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陽節(jié)的宴會便在這一場鬧劇中落幕。
公主被下蠱之事雖依舊疑點重重,但幾乎無人敢再提起來惹皇上生氣,因此案子便就這么定了下來。
程九和苗疆婦人的行刑之日被定在了九月十五那日。
行刑的前一天晚上,秦落托關(guān)系去大牢見了程九一面。
程九看著眼前少女的眼神,一瞬間覺得有些熟悉。
“你不是嘉月郡主?!背叹趴粗V定道。
“九叔說笑了,我不是嘉月郡主,又是何人?”秦落笑著看向程九。
程九愣愣地與眼前的少女對視許久,顫抖著出聲:“你是落兒,對嗎?”
當(dāng)年在北地的時候,他與秦淵關(guān)系好,秦落從小便喚他“九叔”,也只有秦落,才會喚他“九叔”。
“一介罪臣,也敢直呼郡主的名字,九叔是嫌自己死的不夠快嗎?”秦落懶得看他裝深情,出言諷刺道。
程九卻并不理會她的諷刺,只自顧自說著話:“當(dāng)年的事情,是我對不住你們秦家。我承認(rèn)我一開始接近你父親,就是帶著目的的。
當(dāng)時小宇還未出生,你母親去世之后,你父親揚(yáng)言此生不復(fù)娶。我想著若是臻兒能娶了你,便能接管秦家軍。
可是后來,你與臻兒一同進(jìn)了軍營,身為女子你的表現(xiàn)卻并不比他遜色,你父親甚至多次流露出要將秦家軍交到你手里的意思。
再后來,你父親還是納了妾,生下了小宇,所以臻兒接手秦家軍便更是不可能的事情了。我這般想著,覺得這么多年的努力都要付諸東流了。正好那時徐相出現(xiàn),承諾若是我與他合作,便會保臻兒有一個錦繡前程。
我一時糊涂,答應(yīng)了他。后來的事情,你那般聰慧,想必是已經(jīng)猜到了。
我告訴你這些,沒有別的意思,我罪有應(yīng)得,也不怪你陷害我。我只是想說,臻兒是無辜的,他從頭到尾都不知道這件事。黑甲將軍帶兵攻打秣陵城的時候,我將他關(guān)了起來,他不是不愿意來救你,他是身不由己。
事發(fā)之后,他消沉了好長一段時日,后來便怎么都不愿意理我了,也不愿意來京城,只在秣陵當(dāng)了個小小的地方官,替你繼續(xù)守護(hù)著秣陵的百姓。
我不知你為何會變成嘉月郡主,我也知道如今的下場是我罪有應(yīng)得,我只是想求你,看在曾經(jīng)與臻兒那般要好的份上,放他一條生路,好嗎?”
程九一口氣說完這番話,又低頭喘了好一會兒的氣,才慢慢平復(fù)下來。
“九叔說笑了,我是嘉月郡主,自小在京城長大,不知道什么秣陵城,更不認(rèn)識什么程臻,我與他本就陌路,又何來放他一條生路一說?”
既是在這個時候,秦落依舊忌憚著隔墻有耳,并未承認(rèn)自己前世的身份,只在話里暗示程九:她不會動程臻的。
“時候不早了,九叔早些歇息明日好上路,落兒告退?!鼻芈湔f著,大步走出了地牢。
回到郡主府之后,秦落將自己關(guān)在房間里,狠狠地痛哭了一場。
父親,害死你的程九明日就要被問斬了,我終于替你報仇了,你看到了嗎?
門外櫻桃等人見秦落一回來就將自己關(guān)了起來,站在在門口猶豫著要不要進(jìn)去問一下。
正好此時宋郢過來找秦落說事情,見櫻桃站在門口有些奇怪,但還是推開門進(jìn)去了。
這一進(jìn)去便正好撞見了美人落淚的場景,向來波瀾不驚的宋郢頓時慌了,站在門口,進(jìn)也不是出也不是。
櫻桃自七夕節(jié)之后便又開始磕郢洛CP,此時見宋郢進(jìn)去了,忙貼心地關(guān)上了門。
宋郢依舊站在那里,手足無措,好半天才憋出一句:“你……你別哭了?!?p> 他從小在寺廟長大,和男子打交道居多,安慰女孩子什么的,他最不會了。
秦落哭到一半,見少年貿(mào)然闖入,身長玉立,面上凈是無措,像極了年少時期惹她生氣的程臻。
“你,過來。”秦落抽噎著對他道。
“哦。”宋郢聽話地走了過去。
還未待宋郢反應(yīng)過來,一具柔軟的身體便已經(jīng)撲進(jìn)了他懷里。
那一剎那,宋郢聽到自己的心跳聲,撲通撲通,清晰又熱烈。
宋郢低頭,見懷中的少女哭得傷心,猶豫了一下,終于還是慢慢伸出手臂,將懷中的人擁得更緊了些。
秦落又想起了程臻。
程臻的父親殺死了她父親,她又親手害死了程臻的父親,兩兩相抵,他們此次,便兩不相欠了吧。
她知道也許程臻自始至終都是不知情的,也不是沒想過程臻沒來救她是因為不得已的原因,可正是因為他們對彼此都太過了解,她也知道程臻想要從程九手中逃出來,其實不是什么難事。
程臻以被程九關(guān)住為借口不來救她,一是在程九和她之間難以抉擇,二則是因為,他知道就算是他去了,也挽救不了秣陵城淪陷的大勢。
她不怪程臻的選擇,可當(dāng)時如果事情倒過來,她一定會堅定地站在程臻那邊的,哪怕死,她也會與自己所愛之人站在一起。
只是,那些終究是過去的事情了,那個她年少時曾以為能白首偕老的人,終究成了陌路。
鼻尖有淡淡的藥香傳來,眼前人的懷抱溫暖干燥,秦落哭完后,又留戀地蹭了蹭,這才站起身。
“什么事?”整理好情緒之后,秦落面對宋郢又恢復(fù)了之前那種公事公辦的態(tài)度。
宋郢愕然。怎么會有這樣的人,哭完就翻臉不認(rèn)人了嗎!
“兵部改革的事情,目前人手不夠,你之前說在兵器鋪子老板那里找到過一些工匠,那些人靠譜嗎?”宋郢雖在心中暗自腹誹,但為了避免尷尬,也還是老老實實說事情了。
“若只是做兵器和火藥的組裝的話,還是靠譜的。具體的圖紙和火藥配方還是需要兵部的人來處理?!?p> “目前兵部的人手可能不太夠?!彼污行?dān)憂道。
“不夠的話可以放慢改革進(jìn)度,我也可以過去幫忙,但圖紙和火藥配方不能假手于人,必須我們的人親自接手?!?p> “若你信得過我,我也可以將手底下的一些人派去兵部幫忙。”宋郢猶豫了一下,還是將心底的想法說了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