廿九晚,秦乙和季玉兩家一起在季玉家院子里吃了頓飯。
飯桌上有秦乙最愛的醬燜排骨和季玉最愛吃的清蒸青口魚。
兩家人一起吃飯的時候,呂柔是不講食不言那些規(guī)矩的,秦原和季云也能敞開了喝酒。
飯桌上并沒有過多長輩對晚輩的叮囑,只是盡興吃喝,這兩個十六歲的少年并不讓人操心。
酒足飯飽后,四位長輩閑聊家長里短,秦乙和季玉主動收拾碗筷。
回到家里,秦乙和呂柔收拾行李衣物,秦原倚在門框上打酒嗝。
一家三口都沒說什么話,唯一一個話稍微多點的還迷糊著呢。
在大余國,貧富差距不算太大,普通家庭一年收入也有三四百的大余幣,而兩百大余幣,足夠一個三口之家安穩(wěn)度日。
秦乙是知道家里不缺錢的,可當母親告訴他家里還余著八千大余幣時,他著實震驚了一把。
最終秦乙?guī)е磺Т笥鄮叛b在貼身的包里,九張大余國行的一百面額票據(jù),一百硬幣,還有幾十枚角幣零花。
......
第二天,秦乙和季玉拜別了父母,各自背著行李出門,在小魚湖邊遇到了相約同行的陸鵬。
三人并排向北走去,正在此時,太陽自東方一躍而起,遠遠望去,仿佛給三位少年鍍上了一層金邊,朝氣蓬勃。
靈力考核點設(shè)在青口鎮(zhèn)中央,青口鎮(zhèn)在魚米鄉(xiāng)的西北方向約一百里地,按三人的計劃,去三十里地外的悅來鄉(xiāng)上官道,沿著官道走五十里找個客棧住一晚,再趕二十里,明天中午到達,正好休整一天迎接考核。
其實二十年前妖魔大戰(zhàn)剛結(jié)束的時候,這條路很少有人走的。
當年強盜遍地,開在這種地方的店十家有九家都是黑店。
幸好大余國師孫枯山推行重典,強盜斬首,小偷折枝,又鼓勵行商,減少賦稅和徭役,這才漸漸止住了風氣。
畢竟日子滋潤了,沒人愿意被砍頭。
三個人晃晃悠悠走了半天,總算看見了官道的指示牌。
因為要趕路,所以早飯沒吃太飽,三人的肚子早就餓的咕咕叫,正好前面有家飯館,就準備吃了飯再走。
開在官道附近的飯館生意不會差,所以價錢自然比鄉(xiāng)里的貴了不少。
三個人都不是省錢的主,一盤蔥燒雞,一盤韭菜跑蛋,一只桂花鴨,一碗青菜豆腐湯,再加不限量的米飯,足足吃掉兩枚大余幣。
得虧秦乙是個干飯能手,在老板娘的逼視下吃了九碗米飯,不說吃回本,也算挽回一點,主要是碗太小了,只有家里一半大。
吃飽了繼續(xù)趕路,一路上車馬奔騰,三個背著大包裹的少年就比較惹眼。
三人期待的惡霸攔路并沒有出現(xiàn),話本里講的故事畢竟只是故事,寫書的人大多只是空想罷了。
八月的天,女人的臉,說變就變。
走了三個小時,“轟隆隆”一聲巨響,打雷了。
這段路前不著村,后不著店,還好發(fā)現(xiàn)了一座破廟,三人才避免了落湯雞的命運。
這是座土地廟,寬寬扁扁的像個方形的蒸籠。外面貼著風干的對聯(lián),依稀可見寫著“社對青山千古秀,廟朝綠水萬年長”。
可惜并不像對聯(lián)寫的那樣美好,隨著土地廟邊上的鄉(xiāng)村搬家,這座廟也就荒廢了。
三人清出一個角落,撿了散落的木柴生火。
也快到飯點了,三人從包裹里掏出應(yīng)急的飯菜,秦乙抓出來兩大把肉干和魚干,季玉拎出來一大盒肉餡飯團,正準備飯團就肉干簡單填飽肚子。
可是誰都沒想到陸鵬夠離譜的,包裹一翻倒出來一套廚具!
“出門兩天時間怎么會有人帶廚具??!而且你帶廚具不帶菜是怎么回事!”秦乙和季玉瘋狂吐槽。
……
三人對著地上的廚具沉默了一會,還是決定架上,暴雨天還是有點涼意的,吃口熱乎的舒服點。
第一次野外生存從一間破廟開始。
架鍋是有講究的,石頭的選用,木材的擺放,鍋底離火焰的高低。三個天天吃現(xiàn)成的少年哪懂這些,愣頭死命把磚頭往上摞。
兩個小時后,三人盯著半人高的土灶臺子喘粗氣,雖然丑是丑了點,但好歹和家里的灶是一個款式了。
秦乙把外面接雨水的鍋端進來架在灶上,季玉在火堆邊上撿了一根柴丟進灶塘引火,陸鵬在挑挑揀揀,肉干飯團咸菜,這些食材勉強夠燉一鍋粥了。
這土灶多少有點不對勁,燒了一個小時才把水燒開,但三人又說不上來哪里不對勁,將就將就也就用了。
陸鵬剛把亂七八糟的材料丟進去,嘎吱一聲,破廟門開了。
來的是一個披著雨布的中年壯漢,比秦乙都要高出一頭。
壯漢進來掃了一眼,看是三個面嫩的少年也沒在意,又看著靠里那面缺了十幾塊磚的墻皺了皺眉也沒太在意。
直到看見那半人高的丑丑的灶臺,壯漢瞪大眼睛,顯然被鎮(zhèn)住了。
三個少年有點得意,不枉他們折騰半天,這波算是裝到了。
壯漢震驚過后又恢復(fù)了一臉平靜,也不說話,脫了雨布走到三人對面的墻角坐下,取出一個油餅大口大口的啃著。
鍋里的水又開了,陸鵬掀開鍋蓋攪和了兩下,示意兩人來吃。
正犯難沒碗怎么吃呢,陸鵬變戲法似的從包里掏出三個碗和三雙筷子。
秦乙:“……”
季玉:“……”
粥盛好了,餓極了的秦乙不顧燙喝了一口,皺眉道:“太淡了,清粥還好,放了肉沒鹽不好吃?!?p> 陸鵬也沒轍,咸菜本來就不多,放進這么大的鍋里幾乎就沒味了。
正當三人犯難了準備勉強吃掉的時候,對面那壯漢丟過來一個小瓷罐,開了口:“里面是鹽?!?p> 壯漢的嗓音低沉粗啞,像是兩扇摩擦著的裝滿了泥沙的河蚌殼。
陸鵬打開蓋子沾了一點嘗了嘗,就興沖沖的往鍋里灑。
“呼嚕嚕......哈!”滿滿一大口粥下肚,秦乙滿足的哈了口氣。
多虧了這罐鹽,讓三人這頓飯有滋有味季玉招呼道:“大哥,過來喝點熱粥吧,天怪涼的?!眽褲h一張餅早吃完了,遲遲沒有掏出第二張,這體型怎么看都不像是一張餅?zāi)芴铒柕摹?p> 所以猶豫了一會,壯漢還是走了過來。
“我叫周漢,你們叫我老周就行?!苯柚鸸?,三人才看清楚這個周漢的面容,方正臉龐,闊口方耳,看著有些威嚴。
美中不足的是一刀從鼻梁斜裂至嘴角的疤痕,猙獰可怖。
但周漢笑起來的時候又很有親和力,眼睛瞇成縫,眼角夾起的笑紋讓人不由自主的忽略那道傷疤。
季玉準備盛粥呢,又犯了難,沒碗了,三人看向陸鵬......果然,陸鵬神秘一笑,又從包里掏出來一只碗。
秦乙:“......”
季玉:“......”
周漢:“......”
“呼嚕嚕......哈!”四聲滿足的嘆息回蕩在破廟里。
一大鍋粥被四人分光,季玉和陸鵬各喝了一碗,剩下的都被秦乙和周漢吃了。
季玉驚嘆居然有人能和秦乙拼飯量,但周漢比季玉更疑惑,自己能喝六碗是有數(shù)的,但這個少年能吃七碗他萬萬沒想到,不過也沒多想。
晚飯解決了,四人談興也起來了。
周漢說自己是青口縣的人,到固原縣看望親戚,回程的時候遇到暴雨來破廟躲雨。
固原縣離青口縣大概十幾天的腳程,秦乙驚嘆,他從沒走過這么遠。周漢就笑,這只是他旅途中微不足道的一小段路。
隨即談性大起的周漢又講起他在扶搖國的見聞,他說那里人杰地靈,男俊女俏,隨便一座小鎮(zhèn)的天空每晚都充斥著花香和絲竹之音。
三人都聽得興致勃勃,書里寫的遠沒有如此生動。一聊就是小半夜,四人興盡而眠。
雷雨總是來的快去的快,第二天一早太陽就出來了。
四人同行,周漢展現(xiàn)出了他的閱歷的作用,走下去二十里路就攔下了一輛搖搖晃晃的驢車,三言兩語就和駕車的老伯搭上了話。
四人順勢就上了車。驢車夠大,周漢坐在車頭和老漢有一搭沒一搭的聊天,三人就躺在后面,曬著太陽,正好昨晚沒睡足,就補了個覺。
覺補舒服了,但時間肯定是超出預(yù)期。
驢車搖了大半天,終于在太陽落山前到了青口鎮(zhèn)南門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