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四局邁進六本場。
這在櫻島麻將中是極其罕見的情況。
算了一下，決賽場名義上是只打一個半莊八小局，但截止目前為止，一共打了22小局。
算上六本場，就是23小局。
實在太過漫長的對局使得牌桌上每個人精神度開始疲憊起來。
連在后面圍觀的觀眾也感到無聊了。
一般人根本看不出牌桌上那無形間的博弈交鋒，只能看見，自石原亮介坐莊后的，打了六小局，要么流局，要么就胡的小牌，打了六場，連個滿貫都沒有出現(xiàn)。
根本比不上南二局，南三局的時候那么刺激，老爺子接連胡牌，直接掃除了兩個對手，點數(shù)更是來到了5萬點。
那才叫好看，現(xiàn)在打的都是什么啊。
也有人在心中嘀咕，覺得姜序和松尾果不其然還是太過年輕，一到?jīng)Q賽就拉胯，老是放銃。
還是老爺子要寶刀未老，技高一籌。
不過這莊家雖然牌打得不好看，但也不得不承認，實力強勁，硬生生把兩萬多的點差，縮小到現(xiàn)在的4800點，簡直不可思議。
牌局走到現(xiàn)在這個地步，即使是外行，也能看出，牌局應該就要結(jié)束了。
六本場的場費高達1800點。
莊家只需要自摸一番，或捉炮任何人兩番，便能完成逆轉(zhuǎn)，結(jié)束牌局。
其他人也都一樣，隨便胡什么牌，都能結(jié)束牌局。
無論哪一個條件，都太簡單了。
脆弱的平衡，已經(jīng)被打破。
這一局，基本可以肯定，就是決勝局了。
想到這里，在麻將機自動洗好的牌升上來后，所有人都不由自主的壓低了呼吸聲，害怕驚擾到牌桌上的四名選手。
一向表現(xiàn)冷靜得近乎沒有情緒的石原亮介，似乎也不能維持自己的穩(wěn)定，按下骰子的手指，在按鈕上停了許久，指尖被巨大的力量壓得發(fā)白，才緩緩收回。
滴啦啦！
骰子慢慢停止旋轉(zhuǎn)。
南四局，六本場，開打。
啪！噠！噠！
麻將碰撞的清脆聲音回蕩。
姜序單手將一墩牌抓回身前，只是簡單的把牌連成一條，卻沒有急著打開，繼維持蓋牌狀態(tài)。
他的目光在跟隨著三人抓牌的手移動，腦海中同步浮現(xiàn)了各家的點數(shù)。
現(xiàn)在自己的點數(shù)是1800點，而目前仍然排名一位的老爺子點數(shù)是48300點。
南四局一路走下來，兩人點差也由最開始的45300點，增加到46500點。
這個點差，即使自摸役滿，也無法逆轉(zhuǎn)。
他一直以來的行為，就仿佛是場笑話，到頭來，什么也不能改變。
不一會，十三張牌全部都抓取完，擺在面前，排成一長條。
姜序的指尖觸摸著第一張牌的牌背，感受著冰涼的觸感，眼神卻逐漸離散。
事到現(xiàn)在，也什么可擔心的了吧？
其實，結(jié)果早就注定了，不是嗎？
掙扎到現(xiàn)在，已經(jīng)盡了全力了，也沒什么好后悔了吧。
最多，也就是那么一絲絲不甘心罷了。
可這也只不過是一次小小雀莊的不正規(guī)比賽而已。
以自己的能力，未來是看得見的，一定能奪得更多，更大，更高級的比賽的冠軍。
這最多不過是一次小得不能再小的失利，在未來的道路上，甚至連絆腳石都算不上，只是迎面吹來的一道風，吹過就消散無形，只能帶來幾秒鐘不到的涼意。
是嗎？
是吧。
就拿這一局來說，自己已經(jīng)用盡了全部的精力，絞盡了所有的腦汁。
但最多也就是阻止老爺子胡牌，盡量小的送胡，牌局尾聲兜聽，根本顧不上做什么役滿大牌。
役滿之所以能被賦予那么高額的點數(shù)，不正是因為它的稀有性。
又怎么可能那么輕易，被毫無誠心的自己隨隨便便就做出來。
它難道不要面子的嗎？！
役滿逆轉(zhuǎn)的可能性，終究也只是一種存在于概率中的可能性。
沒胡出來，也等于零。
跟何況，現(xiàn)在的點數(shù)差距。
就算自摸役滿，也不足以逆轉(zhuǎn)了。
那氣運的感應，終究也是不確切的東西。
這局漫長的南四局，或許也是時候該結(jié)束了......
也正如同那不切實際，役滿翻盤的幻想，是時候回到現(xiàn)實中了。
對嗎？
對吧。
隨著姜序的指尖緩緩拂過一枚枚牌背，他的心神中一道道念頭如幻影般浮現(xiàn)。
虛無的層面內(nèi)。
代表著姜序的斑斕人影周邊。
灰暗的念種如吹出的泡泡源源不斷的從他頭頂冒出。
氣正在運不安的在灰色的念種泡泡中左突右竄，不知所措。
而隨著姜序手指拂過最后一張牌。他的眸光也愈發(fā)灰暗。
所以，真的沒有一絲希望了嗎？
咔。
灰色的念種聚集起來，形成了如壁障一般的灰墻，阻斷了與氣運的聯(lián)系。
仿佛有靈性的氣運絲還在不停的想往斑斕人影處鉆，撞在灰暗念種球組成的壁壘上，卻只能一次又一次的被擠出，急得只能在外面打轉(zhuǎn)。
咚咚。
咚咚！
咚！咚?。?p> 悲觀之余，絕望之際，姜序忽然感覺到整個世界，驀然地，徹底安靜了下來。
周圍的一切都被排斥出去，只剩下一個聲音在響動。
咚咚！
咚咚！
那是，心跳的聲音。
它在吶喊。
不能夠停下。
絕對絕對。
不能在這里停下??！
姜序的手指驀然頓了頓，停在了最后一張牌上。
是了！
這副牌還沒揭開。
這局麻將還沒有出第一張。
我還沒有摸完所有的牌。
海底也還沒有揭開。
我在擔心什么呢？
擔心會輸嗎？
擔心墊底嗎？
還是在擔心什么？
可能性只要存在，就必然會有發(fā)生的那次。
136張牌的組合，還有吃碰杠改變牌序的手段，你永遠也無法知道，你下一張會摸到什么牌。
胡牌只需要14張牌，但一個人從起步手牌到最后一張摸牌，一般能摸進31張牌。
牌手要做的就是在這依次摸來三十張牌中抉擇，并留下符合規(guī)則的14張牌。
但姜序要的不是簡單的符合規(guī)則形狀的十四張牌，而是那最稀有的牌型。
即使開局摸上的十三張牌不盡如人意，在后續(xù)還有17次的改良機會。
我在擔心什么？
我要做的，就是不讓自己的決策失誤，而不是擔心什么多余的東西。
姜序雙臂展開，雙手按在麻將兩端。
然后，輕輕一用力，十三張整整齊齊的牌就一齊亮出了自己的真面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