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點.大鍋，抽華子

　　事實上對于花園內(nèi)兩“人”的位格來說，想要什么無非就是一個打響指的事。

　　藝術(shù)家也許是當(dāng)了太久的公爵，行為也和普通的人差不多。

　　面對尊貴的客人想的是拿出自己最好的東西。

　　云牧沒有這方面的困擾。

　　就像入城時感嘆的那一句“來者不善啊。”

　　師爺飯盒回了一句：“你才是來著?！?p>　　花費了百分之一修正值具現(xiàn)的功夫茶全套設(shè)備擺在了寫滿英倫貴族氣息的花園里。

　　當(dāng)然云牧也不傻，百分之一的修正值還學(xué)會了功夫茶的全套技術(shù)。

　　有人說云牧是亂來的，他可不是亂來的啊。

　　他明顯是有備而來。

　　來騙，來偷襲。

　　那六千多億歲的老同志。

　　至于理由。

　　無論是自己辨識度極高的東方面孔。

　　還是公爵拿出的紅茶。

　　都能證明其實公爵沒有踏上過遠方帝國的本土。

　　否則以公爵對東方的向往，任何見識過東方茶道的人，都不會以西方的方式來招待原產(chǎn)地在東方的神明。

　　云牧一瞬間進入了泡茶的狀態(tài)。

　　備具添置器，欖炭烹清泉，茶師潔玉指，扇風(fēng)催炭白，佳茗傾素紙，鳳凰重修煉，孟臣淋身暖，熱盞巧滾杯，朱壺納烏龍，提銚速高注，甘泉潤茶至，移蓋拂面沫，高位注龍泉，燙盞杯輪轉(zhuǎn)，關(guān)公巡城池，韓信點兵準(zhǔn)，恭敬請香茗，先聞尋其香，再啜覓其味，三嗅審其韻，復(fù)恭謝嘉賓。

　　二十一道工序，云牧行云流水。

　　系統(tǒng)出品的泡茶技藝沒有任何瑕疵可言。

　　喝完了云牧精心烹制的茶之后，公爵坐在椅子里沉吟了許久。

　　回憶起之前云牧渾然天成的操作，砸了咂嘴。

　　“美妙，這就是來自東方的底蘊嗎？”

　　公爵的本體，藝術(shù)家雙眼發(fā)亮。

　　甚至有雀躍的透明觸須在身下涌出，宣告著主人此刻心情的愉悅。

　　云牧臉上帶著內(nèi)斂的笑容，“沒錯，這就是一種來自于東方的藝術(shù)?！?p>　　藝術(shù)家閉上了眼睛，繼續(xù)回味著嘴里的回甘，臉上浮現(xiàn)出那張宛如活物的面具。

　　“還真是令人懷念?！?p>　　“玩大了吧~”

　　飯盒飄在一邊幸災(zāi)樂禍。

　　“對于虛空來說，好東西第一反應(yīng)就是拿到手，匹夫無罪懷璧其罪，沒有足夠的力量獲得尊重前，就好像小學(xué)孩子手里拿著一疊錢走過貧民窟，感謝大自然的饋贈?！?p>　　沒理會飯盒在一旁的冷嘲熱諷，云牧還是一臉淡然的表情：“先不說這些，哈斯，你好像還有一個問題沒有回答我?！?p>　　抿了一口功夫茶的黃衣之主回憶了下，剛想開口，就看到云牧遞來了一根香煙。

　　“大鍋，抽華子?！?p>　　沒有任何停頓，藝術(shù)家接過了華子，搓了搓手點燃了香煙。

　　一副老煙鬼的樣子吐出了一口淡到透明的煙霧。

　　什么叫史詩級過肺！

　　換云牧之前這么來，保不齊就得三十歲之前重開。

　　再次得到了“信息”的云牧聽著藝術(shù)家緩緩開口。

　　“事實上雖然神明出現(xiàn)的頻率不高，不過作為壽命近似于無限的虛空存在來說，也把神明的行為分析了個七七八八?！?p>　　云牧也給自己點了一根，發(fā)現(xiàn)華子抽不太慣。

　　還有點想咳嗽。

　　換成了自己十米一包的廉價煙草。

　　“我曾經(jīng)遇到過一個神明，他和你不一樣，沒有那么好溝通，對待虛空的態(tài)度也很強硬?！?p>　　“后來呢？”

　　云牧吐出一口煙，端起茶杯抿了一口。

　　“后來他就隕落在了和虛空無窮無盡的斗爭中。虛空存在并非淺薄無知，在每個世界中通過分析神明的行為模式，就可以得出一些很有趣的結(jié)論?！?p>　　“比如說神明對待影響世界的態(tài)度，和我們差不了太多，不能一個勁的放任，也不能所有事情都事無巨細的管理。所以虛空里的存在判定，對于神明來說，影響世界，或者說修正世界有一個限度，當(dāng)然每個神明的限度都不同，甚至同一個神明在不同世界中的限度都不同?！?p>　　“我猜，這個限度的名字叫修正值額度?！?p>　　云牧的瞳孔收縮了下。

　　藝術(shù)家繼續(xù)說：“同時，神明的背后好像存在著一個更高位的存在，祂對神明發(fā)號施令，讓神明達成一個又一個的目標(biāo)，就像游戲中達成任務(wù)一樣。而這些目標(biāo)或者說任務(wù)，好像都和世界的污染程度有關(guān)?！?p>　　“世界的污染程度是虛空里的概念，完全無污染的世界與虛空沒有任何聯(lián)系，而污染度越高，與虛空的關(guān)聯(lián)就更深，直到百分之百，徹底屬于虛空。哦還有，污染在虛空中并非是貶義詞，物種不同，對事物的認(rèn)知也會出現(xiàn)參差?！?p>　　“不過我對這種徹底屬于虛空的世界沒有什么興趣，虛空是一片死寂的世界，沒有人類世界中的光怪陸離，也沒有那么多的時代與奇跡。你應(yīng)該知道，我最高的追求就是藝術(shù)，而藝術(shù)有很多種，我說過，虛空并非愚昧無知，無論是文學(xué)，音樂，美術(shù)，電影，哪怕是被稱為第九藝術(shù)的游戲，都是我所追求的目標(biāo)?！?p>　　“神明，你泡的功夫茶的確不錯，甚至讓我本體的占有程度更多了一絲，否則按照貝爾福德的感官來說，他沒有真正的去過東方大地，還真的會被你唬住?！?p>　　公爵的臉上的面具浮現(xiàn)出一個淡淡的微笑。

　　“現(xiàn)在，我說了這么多，出于禮尚往來，尊貴的神明請你告訴我，你的目標(biāo)，或者你的任務(wù)，限度是多少污染的程度？也就是你們所說的‘世界真實度’？”

　　.

　　底褲都被看穿的云牧體驗不能說美妙至極。

　　也能說是非常之差。

　　半晌沒有說話，思考著如何破局。

　　公爵攤開了手往下壓了壓：“放輕松，年輕的神明。我對你并無惡意，雖然進入這個世界對虛空也有壓制，不過贏了你對我也沒有什么好處，甚至沒有失敗帶來的快樂多?！?p>　　云牧腦袋上浮現(xiàn)出一個問號。

　　公爵摸了摸已經(jīng)涼掉的茶盅，換上了熱的茶湯，慢慢地喝了一口。

　　“我說過，我的追求是藝術(shù)，兩方神明打死打活這種事怎么想怎么不體面，你是一個聰明的神明，沒有對維亞下手。否則出于神明的對等規(guī)則，我也得親自下場和你打?qū)ε_，否則世界就會被你的本體影響到出現(xiàn)隱性修正，世界污染的程度就會加深。”

　　面具上的表情變成了苦笑。

　　云牧也有些愣住。

　　看起來這個污染度和真實度是差不多的一個概念。

　　自己物理超度維亞的后果就是真實度增加？

　　我給我自己下絆子。

　　想了想決定還是告訴藝術(shù)家任務(wù)的限度。

　　“百分之三十?！?p>　　“超過百分之三十？”

　　藝術(shù)家有些驚訝，好像有點好達成。

　　“是不超過百分之三十。”

　　云牧苦笑。

　　時長呢？

　　“十個月?！?p>　　然后就看到藝術(shù)家伸出了手。

　　“同志??！”

　　云牧和飯盒：“？”

　　看著就差喊出一句達瓦里希的藝術(shù)家，一神一飯盒都愣在了原地。

　　.

　　三觀和冷茶一起被沖走的云牧，換上了新的熱茶。

　　這次藝術(shù)家看向他的眼神不僅是平等中帶著一點點的驕傲，而是完全的熱切。

　　就差拍著云牧的肩膀說：“我就知道你能成事嗷！”

　　藝術(shù)家解釋后，云牧才知道，自己轉(zhuǎn)正任務(wù)的這個目標(biāo)，是多么叛逆。

　　叛逆到云牧都覺得祂才是時代的先驅(qū)。

　　比如說在虛空里向往真實宇宙，不止一次潛入過真實宇宙，甚至暴露了本體，被人類通過神話故事的方式寫了下來。

　　潛入宇宙的時候還因為不太會控制污染量，有幾個本來健健康康的星球，被污染成了智慧生物全都變成觸手怪，導(dǎo)致當(dāng)?shù)厣衩鞑粯芬猓阉?qū)逐出境。

　　云牧也知道了一些概念，多元宇宙有無數(shù)個，宇宙與宇宙之間存在著距離，或者說是次元的差異，但是虛空的存在就填補了宇宙中的空虛。

　　理論上面積無限大的虛空，和理論上數(shù)目無限多的宇宙，共同構(gòu)成了宇宙中的明暗面。

　　可以說，宇宙之外，盡是虛空（All is void）。

　　至于系統(tǒng)這個老倒霉蛋，自己的宇宙塌縮了不說，還被無意識的虛空包圍了個嚴(yán)嚴(yán)實實。

　　本來虛空一邊吞噬，宇宙一邊膨脹，兩者都能保持一個微妙的平衡。

　　結(jié)果云牧單位的宇宙太瓷實了，細胞大小的世界一個接一個緊密的挨在一起。

　　虛空再能污染，也污染不到宇宙中心。

　　微妙的平衡又出現(xiàn)了。

　　再然后，大宇宙意識想把宇宙恢復(fù)原樣，虛空覺得你這個宇宙都這樣了直接毀滅吧大家都體面點。

　　就有了現(xiàn)在云牧所經(jīng)歷的破事。

　　至于藝術(shù)家，本來無限大的虛空，他去哪都無所謂。

　　不過像飯盒這么倒霉的宇宙他是第一次見。

　　世界毀滅了，怎么作都行。

　　看看愚蠢的人類在毀滅后的虛假世界里你方唱罷我登場。

　　比看任何電影都有趣。

　　偶爾他還親自下場扮演一些角色，比如貝爾福德公爵。

　　但自己畢竟是虛空存在，就算看熱鬧也會帶來污染。

　　污染還不可逆，逐漸本來繁華的世界就會回歸到本身的模樣。

　　一片死寂。

　　直到藝術(shù)家遇到了云牧。

　　就好像作者遇到了推薦票。

　　小智遇到了皮卡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