當(dāng)時的架勢,還真不好說,也算是萬幸吧,張璟及時的避過了這個大坑,在王賢給出了交代后,只抓了一些胥吏,算是把這件事兒給應(yīng)付了過去。
由此可見,張璟雖然有干才,但可能是事務(wù)繁多、紛亂,又沒有值得托付的人,需要他事無巨細(xì)的去處理,所以才會有疏漏。若是彼時有人協(xié)助的話,定然會不一樣,一個人再強(qiáng)大,也無法面面俱到,把所有的事情都做完,強(qiáng)如諸葛武侯,不也沒做到嗎。
團(tuán)隊的力量永遠(yuǎn)是制勝法寶。
自己能不能幫到張璟?水靜琢磨著,自己或許不能處理某些具體的事務(wù),比如查案、審案之類的,她不專業(yè);她長與謀略,最起碼可以為張璟查漏補(bǔ)缺。
這難道還不夠?
那如何讓張璟接納自己,毛遂自薦嗎?似乎只能這樣了,自己現(xiàn)在的身份只是張家的西席,無論張家對自己如何禮遇,那也只是對待外人的客套。別說張璟的大事了,就算是她們張家的家長里短,都不會跟自己這個外人多說。
也罷,為了找到師父,為了以后安穩(wěn)的生活,拼了!水靜暗暗下定決心。
突然看到桌上的錦盒,打開一看,是米南宮臨王右軍的《黃庭經(jīng)》,忍不住撇了撇嘴,呵,你家薛小娘子不要的東西,倒是給了我了。正要合上錦盒,不過還是拿了出來,珍而重之的收藏起來,這可是米南宮的墨寶,和褚河南的各有千秋,區(qū)別在于,有喜歡褚河南的,也有喜歡米南宮的。
而不巧的是,她和薛彥君都比較尊崇褚河南。
不過,這畢竟是張璟送給她的第一份禮物,有紀(jì)念意義。
想到薛彥君,水靜也不由贊嘆,的確是個鐘靈毓秀的女子,相貌和自己不相上下,只是沒自己這么多奇奇怪怪的技能罷了。想想自己也是挺命苦的,才十歲,父母雙亡,族人爭產(chǎn),若非師父正好路過,自己這輩子怕是就要沉淪下流了。
師父救自己于水火之中,又教了自己一身的本領(lǐng),這份再造之恩,實難報答萬一!如今師父杳無音訊,作為弟子,就算付出再大的代價,也要找到師父。
沒有強(qiáng)悍的社會背景和人力、物力,想大海撈針一樣,找到一個不知所蹤的人,何其艱難!水靜有錢,還不少,但她的社會關(guān)系極為簡單,根本沒有能力做到這一點。
張璟不同,他本身就具有極大的權(quán)勢,錦衣衛(wèi)的耳目又遍及全國,即便沒有錦衣衛(wèi),請當(dāng)?shù)毓俑畢f(xié)助也是行得通的。
這也是水靜找上張璟的理由,真以為她是隨意給人當(dāng)西席的?
卻說張璟,從水靜居士小院離開后,直接回了自己的東院,天色不早了就不去打擾母親了,反正剛回來的時候已經(jīng)請過安了。
至于幾個小丫頭,估計一般是聚在一起玩,大晚上的,更要避嫌。
來到書房,張璟有讀書的習(xí)慣,總是要充實自己的,否則絕對無法走遠(yuǎn)。能在官場混的,那個不是人精?想要有所作為,必須要不斷的充實自己。
看了回書,張璟總覺得心神不寧,無他,潘洪已經(jīng)拿勛戚開刀了,不得不說,國朝對于這些勛戚著實優(yōu)容有加!除非是犯了大事,比如侵占官私田地、縱奴行兇、魚肉百姓這等“小事”一般都是“詔宥之”……
這就令人無語了,合著小民百姓就該被這些權(quán)貴欺凌不成?
錦衣衛(wèi)手里掌握了太多這樣的罪證,奈何皇帝對此十分寬容,張璟也只能徒呼奈何,希望潘洪不要讓他失望,這次能夠造出比較大的聲勢出來。屆時自己也好借此機(jī)會,推波助瀾。
這些勛戚到現(xiàn)在,幾乎都是些草包,能承當(dāng)大任的基本沒有,反而兼并土地、隱瞞丁口上一個比一個天才,著實是國家蛀蟲,一群與國無益反而有害的玩意,當(dāng)年太祖還是殺的不夠狠,到了太宗以降,反而對這些人優(yōu)容有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