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夏的天氣略微有些悶,遠處空山鳥語聲,悠悠回蕩。
眼看青山如畫,易凡思緒紛雜,兀自輕嘆。
易凡的表情和輕嘆被剛落座的絕美女子看在眼里,她似乎察覺到眼前這個俊秀的白衣少年似乎有無盡的心事。他的眼波中總流露著淡淡的憂傷,瞳孔里的孤獨猶如沒有盡頭的星空。
“公子為何嘆息。”絕美女子柔聲道。
“人生不滿百,常懷千歲憂。此乃人之常情,姑娘何以有此一問?!币追惭鄄€微抬,淡淡的說道。
易凡顯然不想與太多人的有過多交集,以免牽扯不清。自己踏上的是一條異常兇險的不歸路,易凡也不知道路的盡頭會是何方,轉(zhuǎn)角處又該如何抉擇。
身邊的風(fēng)景對自己而言注定只是過眼云煙,牽扯進來的人越少越好。
“公子談吐不凡,見識獨具,小女子佩服?!奔毤毱肺赌呛喍痰氖畟€字,堪稱字字珠璣。
絕美女子突然對眼前這個少年來了興趣,一雙美目暗含淺笑,美不勝收。
龍蛇混雜的市井,是非最多。
易凡見這女子沒多少江湖經(jīng)驗,對身邊的事物缺少防備之心。
“路逢險處須當避,不是才人莫獻詩。”易凡看了那女子一眼,轉(zhuǎn)而環(huán)視眾人,目光在所有人身上掃了個遍。意在提醒那姑娘,此處是個是非之地,當小心為上。
“公子是出門踏青,還是遠道游歷?不知又即將去往何處?!蹦桥右彩锹斆魈尥钢?,自然聽得出這白衣少年的善意提醒。
是非從口而出,誰也不知道自己有意無意的一句話會正中某個人的心坎敏感處。
身在江湖,當慎言慎行。
“小子休得猖狂,你說什么險處當避,不是才人的。今天就讓你這不知天高地厚的小子,見識見識老子的劍法,記住了,以后出門擦亮眼睛,沒事少說話!”那江湖莽漢顯然被這話觸到了心坎,自尊心受到傷害。
易凡自然不會把這些人放在眼里,端起茶杯,手腕一轉(zhuǎn),半盞熱茶準確無誤的澆了那人一臉。
那人被茶水潑了個正著,只覺得老臉一陣熱疼。一抹臉上的茶水,怒火驟燃,雙目滿是憤怒,提劍就刺來。此刻他已被怒火蒙了心智,也不作他想。突然,他感到膝關(guān)節(jié)處和手關(guān)節(jié)處被東西擊中疼痛難忍,手中的劍哐當?shù)舻亍?p> 那人只感到疼痛難忍,整個人單膝跪地,連身都直不起來,這時他才發(fā)現(xiàn)這個文弱少年竟是個深藏不露的高手。江湖果然臥虎藏龍,后悔自己不該那么沖動。
“這大晴天的又是打雷又是下雨的,天意真是難測呀?!币追舶咽种械牟璞辶藗€七分滿,信口胡謅。
話語中不乏警告的意味,但愿這個家伙識趣一點。
大堂中人都抱著看熱鬧的心態(tài),如今熱鬧沒看成,倒換來一身驚嚇。
在場之人都都是練家子,心中期待的那一幕戛然而止。他們不是沒來得及看清楚,而是根本就捕捉不到絲毫。長劍掉地的那一剎那,他們只感到自己的心頭被什么敲了一下,一股莫名的懼怕襲來。
江湖武士,武藝傍身,最容易熱血上頭。被一個文弱少年有意無意的冷嘲熱諷,一顆心早已安耐不住,都想出手教訓(xùn)這個看起來絲毫武功都不會的小白臉。
當看到這一幕,他們心中紛紛暗嘆僥幸,幸虧當時忍得一時之氣,沒有貿(mào)然出手逞能。
那個被教訓(xùn)的大漢不知何時,早已沒了人影。
偌大個廳堂,頓時噤若寒蟬。
“冒昧請教,公子稍后要前往何處?”美貌女子淺笑嫣然,輕聲問道。
“天色尚早,自然是要趕路的。聽聞此處一路向北有不少新奇物事,正想前去滿足一下好奇心。不知姑娘又是去往何處?”易凡嘴角噙著若有若無的笑意,緩緩說道。
“真巧,不知小女子是否有幸與公子結(jié)伴同行?”女子眼波流轉(zhuǎn),略顯欣喜。
從進入客棧的那一刻起,她就發(fā)現(xiàn)這個白衣少年跟她所見過的男子都不同,給她一種信得過的感覺。當看到這個少年輕描淡寫就將一個大漢打趴下,她暗自心驚,眼前這個少年公子的武功只怕遠在自己之上。
她也確實是要向北而行,孤身出門在外,自然曉得江湖險惡。眼前這個少年談吐不凡,舉止有禮,怎么看都是一個正派之人。
她自負美貌,這個少年看向她的時候并沒有流露出任何的傾慕之色,因此更加堅信了自己的判斷。前方路途兇險,能有個人結(jié)伴同行自是最好不過,更何況還是一個武功深不可測的英俊少年。
“在下不勝榮幸?!币追参⑽⑿Φ?。
一路有佳人相伴,寂寥旅途肯定別有一番感受。易凡心里對眼前這個貴氣秀雅的姑娘也心感好奇,想著多接觸接觸增進了解。
出了客棧門口,兩人結(jié)伴而行。
兩人一路上只談?wù)撁谰盎ú荩嗌斤L(fēng)月。不言江湖軼事,不詢問各自的出身來歷,倒也輕松寫意。
一路走來,通過交談,易凡看得出這個有點孤芳自賞的美麗姑娘,江湖經(jīng)驗竟是少得可憐,像極了一個初出江湖的懵懂女子。
易凡這個“江湖新手”只好暫時充當這位姑娘的向?qū)В灰唤獯鹚岢鰜淼膯栴}。
易凡疑心生來就重,難免忍不住會去猜測這位姑娘的出身來歷。
一路上有美人作伴,也是一大美事,自然心情愉悅。
兩人都沒有策馬奔馳,倒像是富貴人家的公子小姐悠閑踏青。
突然,前后兩方傳來一陣急促的馬蹄聲。兩道人馬即將逼近,易凡勒住韁繩,收起臉上的輕松寫意,雙眼凝視前方。
前面三人一隊,后面也是同樣的組合。無一例外,居中的青年都是富家公子打扮,相貌英俊,大約二十多歲的樣子。
兩隊人馬相向而行,幾乎同時與易凡打照面。
易凡和那位姑娘勒了勒韁繩,停在小路中間,前后看了一下。
“讓開!”眼前那位青年的護衛(wèi)加速上前,大有替主子開道的意思。
易凡見此人修養(yǎng)太差,環(huán)顧左右山色,并不理會他們,依舊停在路中間,絲毫沒有讓道的意思。
“吁!”身后的那隊人馬放慢了速度,馭馬緩緩走上前來。
易凡看到身后居中的那個青年絕對稱得上俊美絕倫,一派瀟灑風(fēng)流。
八人就這樣靜靜地對峙著,誰也沒有率先打破沉默。
那兩個英俊青年看向易凡身邊的絕色女子時,眼中流露出深深的驚艷,久久回不過神來。
看到兩位英俊青年的神色,易凡暗道:紅顏禍水,此言不虛嘛。
美人可是稀缺資源,易凡隱隱感到要與這兩位青年發(fā)生不愉快。
“姑娘有禮了。”那兩個青年終于從驚艷中回過神來,幾乎異口同聲同時開口。
易凡則直接被二人無視,那兩個青年對易凡不約而同投來不太友善的目光。
易凡知道美女身邊的男子很大程度上都會讓人不由自主的列入敵對名單,這幾乎是本能反應(yīng)??吹侥莾蓚€家伙像狼一樣的眼光看著自己身邊的姑娘,兩人的表現(xiàn),讓易凡略微感到不爽。
只一個照面,易凡看得出這兩個青年都是心高氣傲的主,誰也不服誰。
這兩個青年絕對不是一般門派的子弟,兩人的武功放眼江湖年輕一輩絕對都是翹楚人物。
擾人心情,易凡決定對這兩人率先發(fā)難。
“非禮勿視,何來的有禮了?!币追矊@兩個眼睛恨不得長在頭頂?shù)募一铮虢z好感都欠奉。
“放肆!敢這么對我家公子說話?!眱扇说碾S從幾乎同時開口,一派忠誠護主的模樣,右手下意識地搭在劍柄上。
“咯咯……”那姑娘顯然是被易凡的話給逗樂了。
美人忍俊不禁,這一笑起來頓時讓百花失色。一路上易凡也經(jīng)常讓這姑娘笑口常開,不過她都非常含蓄。如今笑得花枝顫動,易凡還是第一次看到。
女子知道自己失儀,連忙止住了笑容。
“足下可是要南下?在下正好要北上,請讓路?!币追舶咽忠簧?,意思很明顯。
既然決意發(fā)難,就不怕得罪人,干脆兩邊一起得罪。
“對了,還有身邊這三位,要沒什么事就趕緊走,別影響了本公子的心情?!币追膊辉俸退麄兝^續(xù)扯淡,只想著讓他們趕緊滾蛋,故而說出口的話一點也不客氣。
那姑娘和易凡短暫的相處過些許時辰,知道他舉止有禮,與人和善,不是隨意招惹是非的主。
易凡突然霸蠻的表現(xiàn),讓身邊的女子大感驚異。
那姑娘一雙美眸像看熱鬧一般,靜靜期待這三人接下來的舉動。
“公子,請允許屬下出手教訓(xùn)教訓(xùn)這個狂妄的小子。”眼前那個青年的護衛(wèi)這回是真憋不住怒火了,長劍已經(jīng)拔出大半。
那青年擺了擺手,示意手下不要輕舉妄動。
“在下天宗,曲非凡,敢問姑娘芳名?!鼻欠财沉艘追惨谎郏D(zhuǎn)而看向那個姑娘,輕視挑釁的意思非常明顯。
“你我萍水相逢,只是擦肩而過。若是有急事,我們讓道便是?!惫媚飳ρ矍斑@個長相英俊的青年似乎也沒有多大好感。只覺此人看向自己的目光,讓她感到莫名的不舒服。
“原來是天宗的曲兄,在下英雄會,蕭逸辰,幸會!”蕭逸辰騎在馬背上拱了拱手,算是簡單見禮。
絕美女子聽到這兩個江湖門派,心里升起一縷擔憂。
易凡心中一陣嘀咕:今天出門怎么感覺聽到了烏鴉的叫聲。才出來沒多少時日,這么快就和兩大幫派的青年一代傳人碰上了。
“幸會,這位小兄弟又是何方人士?”天宗曲非凡回了一句,順便又扯到易凡身上。
“縱橫天下,無名?!币追策B身邊這個漂亮姑娘的名號都沒有興趣打探,自然沒興趣回答眼前這個高傲陰冷之人的任何問題。
易凡細細觀望這兩個青年,從他們眼里幾乎看到了同樣的東西,那就是高傲和狠辣。天宗少主自然不用說,蕭逸辰雖然刻意裝高貴文雅,不經(jīng)意間流露出來的表情,自然逃不過易凡的眼睛。
“哈哈……”易凡的話讓那四名護衛(wèi)不由自主發(fā)的一陣嘲笑。
易凡并不理會他們,眼中依然一副云淡風(fēng)輕的模樣。
“呵呵,好響亮的名號呀……”眼前那個青年的護衛(wèi)話音未落,身體頓時如斷弦的風(fēng)箏直向后面飛去,重重地摔在地上,摔了一個絕對標準的平沙落雁。
那護衛(wèi)口一抹嘴角的血絲,一雙眼睛幾乎要冒火,用手指著易凡憤恨道:“你偷襲!”
突如起來的變故讓所有人目不暇接,實在太快了!
在場的幾乎沒有庸手,都身負不俗武功,讓他們?nèi)绾尾徽痼@。
“下次要說話前,先請示你的主人,什么身份就要清楚什么時候該做什么。那個曲……什么,不介意我替你教訓(xùn)一下隨從吧。”易凡說話的時候依舊平淡,身上的氣勢在此刻卻要讓所有人仰視。
“你……閣下武功高強,實在犯不著跟這等下人一般見識。在下看閣下武功高強,一時技癢,不知可否討教幾招?!鼻欠矎娙套∨鹣蛞追舶l(fā)出挑戰(zhàn)。
“看來你父親沒有教你為人處世之道,代轉(zhuǎn)告你父親一句話,養(yǎng)不教,父之過?!币追惨桓笨裢臉幼樱稽c面子也沒留給他。
易凡第一次覺得欺負人的感覺這么爽,忍不住連他老子也捎帶上了。前世的易凡見多了這樣的紈绔子弟,奈何自己草根一枚,可不敢放肆。
“狂妄之極!”曲非凡哪還能忍得住,抽出手中的寶劍,只見寒光一閃一道劍氣在空中掠過。
“小心劍氣!”易凡身邊那姑娘急忙出口提醒道。
然而接下來的一幕卻發(fā)生了戲劇性的轉(zhuǎn)變,只見易凡隨手一揮就把那道劍氣給轉(zhuǎn)移到旁邊的樹身上,碗口大的樹應(yīng)聲而斷。
再看憤然出劍的天宗少主,只見曲非凡臉上一個血紅的掌印,赫然醒目。
曲非凡用怨毒的目光盯著易凡,滿是怒火。他從小到大眾星捧月一般,何曾受到過這樣的侮辱。
常言道:打人不打臉,罵人不揭短。易凡任性而為,根本無所顧忌。
“曲公子,都怪在下學(xué)藝不精。這樣吧,等我回去把師門所傳授的武功練好了再切磋一番,如何?和曲兄這等少年英豪切磋,在下還是很期待的?!币追簿渚湓挿路鹨桓樢粯釉谇欠驳男目采?。
旁邊觀望的眾人,一直都看不出這位白衣少年武功的深淺。這位少年始終給人一個文弱書生的感覺,沒想到武功卻是這樣的深不可測。所有人頓時收起輕視之心,一臉警惕地看著這個同樣英俊不凡的少年。
出手教訓(xùn)天宗少主后,易凡的表情依舊平平淡淡,沒有一絲其他感情色彩。
“在下還有要事要辦,山水有相逢,后會有期?!币追豺T著馬在那三人眼前緩緩走過。
任由易凡和那位美貌女子從他們中間大搖大擺走過,那三人的臉色要多難看就有多難看。
突然,只聽一聲尖銳的破空聲從身后傳來。易凡發(fā)現(xiàn)他們的目標居然是身旁的姑娘,當下也不敢遲疑。一個神鬼莫測的轉(zhuǎn)身,衣袖一揮把那暗器給打了回去直接命中那個偷襲的人。
易凡摟著那姑娘的纖纖柳腰重新回到馬背上,這一系列的動作都在電光火石之間完成,毫不拖泥帶水。易凡抱著那姑娘騎在自己的馬背上,回過頭來看到那摔倒在地的偷襲者,只見那人臉色慢慢變黑。果然和自己猜測的一樣,對方?jīng)]有按耐住出手偷襲,而且下的還是殺手。
“你……放開我?!蹦枪媚飲尚哙恋?。
易凡環(huán)抱著姑娘嬌柔的身子,只感覺一陣清香撲鼻而來,沁人心脾。溫香軟玉滿懷,易凡可沒有占便宜的心思。
易凡仿佛沒有聽到她的話一般,依然這樣摟著她纖細的腰肢。一手出,如五爪神龍,虛空攝物。只見那青年仿佛被什么控制住了,在半空中掙扎,英俊的臉扭曲起來樣子倍顯猙獰,痛苦。
“你說是放了他,還是殺了他?”易凡幾乎是貼著姑娘的耳朵說話。
“你……你放了他吧。畢竟……他沒有偷襲得逞?!惫媚镏桓械綔喩硭坪跆岵黄鹨唤z力氣,聲音細若蚊吶。
“好,算你走運!”易凡對這個家伙沒有一丁點好感,手一緊把他抽了過來,一雙冰冷的眼睛瞪著他。
曲非凡看到眼前這雙恐怖的眼神,只覺得自己的靈魂都在打顫。
易凡隨手再補了一掌,把他打得吐血。
曲非凡倒在地上,一雙仿佛要吃人的眼睛,滿是仇恨的神色。
“敢用這樣的眼神瞪我,找死!”易凡看出他眼神的含義,佯作就要痛下殺手。
“放了他吧,我們繼續(xù)趕路?!蹦枪媚锶崧晞裾f道。
“記住了!這姑娘是你的救命恩人,以后可要把她當祖宗供著,聽到?jīng)]有!”易凡怒喝道。
懾于易凡的威嚴,曲非凡不敢造次。
“謝姑娘救命之恩,以后我曲非凡看到姑娘絕對不敢心懷不敬?!毙蝿荼热藦?,曲非凡不得不求饒。
曲非凡心高氣傲能這般服軟已經(jīng)是他的極限了,易凡也并不在意他是否會信守承諾。
當聽到那青年是天宗少主的時候,易凡就下定了整他的心思。剛才補的那一掌蘊含暗勁,破壞他的主要經(jīng)絡(luò),若非有奇遇,他的武功以后再難有寸進。
這一招易凡相信尋常高手很難發(fā)覺,時間日久,更是查不出病因來。
易凡對曲非凡多次侮辱,以他的心性,不啻于在他心中種下心魔。日后他定會用最極端的方式進行報復(fù),易凡要的就是這樣的效果。
毀掉一個人并不難,在適當時刻的幾句話也有著非常顯著的效果。在這短短的時間里,易凡看得出天宗少主曲非凡心胸狹隘,睚眥必報。要想在他本就沒多少善良,光明的心里種下一顆仇恨的種子,定能將他推向魔道的深淵。用極細微的成本,毀掉一個宗門的繼承人,簡直不要太簡單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