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你咋不上天呢？
聽聲音，貌似真是剛才那個外賣大叔。
他猛地轉(zhuǎn)過頭去，死死地瞪向“罪魁禍首”。
那位所謂的神置身事外，仿佛根本沒察覺到這邊的動靜，正坐在沙發(fā)上，一邊搖搖晃晃，一邊一勺勺把圣代往嘴里送，像是只會無情干飯的小倉鼠。
“喂？！人呢？！”
“在在在?！?p> 聽到電話那邊的催促，常博洋暗叫一聲來者不善，但也不得不承擔這個白嫖后的必然代價。
“你怎么偷人外賣?。 ?p> 本來自知理虧，想著好好說話的他，聽了這話，臉頓時黑下來，沉聲說道：
“偷？不是你送錯了，還火急火燎得像鞋燒起來一樣？”
“點沒點外賣，你自己心里不清楚？”
他張了張嘴，發(fā)現(xiàn)自己竟無話可說，只得嘆口氣，無奈地說道：
“不是我點的，是其他······唉！我把電話給她，你跟她聊吧?！?p> 神挖了一勺冰淇淋，正往嘴里送，突然瞥見手機湊到她臉旁，這惹得她十分不滿，生氣地瞪了常博洋一眼，咬著勺子喊道：
“別碰我臉！你個變態(tài)！”
常博洋也火了，一把奪過圣代，把手機硬塞她手上：
“別吃了！接電話！”
神仰著頭，對著他齜牙咧嘴，表情極為兇殘，露出兩顆可愛的小虎牙。然而，看到他手中那沒吃完的圣代，她哼了一聲，不情愿地把手機靠在耳邊。
“小姐？”
“不是小姐，是神！”
“神？”
這給外賣大叔整不會了。
“你個妻管嚴！明明你老婆天天跟你說，送外賣不比上床，后者越快越爽，前者欲速不達！再打擾我享用祭品，信不信我讓泥頭車一頭創(chuàng)死你？！滾！”
劈頭蓋臉一頓臭罵后，神直接掛斷電話，并把手機使勁往地上扔去，嚇得常博洋趕緊伸手去接。還好他眼疾手快，趕在它摔到地面之前一把抓住了它。
就在他為保住了這個漫漫長夜里的唯一慰藉而深感欣慰，長舒一口氣時，卻發(fā)現(xiàn)手里的圣代不翼而飛。
他下意識朝神的方向看去，她正握緊圣代，別過頭，板著臉，一勺一勺挖著冰淇淋往嘴里送。
“······”
下一刻，手機又響了。
常博洋剛想開口，神瞥了他一眼，眼神冰冷刺骨，
“你也想被自殺？”
見到她那和善的眼神，他下意識做出吞咽動作，默默轉(zhuǎn)過身接通電話。
剛一接通，就聽見那邊傳來陣陣怒吼：
“這特么什么人??！那是人說的話嗎？！啊？！”
“確實不是人、確實不是人，對不起對不起——”
“你還算個男人嗎？！”
“誒？”
他眨了眨眼睛。
“別人說你媳婦，你不還嘴就算了，還特么附和！我呸！真不是個東西??！”
“她——”
嘟——
電話被掛斷了。
常博洋面無表情地注視著手機，沉默不語。
弗黎市，這個前帝國著名的自由市，沒想到連她的外賣小哥都是如此自由，如此奔放！
可惜他沒有給差評的權(quán)力，不能讓他感受下來自外鄉(xiāng)人的溫暖。
但是——他猛地轉(zhuǎn)過身——這家伙今天必須把話說清楚！
“我——”
剛一張嘴，一個勺子伸他嘴里，冰冰涼涼，帶有些許酸甜。
“你也是共犯了！”
少女望著他，眼中笑意盈盈。
所謂命運，應(yīng)該就是如此反復(fù)無常，而又讓人捉摸不透的東西吧。
在對方收回勺子后，常博洋用手擦著嘴，一邊把所謂間接接吻之類亂七八糟的想法拋諸腦后，一邊打量著眼前這個翻臉比翻書還快的家伙。
不知為何，神又變得開朗起來，正如剛見面時那樣。
“剛才的情況，能麻煩你解釋解釋嗎？”
少女坐在沙發(fā)上，叼著勺子，潔白的雙腿前后搖晃。
“別問了，我不喜歡你?！?p> “······”
常博洋能以人格擔保，他剛才絕對沒想問那個問題！
“那外賣是你弄來的？”
“是啊是啊，你是不是也覺得圣代很甜，想再來一份？嘻嘻，其實我也挺想的?！?p> “······你怎么不想上天呢？這不就是外賣小哥送錯了？！還正巧——”
常博洋愣在了原地。
正巧手機號填錯了。
正巧記錯了單元號。
正巧送到了他這兒。
正巧性格那么急躁。
正巧脾氣還很暴躁。
他下意識做出吞咽動作——這些正巧未免也太巧了？
但他使勁搖搖頭，自言自語般說道：
“不對不對！差點讓你糊弄過去了?！?p> “我還什么都沒說呢?！?p> 他直視著少女，認真說道：
“我之前要求的是，不會有人為此虧損是吧？”
“你記性可真差?！?p> “我是在提醒你??！”
他壓制住自己的火氣，使語氣盡可能溫和，
“那個外賣大叔暫且不論，就他那樣早晚得栽。那位顧客因為免單，勉強算沒虧損。但我們不一樣啊！這圣代就剩個杯子，連勺子都快被你咬斷了！當然我知道，你是絕對不會付錢的，也就意味著我得賠錢，對吧？”
“你真窮啊?！?p> “你能不能先閉嘴！只要有人虧損，那愿望就不算實現(xiàn)了啊??！”
“······”
“······你可以說話了?！?p> “實現(xiàn)了啊?！?p> “······”
他看著少女那無辜的眼神，心想，這神是聽不懂人話嗎？
“外賣小哥這次必送錯是吧？”
“確實?！?p> “速必取沒虧錢是吧？”
“確實?！?p> “她免單是吧？”
“確實?！?p> “我總可以把錢賠給她吧？”
“確實。”
“那我該虧錢了吧？”
“確實?！?p> “確實個屁！那你實現(xiàn)了個der！”
少女捏著勺子，一下下輕敲著下巴，眼中流露出疑惑的神情，
“你，是常博洋吧？”
“······我很想說我不是，可惜我家戶口本上確實就這么寫的?！?p> “那不就得了？”
她微微一笑，讓人聯(lián)想到花蕾綻放那一剎那，
“有些事只存于想象，你永遠沒法將它們化作現(xiàn)實?！?p> “比起那種無關(guān)緊要的小事，現(xiàn)在——”
她歪著頭，雪白的小勺倚上她的紅唇，丹唇輕啟：
“該聊聊你要為此支付的代價了，我的信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