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敢!”白老夫子胡子亂飛,夾雜著幾星唾沫。
“本官要做的事,自然是一定要做的?!毕蛸I臣手指輕輕一動,一支水箭凝聚而成,箭鋒所指,卻是牛十一大。
“有種你就殺了老子!”牛十一大牛眼圓瞪,毫無懼色。
“殺你?你也值得殺?”向買臣輕蔑地勾起嘴角,眉毛也跟著一起往上挑。
連被殺的資格都沒有,這才是最大的輕蔑最大的無視。當然,向買臣有這個資格,坎兒島上,就數(shù)他的修為最高,用這種侮辱式的方式,讓對方的信心受到最大程度的挫傷。
殺人誅心,應該就是這種方式。
牛十一大臉憋的通紅,左手拳頭,右手斷腕,幾乎都要迸出憤怒的火焰??墒撬麤]動,是的,修行者眼中,他確實不夠殺的。
“先殺老子吧,老子是強盜,向來和衙門誓不兩立。”
入云龍跨出一步,結果他只跨出半步,因為向買臣那支水箭對準了他的胸口,巨大的壓力使他根本邁不出完整的一步。
噗~
入云龍噴出一口大血。只是一個瞄準的姿勢,入云龍就再次受傷。不同的境界真是隔著一重山。
“一個不入流的強盜,也配本官親自滅殺?哈、哈…”
向買臣忘記了當日暴雨中如何以雨箭射殺蒼龍嶺強盜的事吧。那日他不顧修行境界的差距,決意要格殺蒼龍嶺所有的強盜,現(xiàn)在卻又故作姿態(tài),的確很是矯情。
看來,驕傲的人通常都很矯情。
“你不配,滾!”向買臣水箭凌凌作響,箭未發(fā)而箭氣已出。
入云龍站立不住,自高處往下滾落。小稻伸手去接,卻哪里接得住,被入云龍一帶,兩個人一起滾了幾圈,跌暈了過去。
暈暈沉沉中,小稻的腦海中似乎閃出一點光亮,猶如推開了一扇門,青山綠水排闥而至。
“那是什么?”小稻迷迷糊糊地仰望,他的眼力很好,應該是看到了一幅奇異的畫面。
“好像是鐵老大…”小稻辨別著山巔上的人影,距離太遠,他看不真切。
小稻爬了起來,邁出步子,他開始向山巔攀登。
“你一個商賈,卻也無事生非,本官很想知道為什么?”向買臣陰沉著臉,水箭緩緩對準孔老財。
“家?!笨桌县敳⒉蝗タ聪蛸I臣,而是將目光投向南邊,坎兒島之南,那里是棗子坡。
“你有家嗎?你若像我一樣世世代代守護著這個家園,你會讓這個家遭到破壞?”
孔老財將目光收回,冷峻地看著向買臣,他的發(fā)絲很凌亂,他的面容也十分憔悴,可他的目光很清澈,像從山間流出的冷冽的清泉。
這讓向買臣很不舒服,他的水箭就輕輕地顫動,孔老財?shù)男乜陂_始塌陷。
“哈哈,你是修行者,有著極高的修為,但那又怎樣?就可以胡作非為任意踐踏我的家園?就可以草菅人命任意殺害無辜的生命?”
孔老財英偉的面龐開始變形,那是來自向買臣巨大的壓力,他的胸口塌陷下去足足有一寸八分,他說完那句話再也無法支撐,胸口破了一個箭洞,鮮紅的血水噴泉一般。
孔老財萎靡倒地,便是倒下的過程,也不失風度。
沒有射出水箭,僅僅是施展一點修為,就連續(xù)重創(chuàng)入云龍和孔老財,至于牛十一大,怕是連一點對抗的勇氣和信心都消失殆盡了吧。
“那么,現(xiàn)在輪到你了,白清清,你可在乎他們的命?”向買臣蔑視地翹嘴。
“京兆衙門濫殺無辜,就不怕朝廷知道?”白老夫子明知這句話軟弱無力,也要作最后的抗爭。
“真可笑!白清清,你怎么到現(xiàn)在還不明白,若不是朝廷下旨,本官又何必來到此處?”向買臣冷漠地笑,笑容十分的猥褻。
“當初約定,怎能出爾反爾,不講信用?”白老夫子憤怒質問。
“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濱,莫非王臣。你跟天子談約定承諾,你配嗎?”
“言而無信,不配天子!”白老夫子怒火沖天,居然說出如此大逆不道之言。
“就憑這句話,你早該死一百次了?!毕蛸I臣眉毛上挑,鼻尖上挺,水箭就此發(fā)出。
噗呲。
水箭射進白老夫子的腹部,就像一支水槍扎進去,被道炁凝聚的水箭像一條惡毒的水蛇往白老夫子的肚子鉆去。
白老夫子十分痛苦,他幾乎站立不住,那支水箭化作的水滴像無數(shù)的陰險的水蟲在他的肚子里肆意橫行,又像一把把小刀收割他的五臟六腑,他能感覺到腸子被一段段割開,血水和水箭混合在一起,心如刀割。
“白清清,只要你識大體,交出那件東西,本官保證不會讓你如此痛苦?!?p> 向買臣險惡地冷笑,似乎已經(jīng)將白老夫子當作待宰的魚肉。他甚至心中冷笑,臧靈亭那些人簡直就是豬,為何要和白清清講約定講承諾,口頭之約,真能當數(shù)么?
“哈哈,你把老夫當作什么人?信口雌黃、不講信用的無恥小兒?老夫便是便是舍去這條命,你也休想得到那信物…”
白老夫子渾身哆嗦,牙齒打顫,但他的面容卻一掃之前的憤怒,而是平靜與從容。
“這才是第一箭?!毕蛸I臣說話間,第二支水箭又已凝成,“這第二支,本官破你識海,奪你魂魄,到那時你便是渾渾噩噩的行尸走肉?!?p> 白老夫子不再動怒,既然無法掌控生死,該來的何必要抱怨呢。只是…
第二支水箭破空而出,距離本來就近,白老夫子避無可避。便在電光火石間,一道人影如墻壁一般擋在白老夫子身前。
“老子操你姥姥的…”牛十一大奮不顧身,水箭射在他的脖子上,血水像破口的管子往外噴。
“牛十一大,你何必…”白老夫子眼中閃著淚花。
“老子做了、做了一輩子潑皮…就沒有、潑皮不敢做不能能做的事…”
牛十一大說話時聲色俱厲,可投向白老夫子的眼光卻有一絲笑意。
這個不被棗子坡人尊重的潑皮,這個被向買臣輕蔑嘲諷的牛十一大,終于用死的方式,去贏得一個潑皮的尊嚴。
“好!好…”白老夫子淚水縱橫,望天大笑。
“這些人本可以不死,他們的死的確是你造成的?!毕蛸I臣的眼里沒有一絲憐憫,眼珠就像兩顆冰冷的玻璃球鑲嵌在冷漠的眼眶中。
“狗日的,和你拼了。”老牛將死,那群小牛悍不畏死向上沖去。
“不要呀…”解百病和秦藥老頭急忙去阻攔,又哪里攔得住。
“滾回去!”向買臣一聲厲喝,最先攀到一半的牛五牛六就滾了下去,滾落過程中順帶撞倒牛七牛四,于是一群小牛滾成一團糟,咒罵呻吟中,不知斷了幾條胳膊幾條大腿。
“狗日的,你等著,殺父之仇,不共戴天!哪天我牛家兄弟學有所成,這筆賬一定要跟你清算?!迸F吣ㄖ樕系难?,呲牙咧嘴咒罵。
“向買臣,你有本事都朝老夫來,濫殺無辜,也不怕玷污了修行者的名聲?!?p> 白老夫子一張臉完全扭曲,那是來自肉體和精神上的雙重折磨。
“白清清,你又來了,這些都是沒用的東西。本官做事,向來我行我素,連這天地都管不了。你呢,要是守著那些老規(guī)矩,本官不妨就讓你生不如死。至于你偷去的東西,本官自然有手段逼你說出?!?p> 向買臣對白老夫子不屑一顧,別人多少有所忌諱,生怕白老夫子一死百了,那東西自然也就歸于塵土??上蛸I臣似乎胸有成竹,難道他…
“你…你真有搜魂大法?”白老夫子想到了什么,失口問道。
不等向買臣作出回答,白老夫子緊張的神色忽地一松,噴出一口鮮血,強自笑道:“你不過、不過是破玄境修為…又怎么可能、能有搜魂大法…”
搜魂、奪舍乃是修行界最霸道的道法,也是極其邪惡的功法。但這兩種功法可不是破玄境可以修煉的,一句話,破玄境沒資格。
“逼你說出就一定要用搜魂大法?”向買臣陰冷地笑,此間大局已定,他自然可以從容消遣對方。
只是他總有一種難以言明的感覺,那日暴雨中的驚雷摧毀了他的雨箭,也導致他遭受反噬,恢復了好久。
他開始懷疑棗子坡存在某種陣法,直到后來他破了后山陣法,一顆懸著的心才稍稍放松。
他是個驕傲的人,可驕傲不等于魯莽。等一切都風平浪靜后,他才會看清所有的真相。
現(xiàn)在,真相就似乎擺在他面前,他破了護島大陣,傳說中的坎兒島并沒有什么飛仙亭,他雖然有些失望,可也看清了事實~棗子坡氣數(shù)已盡,這些忤逆之人一個也不會活著。
入云龍基本成了死人,孔老財會跟那不入流的強盜作伴去。潑皮牛十一大死了吧,那群小牛等會一鍋斬了。解百病和秦藥老頭就當是死人了。至于白老夫子,就當一個活死人傀儡吧。
可是,總覺得哪里不對勁。到底是什么呢?向買臣似乎在苦苦思索,他的眉毛上挑,鼻尖上挺,嘴巴上翹,和苦苦思索完全是不和諧的搭配。
鐵老大!他終于想起這個名字,從登上坎兒島開始,就沒有看到鐵老大,難道鐵老大并沒有逃到坎兒島?
“咦,那個小強盜呢?”向買臣陡然一驚,那是從來沒有過的驚悸,莫名而驚悚。
小強盜憑空消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