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點.飛云之上
“高達”五十九人的狂信徒們,不是云牧面前面板里冷冰冰的數(shù)字。
而是一個又一個生活在這變革時代中活生生的人。
他們是農(nóng)民,是戰(zhàn)士,是獵人,是一個個虔誠的斗士,還有一部分是真正掌握了權(quán)力的人。
在意識覺醒后的幾十年里,云牧一直在想信仰的本質(zhì)是什么。
和自己被開瓢前讀過的小說不同,無論多么濃郁的信仰,都沒辦法直接轉(zhuǎn)換成可供云牧使用的力量。
當然了,也不是說這玩意完全沒用,起碼在臨界的時候還給自己帶來了百分之一的修正值權(quán)限。算了算總共能還上答應(yīng)世界意識的事。
某種程度上,這輩子也算白活。
如果飛云城里那些虔誠的信徒知道他們睿智且全能的祖宗兼神明覺得自己白活了一輩子。
估計原始社會第一場信仰崩塌很快就會出現(xiàn)。
【檢測到狂信徒數(shù)量-1】
云牧閉上眼睛,是一個距離自己現(xiàn)在算不得遠的地方。
一處雪白的光點逐漸消散。
云牧搖搖頭。
時間還比較近,那個狂信徒自己的印象很清晰。
一個老人,家里三個兒子都在掠奪陶土的戰(zhàn)爭中戰(zhàn)死,女兒也嫁到了很遠的地方。
對比起那些都沾染著人性貪婪的祈愿不同。
老人一生清貧,唯一的娛樂活動就是帶著自己燒陶換來的食物。
坐在云牧塑像的前面嘮嘮家常。
臨走時候再把塑像上面的灰塵擦掉。
直到云牧有一天站在了雕像面前。
老人很淡然,沒有死宅看到等身手辦顯靈時候的狂喜,“您是來帶我走的嗎?神明?!?p> 云牧手里牽著云飛,他能看到老人身上濃濃的死氣。
測過身看了看自己光潔如新的陶像:“大家也認識這么多年,客套話我就不說了,看在你這么多年給我擦灰的份上,我能滿足你一個愿望?!?p> 老人沒有受過云牧的恩典,事實上在看到老人之前,云牧也一直很好奇,這個部落中為什么會出現(xiàn)一個如此虔誠的信眾。
看到老人才知道,信仰也許不是多么高大上的神明與凡人。
自己也許是老人唯一能夠依靠的東西,或者說,冰冷世界中僅存的朋友。
老人的愿望很樸實,他想做一個夢。
夢里兒子沒有陣亡,女兒沒有出嫁,大家一起期待著來自飛云部落的商隊帶來遠方的新奇物品,那時候老人還年輕,還能背著弓箭去森林里帶回鮮活的獵物。
云牧沒有拒絕的道理。
在老人回家后,揮揮手讓老人進入了夢境。
世界意識的幻影一閃即逝。
這種小事,世界意識很愿意為他的造主代勞。
“希望他的夢沒有醒。”
云牧低聲說了一句。
領(lǐng)著云飛調(diào)轉(zhuǎn)了腳步。
世界意識“云牧”的幻影出現(xiàn)在了身邊:“吾主要做什么?”
云牧笑了笑,瞇上了眼睛:“信徒死了,作為神總得去看一看吧?!?p> 看了眼面前的大河部落廢墟,云牧調(diào)轉(zhuǎn)了方向。
.
飄在身側(cè)的飯盒和幻影存在的世界意識同時蹦出一個想法。
“您是吃的太飽了嗎?”
也許代表神性的存在無法理解人性。
卻也沒辦法阻攔云牧的腳步。
云牧回到了數(shù)天前經(jīng)過的部落。
老人的身體早已下葬,一個樸素的木盒子,是他貧困生活中唯一的遺產(chǎn)。
一個老人的死沒有對忙碌的部落造成任何影響,大家依舊熱火朝天的燒陶,熱火朝天的準備出去打架,去掠奪更優(yōu)質(zhì)的陶土。
“也不知道自己頭上落沒落灰?!?p> 云牧的心里蹦出一個念頭。
走到陶塑前,看到老人依舊拿著半干的麻布仔細擦拭著神明塑像上的灰塵。
像老朋友一樣,云牧坐在了老人身邊:“那場夢怎么樣?”
老人依舊淡然,就像明知自己已經(jīng)死亡卻無法讓他悲傷一樣,也坐在了云牧身邊:“很不錯,我跑到林子里打了一頭狼,回家之后那三個小子抱著我大腿說要吃肉,一副他們母親餓到他們了似的,家里兩個女兒小時候長得就不好看,太瘦了,現(xiàn)在的小孩也不知道怎么想的,好像還是飛云部落那邊的傳來的說法,說那邊的人都在減肥...”
老人就這么一直說著家常,只是往常都是對著神明的塑像。
這次是對著云牧本人。
也許他也做過類似的夢,夢醒后也會坐到塑像旁邊絮叨著自己年輕時候的故事。
老人從上午,講到了天黑。
云牧沒有說話,只是偶爾安撫下早都坐到無聊的云飛。
只是看著老人,臉上帶著瞇瞇的笑。
篝火在黑暗的夜晚中點燃,部落里傳來消磨時間的聲音。
老人終于講完了自己一生中不算許多的故事。
“所以呢,現(xiàn)在你是想去轉(zhuǎn)世投胎,或者還有別的想法?”
云牧一臉只要虔誠到了位,玻璃都給你干碎的表情。
老人轉(zhuǎn)過身看了看云牧的塑像,臉上泛出一絲苦笑:“現(xiàn)在的年輕人啊,他們早都不怎么信神了,其實那天我夢醒了之后就知道自己已經(jīng)死了,死了之后也沒有陰間的使者,也沒有引路的門人,其實按理說我也應(yīng)該去轉(zhuǎn)世投胎,方法我也知道,好像自己出現(xiàn)在腦子里似的,只要自己想,就會消除掉所有的記憶去出生在各處。”
終于有“人”陪他說話,老人恨不得把起承轉(zhuǎn)合都講清楚。
云飛眨著不解的眼睛,不知道為什么自己一向有些跳脫的父親,突然有了這么多耐心。
老人繼續(xù)說:“但是方法知道,我剛想著迎接下一世,腦海里就蹦出一個想法,這幾天我沒來擦灰,那群小兔崽子是不是就忘了敬神。結(jié)果我沒猜錯,這幫小兔崽子的心里只有打仗和燒陶。再然后啊,我就來到了神像旁邊,從衣兜里拿出了專用的擦灰布,這布還是之前從飛云城那邊買的,據(jù)說神還夸過這批布質(zhì)量好。結(jié)果剛擦完,您就出現(xiàn)了?!?p> “那你想繼續(xù)擦下去?”
老人點點頭:“年輕時候我還有許多想法,現(xiàn)在老了死了,幫神明擦擦灰好像也不是壞事。”
云牧沒再多說,拍了拍老人的肩膀:“好。”
帶著云飛離開了這個不知名的部落,繼續(xù)朝著東方走去。
從此部落里的人們發(fā)現(xiàn),無論春雨冬雪,哪怕來自遠方的沙塵襲來,廣場里的神像也比自己的臉都干凈。
好像有人專門擦拭,時時刻刻勤勤懇懇。
直到有一次一個男人,拿著一筐土直接潑到了神像上面。
那久經(jīng)風霜的神像,卻在他面前一寸一寸的光亮如新。
第二天那男人主動跪在了神像面前承認錯誤。
整整跪了三天,無論誰怎么勸說都沒有作用。
三天過后那男人才說,當天晚上準備睡覺的時候,自己看到了一個怒氣沖沖的老人,絲毫沒有老人家的虛弱,左右開弓整整扇了自己二百多個嘴巴子。
臉沒腫,家人也沒有看到,只有疼是真的。
最后那老人打完了,指著那男人鼻子說你去給我道歉,不跪滿三天我每天來你家抽你。
每天都比前一天多一百個!
部落里的人再一次燃起了對神明的敬仰。
至于灰塵,也不用老人動手,總有溫柔的婦人拿著自家最好的布料,虔誠地擦干神像上的每一粒灰塵。
感覺到那部落中的信仰越來越濃郁,逐漸比得上最開始的飛云部落。
云牧想起了之前部落里傳自己要當圣人的說法。
自己是不是得給那老人封一個擦灰圣人。
把有些戲謔的想法從腦袋里甩掉,云牧繼續(xù)著旅途。
直到腦海里一處信仰的鏈接徹底切斷。
滿足了夙愿的靈魂消散在了天地間。
【檢測到信仰造物:圣徒,已收納入圣徒錄】
【現(xiàn)圣徒數(shù)量:1】
【圣徒列表:吳塵】
【吳晨:事實上,信仰本身沒有實體,除了某些極其幸運的幸運兒外,絕大多數(shù)人終其一生也無法見到神明。也許是因為數(shù)十年如一日的祈禱,也許是神明突如其來的惻隱,作為普通人也有創(chuàng)造神跡的機會。】
【不羨來生路遠,怎可像上蒙塵】
【圣徒為記錄功能,沒有實質(zhì)獎勵,神明可在圣徒面板內(nèi)查詢圣徒故事,或者用于教化民眾】
云牧閉上眼睛感受著吳塵所在部落中迸發(fā)的蓬勃信仰。
沒有實質(zhì)獎勵?也不一定。
【現(xiàn)狂信徒數(shù)目:183】
【現(xiàn)信仰提純程度:25.8%】
狂信徒的增長有來自于云牧路上的努力,也有那一直潔凈的神像。
至于提純的信仰。
一個吳塵貢獻了將近百分之十八。
在這一切發(fā)生的前幾分鐘,那個部落中的所有人做了同樣的一個夢。
大家都跪在廣場的神像面前。
一個老人虔誠且溫柔地擦拭著塑像。
被老人扇過嘴巴的男人指著老人大喊:“就是他!就是他出現(xiàn)在我家里,讓我跪了三天!”
恐慌的人們開始有些騷亂。
老人看了看他,又看了看自己曾經(jīng)的族人們,清了清嗓子。
偌大的廣場上鴉雀無聲。
“我感受到了神的召喚,很快就會前往神明創(chuàng)造的世界,獲得永遠的極樂?!?p> “我走后沒有人再擦拭神像,你們要銘記,神明的塑像上不可蒙塵?!?p> “只要你們虔誠,保持神像的潔凈,神明的庇佑就會無時無刻飄蕩在我們的頭頂。”
“你們要尊敬飛云人,因為神明曾經(jīng)是飛云人。”
那男人因為被老人扇過,感覺自己與眾不同,又大喊了句:“那神明現(xiàn)在在哪?飛云城嗎?”
老人指了指天空,笑了笑。
“飛云之上?!?p> 消散在了夢中的天地。
樸老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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