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再遇負(fù)心人
盛京初春的季節(jié),熱鬧非凡,一片生機盎然。
路上行人紛紛,人頭攢動。街邊的包子鋪將才蒸好一籠肉包,肉香隨著白色的蒸汽騰騰的飄遠(yuǎn),讓辛苦趕路的人兒不禁停下了步伐。
遠(yuǎn)處傳來馬車清晰的馬蹄聲,那初春的果蔬堆得山高。趕車的車夫笑容滿面,定想著此番售賣能叫家里的妻兒衣食無憂。
街邊賣菜的幾位農(nóng)婦,整理著新鮮的青菜,相互攀談著。
馮媛看著這一切,恍如隔世,似有多久沒有再見過這般繁華了。
那沒日沒夜都在為軒世離打點一切的自己,眼中卻沒有這些平凡的美好。
那時間想到這里心中感慨萬分。
不知不覺便走到護城河的橋邊,那河邊的柳樹經(jīng)過霜雪已發(fā)出了新芽,褪去了舊袍。
只是當(dāng)年與她在此情誼嬋娟的人早已是忘恩負(fù)義之人。
她走上橋,目光遠(yuǎn)眺,思緒萬千。
旁邊的冬雪跟了一路都默不作聲只是伴著。
她總覺得小姐有心事,但她也知,小姐既然不愿說,那她就不問。
遠(yuǎn)處慢慢駛來一艘小船,剛剛解凍的湖面尤為清澈,也襯的船上的男女面容清秀。
此時,男子身邊的女子正挽著男子的臂彎,嬌俏的說著什么。男子則附耳聽著,面上笑容溫潤如玉,果真是郎才女貌。
然而待看清船上的男女,馮媛卻暗暗握緊了拳頭。
軒世離,李宛秋,還真是不負(fù)這大好的春光。
馮媛面上一片冰霜,只差片刻就想上去撕了這兩個狗男女。
但,眼下的身份提醒她,還不是時候。不過來日方長,如今咱們先見上一面吧。
只見她手腕一松,在船剛到橋下時,將扇子扔了下去。
不多時一嬌俏的女聲響起,帶著一抹嗔怪:“哪位公子的扇子,好生不長眼睛。”
她冷笑一聲就往橋下走去,徐徐的行了禮,面做惶恐道:“是小生的扇子,無端驚擾了姑娘真是對不住?!?p> 她抬起頭來,烏黑的頭發(fā)如柳絲隨風(fēng)飄散開來,白皙的小臉上黑溜溜的雙眼靈動萬分,偏生眼下的淚痣生的又極為巧妙,只讓人覺得這公子容貌靈氣萬分,著實讓人心跳加速。
李宛秋看的有些愣了,如此容貌若是女子...
末了又自覺不妥,定了定心神道:“公子這般知書達(dá)理,我便也不好說些什么。既然我安然無恙,此事也就罷了,公子還請收好了?!?p> 她遞過扇子,眉目中盡顯風(fēng)情,再看發(fā)髻已是婦人模樣。
馮媛忽的冷笑道:“夫人真是大度,你的夫君一定很疼愛你。”
她輕飄飄的看了一眼軒世離,眼神中盡是嘲諷,連嘴邊最后一絲笑容卻也瞧不見了。
“既然一場誤會,小生就不打擾公子夫人游湖賞景的雅興。祝公子夫人恩恩愛愛,白頭偕老。”
說到那最后語氣都是陰霾,“白頭偕老”幾個字從她的嘴里說出來竟是有些咬牙切齒,無端的多出恨意來。
恨意?
李宛秋有些愕然,不過萍水相逢,何來恨意。
正當(dāng)她想要求證之時,卻見那公子已然走遠(yuǎn),只留下清秀的背影,仿佛,剛剛的一切只是幻覺。
軒世離望著遠(yuǎn)去的背影,心中疑竇叢生,似有什么東西很熟悉,卻又抓不住。
到底是什么,他不喜歡這樣的感覺。
思索間李宛秋已拉著他進了船艙。
罷了,可能是自己想錯了,軒世離按下心中的不安。
今天只是一個開始,軒世離,李宛秋,你們欠我的,我會一一討回來。
見馮媛冰著一張臉,冬雪小心翼翼的問道:“公..公子,那兩人你認(rèn)識?!?p> 認(rèn)識?
豈止,那是她用命刻出來的。
眼前又劃過那洞房里的一幕幕,心中絞痛萬分,不覺間咬破了嘴唇,滲出絲絲血漬而不自知。
“小姐!”冬雪一驚,剛掏出手帕想要與馮媛擦擦,卻覺手中一空,再看面前的男子容貌俊美,一襲紫衣,手中正拿著她的繡帕。
“玉機閣閣主,一路尾隨不知有何貴干?”
馮媛心有魘魔,望著肖玉也不似有好口氣。
肖玉并不在意只是一笑:“你流血了?!彼闷鹗峙粒p輕的擦拭著。
看著眼前忽然放大的臉,令她有些窘迫。
男子卻神情認(rèn)真的與她擦著血跡,并沒有其他動作。
長翹的睫毛,關(guān)切的眼神,讓她微微的有些心神混亂。
她忽的推開他道:“還請玉機閣主自重”
“我說了叫我肖玉?!?p> 他語氣不悅,蒼白著臉色。眸中似有明月一般皎潔清明,倒是未真的與她生氣。只是怎么也掩蓋不住眼中淡淡的失望。
“肖公子,男女授受不清,如有得罪還望海涵?!?p> 肖玉有些無奈,眼中卻寵溺萬分,湊到她耳邊小聲說道:“你現(xiàn)下可不是女子,哪里來的授受不清?!?p> “你!”她漲紅了臉心想,明明如清風(fēng)明月一般的人兒,怎會忽然變得如此無賴起來。
肖玉心情大好,拍拍袍子將手絹還與冬雪語氣輕快的說道:“小丫頭,我想借你們家小姐半天。”
冬雪警惕護在馮媛前面道:“我家小姐可不是誰人都可以借的。”
肖玉低下頭輕笑,片刻間又收起戲謔,正色道:“阿柔,我只是...想與你說說話。”
她抬起頭對上他的視線,那眼中盡是認(rèn)真,她被看的疑惑了,片刻頓了頓對冬雪道:“冬雪你先行回府吧,還不知春風(fēng)那頭是否能應(yīng)付的來,你且回去看看?!?p> 冬雪雖擔(dān)心,但她也瞧得出這玉機閣閣主對小姐似乎是存了些感情的。
于是冬雪極不情愿的應(yīng)了。
馮媛并不知道冬雪所想,只是想知道,肖玉身上的這熟悉的感覺是從何而來。
肖玉本就俊朗,只是面容憔悴。厚薄適中的紅唇此刻正蕩漾著笑意,讓人炫目。
忽的,她又想起瓊花宴上的那個少年。
只是..那溫和的笑容背后卻盡是陰謀。
肖玉觀察著馮媛面上的表情,心中鈍痛。
他輕聲道:“都過去了,我總會護你周全的?!?p> 她忽的冷笑起來,世間的男子都是如此欺哄女子的嗎。
肖玉垂下眸,眸底一片黯然。阿柔,我不會欺哄你,你與我來說著實太珍貴了。
“走吧,我?guī)闳€地方,我想你會喜歡的。”馮媛不說話,只是目光帶有審視。
“你不用這樣看著我,我說了我定會護你周全的。”
馮媛目光變了變:“你既已知道我是誰,你就應(yīng)該知道這些話我是不會相信的。”
肖玉面上沒有任何變化,只道:“我不是那人,況且路遙知馬力日久見人心。”
“我很欣賞你的執(zhí)著,只是我現(xiàn)在走的路荊棘密布,很可能有一天自己也會被搭進去。但我不會牽扯與之無關(guān)的人?!瘪T媛說的懇切,卻沒有看見肖玉臉上的苦笑。
原與她來說,他只是無關(guān)之人嗎。
不,她只是失去了記憶,失去了關(guān)于他的記憶罷了。
這么想著,肖玉又覺心里好過許多。
兩人邊走邊聊著,已然到了一家古董店。
門童瞧見兩人衣著上乘,器宇不凡,立刻熱情到:“兩位貴客,里邊請?!?p> 竟徑直將她二人帶入了里間。
“這是什么地方,難不成也不是古董店?”
馮媛失笑,這人總是有這樣藏匿的癖好嗎。
“答對了?!毙び裥Φ?,他將墨發(fā)甩于腦后,明亮的眸子暗含深情:“這是我玉機閣麾下的產(chǎn)業(yè),不過不是古董店,是家兵器店?!?p> 他拍拍雙手,房間不知何時多出一人,對他恭敬道:“主子。”
“白晝,你與阿柔介紹介紹吧”
“是!”
好英俊的男子,馮媛心下暗道。
黑色長發(fā)被高高的綰起,面容冷峻,一身藏青色的錦袍,手里拿著一把蛇紋佩劍,手背處有一處傷疤,應(yīng)是早年間的了。
腰間一根金色腰帶,腳著一雙黑色靴子。身材纖細(xì),武功卻看著深不可測。再加上整個人散發(fā)出一種危險的氣息,令人不舍得把視線從他臉上挪開。
肖玉見馮媛打量著他的貼身暗衛(wèi),心下忽的騰起一絲不悅。
眉頭一皺,干咳了兩聲:“還不把暗室打開?!?p> 白晝趕忙應(yīng)下,只見他轉(zhuǎn)動房間位于墻上的燈盞,稍片刻,那墻便從兩邊分開來,露出中間的暗道。
“沒想到玉機閣閣主,還有喜愛修葺密室的癖好?!瘪T媛笑著打趣道。
肖玉面上一窘,心下卻猶如啞巴吃黃連,有苦說不出。
只在心里道,這密室本就是為你而建的。
說話間,三人已來到室內(nèi)。只見室內(nèi)琳瑯滿目,全是最上乘的兵器。
似格外重視,所有兵器都光潔如新。
只是再一看兵器卻小巧精致,并沒有她想象中的霸王斧,蟠龍槍之類男兒家用的兵器。
這些更像是暗器,大到鴛鴦刀,小到戒指銀釵,甚至她還在墻上看見了西洋的手銃。
馮媛徹底愕然了,這簡直就是大型女子武器庫。
她震驚不已的看著肖玉,肖玉只是嘴角含笑,目光灼灼的看著她。
“這些東西小巧精致,當(dāng)是做工復(fù)雜精致的,只怕我這個兩袖清風(fēng)的官家小姐是沒有那么多銀兩付給閣主的?!?p> “只要以后不叫我閣主,這里的東西你隨時來取。取什么,我絕不過問?!?p> 肖玉欺身上前,含著笑居高臨下的看著她。
“呵,天底下還有這樣的好事?!瘪T媛退后一步輕笑一聲,卻聽她繼續(xù)說道:“無功不受祿,我不會平白受人好處。多謝閣主好意了?!?p> 肖玉未料到她會拒絕,心中雖是失望,但卻明了。
他愿意等,等她放下過去,轉(zhuǎn)頭看看自己。
“阿柔,我不強求與你,若,之后你需要,與我傳話便是?!?p> 末了他想了想,將白晝叫到面前,繼續(xù)道:“這是白晝,是一直跟在我身邊的暗衛(wèi),最是信得過,如若你有危險,身邊總是需要個護著的人?!?p> 末了,他艱難道:“我...他在你身邊,我安心些?!?p> 她沉默了。的確,她之后走的路充滿未知和艱險,有他的暗衛(wèi)在,總是方便些的。
見她沒有拒絕,肖玉心中釋然,她開始對他放下戒心了。
這個開始還是不錯的。
“白晝,以后你就負(fù)責(zé)保護她的安危,如若有什么安排,你只需聽命于她,以后她就是你的主子?!?p> 不等馮媛回答,肖玉急急的吩咐道。
“主子....這...”
肖玉目光似箭,白晝還想說些什么,卻對上肖玉的目光,一個激靈只得道:“是,閣主。”
又轉(zhuǎn)頭對馮媛道:“屬下以后任憑主子差遣?!?p> 馮媛也不知道在想些什么,只淡淡的嗯了一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