粉筆灰簌簌落在講臺上，美術(shù)老師敲了敲黑板：“元旦前要出新年黑板報，有誰愿意負責？”
沈文揪著校服下擺的手抬到半空，又像被燙到似的縮回桌洞。
“要是沒人報名，我就指定了。”王老師扶了扶眼鏡。
課間操鈴聲剛響，許易瑤轉(zhuǎn)身叩了叩沈文的課桌。少女慌亂合上畫著千里江山的草稿本：“怎、怎么了？”
“要不要試試？”許易瑤站在在沈文課桌旁，“你剛剛畫的江山圖，配的騰蛇很適合?！?p> 沈文愣了一下，隨即反應(yīng)過來是黑板報的事，慌忙搖了搖頭：“我肯定畫不好的，還是算了吧?！?p> “我相信你。”許易瑤語氣堅定，“我陪你去找王老師？”
沈文像是下了很大的決心，用力點了點頭。
聽到“靈蛇獻瑞”的創(chuàng)意，美術(shù)老師推了推眼鏡：“今年校慶正逢蛇年，這個主題好?！?p> ……
沈文每日提早二十分鐘到校，用美紋膠帶在黑板右上角貼出山巒輪廓，許易瑤則負責調(diào)和丙烯顏料。
沈文握著彩色粉筆的手微微發(fā)抖，粉筆尖斜著掃過蛇鱗時，游蛇霎時在青綠山水間活過來。
“嚯，這畫的也太逼真了吧！”顧文遠抱著籃球撞進來。
沈文耳尖發(fā)燙，粉筆“啪”地斷在掌心，才發(fā)現(xiàn)虎口蹭滿了孔雀藍與赭石色。
一個星期后，在許易瑤和沈文的共同努力下，黑板報終于完成了
“騰蛇送?！彼膫€字在夕陽下熠熠生輝。評比結(jié)束后，不出所料，她們班的黑板報拿了第一名。
頒獎那日天氣很好，黑板報照片投影在禮堂大屏上，蛇瞳位置的金粉在光暈里流轉(zhuǎn)。
沈文接過畫冊時觸到扉頁燙金的《歷代名畫記》，聽見美術(shù)老師說：“你很有天賦?！?p> 頒獎典禮散場時，許易瑤突然拽住沈文的衣袖。夕陽把走廊染成蜜糖色，她變魔術(shù)似的從書包里掏出個玻璃罐，里頭游動著紙折的銀色小蛇。
“送你的紀念品?！痹S易瑤晃了晃罐子，折紙蛇在光影里蜿蜒。
沈文捧著罐子的手有些抖。她想起那些被揉成團的畫稿，想起父親說“畫畫能當飯吃嗎”時擰緊的眉頭。此刻掌心的玻璃罐透著暖意，折紙蛇在暮色中粼粼生輝。
回教室時正撞上值日生擦黑板。沈文望著簌簌落下的彩色粉灰，突然拽住許易瑤的袖口：“下周市里有畫展...…”
話沒說完就被顧文遠的大嗓門打斷：“兩位大藝術(shù)家！老班說黑板報別急著擦，要拍視頻發(fā)家長群呢！”
許易瑤噗嗤笑出聲，順手把沈文劉海上的粉筆灰拂去：“聽見沒？我就知道你能畫好的?！?p> 暮色漸濃，沈文摸出草稿本畫出今時今刻。這次她沒有撕掉畫紙，而是認真題上日期——原來那些蜷縮在桌洞里的夢，終會乘著金蛇游向星海。
當晚班級群里消息炸開了鍋。沈文縮在被窩里刷手機，看見父親破天荒在班級群回了句：“謝謝老師培養(yǎng)”。她盯著那行小字看了很久，直到月光爬滿窗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