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節(jié) 偽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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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勞倫斯裹緊了自己的袍子，低著頭戰(zhàn)戰(zhàn)兢兢地走在圣地的石板路上，同行的漢斯用袍子把自己裹得嚴(yán)嚴(yán)實實，在身后小聲絮絮叨叨。

　　“……主祭司說，這次是偉大的主召喚了我們！”漢斯的聲音因為激動與不安而發(fā)著顫，兩只戴著暗紅色棉手套的手不停地摩挲著袍子，“我們，我們是不是要成為主的祭品，為主獻(xiàn)上我們的靈魂和血肉？”

　　“我們的靈魂和血肉早就是屬于偉大的主的了?！眲趥愃蛊v的聲音里帶著一些對漢斯的不滿，“所以不要因為搞壞了兩只手就這么抗拒?！?p>　　這一個星期絕對是他們圣教成立以來最灰暗的時光。只是一個星期，他們就折損了大量人手。按照計劃，這個星期應(yīng)該是他們最光榮神圣的日子，他們將要迎接他們的主降臨在此，為這個骯臟卑微的星球帶來救贖。可是這一周幾乎他們每一場儀式都出了問題，不是那幾個誘騙所有民眾的邪教教會精準(zhǔn)地突擊了他們的場地，就是儀式中某個步驟出了大問題。

　　神圣的主本應(yīng)該在周二降臨，如今已經(jīng)是周五了。

　　勞倫斯感覺自己的后背沁出一層冷汗。他不知道是那股無形之中的力量還是主的怒火更讓他恐懼。

　　至少我得活下來。

　　“那我們，我們來——”

　　“也許只是計劃有變，我們來領(lǐng)取新的任務(wù)?！眲趥愃共荒蜔┑卮驍嗔藵h斯。

　　“可是我們還能干什么呢？我們只有序列四，這幾天連序列三的祭司都犧牲了好幾位！”

　　漢斯越說越激動，他被恐懼死死扼住了靈魂。

　　“那些該死的邪教教會！為什么這么精準(zhǔn)！知道我們的一舉一動！就好像、就好像是——”

　　漢斯的聲音忽然一停，勞倫斯感受到身后同僚行動的步伐突然一滯，不禁皺著眉頭轉(zhuǎn)身看看。

　　“你怎么了？”

　　“不，我沒什么，我很好，謝謝關(guān)心。”

　　漢斯裹緊了袍子，快步追了上來。

　　“我只是太害怕了?！?p>　　勞倫斯看著漢斯顫顫巍巍的身影跟了上來，便繼續(xù)往前走。

　　“你應(yīng)該期待我們神圣的主會給我們哪些新的任務(wù)?！?p>　　勞倫斯的眼神越來越凌厲，我必須全神貫注，才能找到活下去的希望。

　　所以他沒有注意到，仍然在黑袍之下顫抖的漢斯卻勾起了嘴角，默默地把包裹傷處的暗紅色手套換成了黑的。

　　“你說得沒錯，我們應(yīng)該期待這次任務(w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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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盧克斯躲在一家服裝店的門前，再一次審視玻璃反光中的自己。

　　代表風(fēng)暴眷者身份的藍(lán)色綢帶已經(jīng)被取下，不是很整齊的頭發(fā)中帶著一點銀絲，強(qiáng)有力的線條勾勒出他堅毅的臉，半框黑色眼鏡遮掩了他銳利的眼神，平時手持的圣物被裝在釣魚包里背著，圍巾風(fēng)衣牛仔褲，儼然是一個再正常不過的普通中年上班族了。

　　這條辛普森街算得上是黑夜女神的教區(qū)。盧克斯在腋下還夾了一本黑夜教會的宗教雜志《繁星禮贊》。很好，這樣看上去更像是一個黑夜信徒了。

　　盧克斯相信，這身喬裝完美無缺，沒有人會認(rèn)出自己就是風(fēng)暴教會高級執(zhí)事、代罰者隊長盧克斯?賽特。

　　雖然如今教會神權(quán)收束，世俗政權(quán)占統(tǒng)治地位，但多教并行的魯恩還是有許多教徒選擇聚居，自發(fā)形成了一些街道或者教區(qū)，也算是一種傳統(tǒng)。這種聚居不是官方強(qiáng)制或引導(dǎo)的，不過最終的結(jié)果倒是方便了他們官方非凡者們的分工。

　　盧克斯悄悄向幾十米外的那家甜品店瞄了幾眼，花盆玻璃鐵招牌，從外面遠(yuǎn)遠(yuǎn)望去和街上的正常店鋪相比沒什么特殊的地方。

　　但這可騙不了經(jīng)驗豐富的風(fēng)暴眷者。

　　光是這家店為什么能參與到愚者教會和風(fēng)暴教會的交易中，就很讓人在意了。如果這家店的確是愚者教會的勢力，為什么又開在黑夜教會的教區(qū)？是為了掩人耳目，還是和黑夜教會有什么不可告人的交易？還是說，他們其實是不屬于任何教會的一個中立組織？

　　當(dāng)然，也可能愚者教會真的就隨便在一個普通的甜品店里下了單，讓一個啥也不知道的小孩跑了一次廉價而又危險的外賣——只要和那個行事離譜的教會沾上關(guān)系，仿佛什么事情都是符合邏輯的。

　　不管是愚者教會、黑夜教會還是中立組織或普通人，在這個非常緊張的時期，作為主最勇猛忠誠的戰(zhàn)士，他必須來調(diào)查這個風(fēng)險項。這不是他的任務(wù)，但是這是他的職責(zé)所在。

　　盧克斯的目光嚴(yán)肅了起來。他再次盯著玻璃的反光，最后一次調(diào)整他的偽裝。眼鏡、圍巾、風(fēng)衣——

　　“這位先生，我想提醒一下，我們這里是女裝店?！蓖蝗煌崎T出來的售貨員眼神怪異地看著這個在櫥窗外蠢蠢欲動的中年男人，仿佛是在看一個女裝癖變態(tài)，“如果您想送禮，可以下次帶著您的女兒或者夫人一起來試衣服?！?p>　　“……”

　　盧克斯尷尬地咳了幾聲，轉(zhuǎn)頭走了出去，抬手喝了幾口剛買的咖啡掩飾一下自己莫名的羞恥感。

　　草，這黑咖啡也太沖了吧！

　　這杯苦咖啡使盧克斯整張臉都揉在了一起。

　　你們黑夜教會名下的咖啡店，都賣這么強(qiáng)勁的飲品嗎？？

　　白底的“星媽媽”咖啡杯上，紅色的雙尾美人魚一手抓著自己的一條尾巴，盧克斯甚至覺得她的眼神透露著一絲憐憫，甚至在嘲諷自己：連這點咖啡都喝不下，連這些夜都熬不動，還算什么當(dāng)代代罰者楷模？真是垃圾“海眷者”！*9

　　盧克斯煩躁地揉了揉雙眼，把那些擾人的思緒丟到腦后，但是粗暴的動作扯到了脖子上的傷口，突然的疼痛把盧克斯又拽回了煩悶躁郁的情緒里。

　　該死的，這瘋女人明明是普通人，下手怎么會這么狠？

　　想起家里那位兇狠的悍妻，這位勇猛無畏、驍勇善戰(zhàn)的代罰者隊長感覺自己顫抖的手要握不住的咖啡杯了。

　　這個瘋女人在昨天晚上一哭二鬧三上吊的樣子在盧克斯的腦子里一遍遍地回放，她一邊用她那精美的長指甲胡亂地抓撓盧克斯的脖子和膀子，一邊哭花了妝在那里喊著：“你這個負(fù)心漢為什么一個星期都不回家為什么要把自己搞成這個樣子是不是我人老珠黃你嫌棄我了不要我了不要我們的兒子了嚶嚶嚶嚶——”

　　那排山倒海的恢宏氣勢震得盧克斯到現(xiàn)在還心驚肉跳。旁邊路過一個女孩子正嚶嚶嚶地向男友撒嬌，嚇得盧克斯差點摔掉了咖啡杯。

　　草！我他媽才不是怕那瘋女人！我這叫謙讓柔軟的女性！

　　嘶——好痛！草，我這她媽真的是娶了個女人嗎？？

　　媽的！盧克斯，收斂思緒收斂思緒，你他媽現(xiàn)在要做的是喬裝去調(diào)查可疑的甜品店，而不是在黑夜教區(qū)里和一個小年輕一樣玩教徒換裝秀！

　　他深呼吸，集中精力，把瘋女人兒子和其他亂七八糟東西全部丟到腦后，重新調(diào)整情緒，然后推開了甜品店的玻璃門。

　　在他腦海深處，抱著孩子的瘋女人還在枕著沙發(fā)嚶嚶地哭泣。

　　“……你是不是下次離開就再也不會回來了……”

　?。?9：捏他星巴克咖啡，這里設(shè)定星媽媽是黑夜教會的產(chǎn)業(y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