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斗山江

第二十三章 什么鐵老大銅老大

斗山江 立秋的棗子 3204 2021-08-18 12:30:00

  “你、你有種殺了老子…”入云龍真硬,膝蓋陷進青石板碎縫里,膝蓋骨粉碎性骨折跑不了,卻一聲不吭。

   “為什么殺你?你雖是強盜,但強盜又不是天生的,誰沒事吃飽了撐著跑去做強盜?!倍蹲幽粗干钌钜话?,入云龍的脊椎骨就向內深深地凹進去,所以他的脖子向上向前挺得更高一些。

   入云龍沒有忍住,慘厲大叫一聲,這凄苦的慘叫落在旁邊的強盜耳中,俱是一凜。

   老大被制,蒼龍嶺其它的強盜投鼠忌器,不敢動彈分毫。

   “咦,什么情況?”二愣子怔住。

   他原本是想徹底地摧毀入云龍的有生力量,脊椎骨是人體最薄弱的地方,讓入云龍的脊椎骨稍稍變形是不錯的選擇,在從強盜的后背上撤離前,他可不敢擔保下次還能一舉制服強盜。結果拇指按下去,異樣感覺產(chǎn)生。

   異樣來自腰帶,腰帶里放著癲學究送的一方硯臺,硯臺上雕刻一棵松,松下有一人垂釣,所釣池子便是墨池。

   現(xiàn)在那硯臺動了,好像還很興奮,隔著腰帶,吸盤一樣附著入云龍的脊椎尾骨。

   入云龍渾身顫抖,水汽不斷冒出,看起來十分痛苦。

   “不要亂動!”二愣子嚴肅地警告。

   二愣子也不明所以,但硯臺這般舉動出乎意料。不過他還是知道癲學究不會胡亂送自己一個破爛,硯臺自有它的目的。

   “胡老爹的腰帶是看得見的寶貝,身上的背心可以擋住死禿驢破竹竿一擊,劉大叔的那枚玄鐵能打死死禿驢想必也不會差,張嬸的棗兒不僅能吃飽肚子還能偷襲釣魚,最后癲學究這個硯臺一定不會是大路貨。我記得當初癲學究拿出硯臺時,張嬸他們似乎都吸口冷氣,莫非真是什么寶貝不成?”

   都是寶貝??!二愣子這么想,臉上現(xiàn)出怪異的表情。旁人不曉得內情,還以為他在用什么厲害的手段對付強盜。

   “叫你不要動,聽話?!倍蹲酉穹蜃咏逃枌W生,眉毛微蹙,生氣惱怒的樣子。

   入云龍周身不停顫抖,但這種劇烈抖動明顯不是受制下的恐懼,反而還有點享受的神情。

   “這可奇了。”洪教頭這回真看不明白。

   棗子坡人像看馬戲團耍猴一般,饒有興趣地指指點點,品頭論足。強盜老大被制,棗子坡大勝蒼龍嶺,還有什么好擔心的。

   這個過程似乎有點漫長,眾人眼里,強盜入云龍表情豐富,從憤怒到羞怒,從駭然到疑惑,從驚恐到驚喜,從痛苦到歡喜,種種情態(tài)包羅萬象,應有具有。

   這是一種從絕望到驚喜的巨大轉變,這更是一次劫后余生的狂喜??粗@副表情,不止棗子坡人鬧不明白強盜演的是哪出戲,連驚雷龍等強盜都無比震驚。

   伴隨入云龍表情變化的是他的臉頰漸漸隆起,原本深陷下去的臉皮緩緩鼓脹,瘦的顏色在緩慢褪去,正常的臉在一點一點復原。

   沒有人看得到,包括入云龍也無法獲知,一道粘稠的黑汁從入云龍脊椎尾骨流出,流進二愣子腰帶里的硯臺墨池中。

   直到黑汁全被硯臺吸干,硯臺似乎意猶未盡,很不滿足地放開入云龍的脊椎尾骨。

   入云龍整個人就此一松,仿佛從大病中掙脫出來,出了一身臭汗,打了幾串臭屁,一條街頓時臭不可聞。

   太臭了。人人捂住鼻子,恨不得將鼻孔塞死。

   二愣子近水樓臺先得臭,比臭雞蛋還臭,比死老鼠還難聞。這莫非是強盜的奇招?二愣子實在無法忍受,從入云龍后背上跳下,跳出三丈外。

   “太臭了~”二愣子才說一句,就發(fā)覺自己錯了,于是他和所有的人一樣,死死地捂住鼻子,只留兩只眼睛看。

   那身臭汗一出,臭屁一放,入云龍渾身舒服到了極點。但他心智卻是異常明了:遇到救命恩人了。

   后背那座湖一去,入云龍更是說不出的暢快,強盜那是真硬,顧不得膝蓋破碎,硬是轉身,納頭便拜:

   “恩公在上,請受小人三拜!”

   這句話說得真誠無比,三個響頭磕下去,額頭下的青石板被砸出一個大凼子。

   眾人莫名驚訝。

   “還不跪下給恩公磕頭?”入云龍沖蒼龍嶺的強盜怒吼。

   驚雷龍等強盜不知所以,但他智商不低,眼見著老大起了巨大變化,心中忽地沖出一片激動。

   “莫非,恩公解了老大的毒?”

   驚雷龍再不遲疑,撲通跪在入云龍身后,連連磕頭。蒼龍嶺其它強盜見老大老二如此,哪里還敢怠慢,一時間,跪倒一大片,磕頭震天響。

   “毒?原來這伙強盜被人下了毒,誤打誤撞中,偏偏硯臺可吸取那毒?!倍蹲舆@么一想,終于想通了其中的關節(jié)。

   “看來癲學究送的這硯臺還真是個寶貝。我就說了,癲學究怎么可能那么摳門吶?!倍蹲觾刃脑趺聪?,強盜們又怎么猜得到吶。

   “都給老子聽好了,從今往后,蒼龍嶺老大再也不是入云龍,蒼龍嶺的老大只有一個,那就是…就是…”入云龍眼巴巴地望著二愣子,那意思是總不能叫老大二愣子吧。

   這是投降的節(jié)奏呀??拙圬敽鋈痪涂疵靼琢耍瑒e說之前二愣子刀下救命,就以二愣子現(xiàn)在的手段,誰還好意思叫他“二愣子”?

   “嗯,蒼龍嶺的老大么,姓鐵名心歌,要不,你們就喊鐵老大?”

   “鐵老大?好,這名字響亮。蒼龍嶺鐵老大在上,請受入云龍三拜!”入云龍再次磕頭,這次是磕山寨頭。

   “不對,鐵…鐵老大可不是什么蒼龍嶺的老大,鐵老大是棗子坡的鐵老大!”牛八突然反應過來,這名字的歸屬權可不能隨意出賣。

   “就是,棗子坡的鐵老大怎就成了蒼龍嶺的鐵老大呢?”三黑子附議牛八。

   一波棗子坡的潑皮開始大喊大叫,無論是人數(shù)上還是聲音上,都完全碾壓蒼龍嶺的強盜。

   “鐵老大…”入云龍可憐兮兮地望著二愣子。

   “都說了,我是棗子坡的二愣子,知味學堂的學生?!倍蹲铀坪趼劦搅舜禾炖锏臈椈ㄏ?,所以鼻音突然加重。

   “二愣…嗯,那個鐵老大叫法也挺不錯的?!笨桌县斀o兒子孔聚財使個眼色。

   孔聚財心領神會,肥胖的肉臉貼近二愣子:“你是棗子坡的鐵老大,也是知味學堂的鐵心歌。”

   “二愣子改叫鐵老大,是挺不錯的?!卑鲜妩c頭。

   “什么亂七八糟的,二愣子多順口?!倍蹲硬煌飧拿?。

   “鐵老大,嘿,這改口叫順后也就自然了,鐵老大,呵呵呵?!币项^快樂地笑。

   二愣子鐵老大一臉愕然。

   入云龍一喜,拱手道:“蒼龍嶺拜見鐵老大!”

   “算了,隨便你們怎么叫??捎幸粯樱瑥默F(xiàn)在開始,你們再不是什么蒼龍嶺的強盜,就在棗子坡安家立戶,老老實實做人,本本分分做事?!爆F(xiàn)在,鐵老大開始行使老大的權利。

   “這個一定,我等定然洗心革面,重新做人,但憑鐵老大吩咐。”強盜們異口同聲。

   “那好,入云龍你三人就暫時去張嬸家,每天砍柴劈柴,砍好的柴送一半去攀仙樓,孔老財自然要給一份你工錢。另一半送到知味學堂吧?!?p>   “工錢照舊,每月再多加兩紋細錠?!笨桌县斏斐鰞筛种浮?p>   鐵老大又指著驚雷龍道:“你們仨去鐵匠鋪打鐵,老規(guī)矩,凡是棗子坡的鐵器,不論難易,一律只能收一個銅板。”

   規(guī)矩不能壞。二愣子鐵老大覺得似乎又看到了往日情景,忽然間意氣風發(fā)。

   “你們剩下四個去胡老爹的豬山養(yǎng)豬,豬養(yǎng)得越肥越好。”

   小強盜雖然斷掌斷腳趾,可卻沒有一絲怨恨之意。

   “大家都起來吧?!狈愿劳辏F老大拍拍手,好像完成一樁大事。

   入云龍面露難色,嚅囁道:“鐵老大,我,他們…”

   “你們的事,不急,都包在我身上?!辫F老大說道,“先起來,我還有事問你?!?p>   有了鐵老大一諾千金,強盜們歡歡喜喜站起身,恭恭敬敬等著鐵老大發(fā)問。只有入云龍站不住,驚雷龍攙扶著他站好。

   “待會跟你接上碎骨。誰給你們種下的毒?”鐵老大低聲問。

   “一個小女孩,戴著斗篷面紗,瞧不清面相,手段…相當狠毒…還說下的這毒叫饕餮毒,凡人中毒,便像饕餮一樣不停地進食,人卻越來越瘦…這鬼殺的毒…”入云龍心有余悸,眼睛不自禁往外掃,生怕那小魔女突然現(xiàn)身。

   “斗篷面紗…”鐵老大啞然失笑。自云袖寺相遇,就覺得小女孩妖邪得很,若不是被智誠和尚逼得逃到坎兒島,兩人斷然是不會聯(lián)手打架的。但說到打架,還別說,挺默契的。

   入云龍不明所以,傻呆呆望著鐵老大。鐵老大揮揮手:“都先去安歇吧,晚點我會去給你們解毒?!?p>   他又向棗子坡眾人道:“各位大爺大叔奶奶嬸嬸都回吧,今日沒事啦?!?p>   棗子坡一場大戲突如其來的來,又偃旗息鼓的去,鮮活的棗子坡還是往日那個處驚不亂安逸閑適的棗子坡。

   “鐵老大,再會!”人們紛紛向鐵老大告辭。

   霍然一聲冷哼,一條街頓時寂靜。

   “哼,什么鐵老大銅老大,你是知味學堂學生鐵心歌,知味學堂從來就沒有鐵老大那等破銅爛鐵,你若是那東西,膽敢走進知味學堂半步,打斷雙腿,哼?”

   白老夫子的冷哼從青衣巷沖出,漫進一條街,飄蕩在棗子坡,鐵老大在剛剛改名之后再次改名,這次回到最初的起點——鐵心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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