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朋友

　　紅紅的葡萄酒裝滿了白白的瓷杯，冰蓮花已經(jīng)記不清這是第幾次為自己倒?jié)M了酒。

　　墻角的穿衣鏡反射出了一個人影，還是那么的迷人，不過臉上已經(jīng)沒有了娃娃氣，顯得那么的成熟。

　　歲月催人老，已經(jīng)二十一歲了。

　　煙雨蒙蒙的日子已經(jīng)過去，立冬了，天氣開始變得有點冷。

　　討厭的冬天！

　　為什么要有冬天？

　　她懶懶地從床上爬起來，去拉窗簾。

　　難道醉了？

　　她感覺有點頭暈。

　　女人喝酒應(yīng)該是一個壞毛病，可她偏偏喜歡喝酒，也許是把古龍的小說看多了，她喜歡上了風四娘，喜歡上了風四娘的酒。

　　窗外月光朦朧，又是一個月圓之夜。

　　突然記起一句詩：“舉杯邀明月，對影成三人?！?p>　　那里來的三人，只有她的影子。

　　風四娘是孤獨的，簫十一郎是孤獨的，她同樣是孤獨的。

　　也許她喜歡風四娘不是因為風四娘的酒，而是風四娘的孤獨，別人無法分享的孤獨。

　　今天她收到了9萬元，是尚云打給她的。

　　雖然他們總共見過兩次面，但她能清晰地描繪出他的相貌。

　　濃濃的眉毛，宛如畫筆精心描繪的；消廋的身材，宛如挺拔的孤峰。

　　他很少抬眼看她，宛如一位害羞的孩子，可每當他抬起眼睛看她的時候，總有一股攝魂的力量，冰冷中具有一種野性的奔放。

　　一個多月前，她在服裝店里賣衣服，聽見人們議論紛紛說著一個衣著發(fā)舊的男孩在街道簽訂單。

　　從人們的口氣中，她聽到了許多和這個男孩穿著打扮不符的事，比如不經(jīng)意看見他從兜兜掏出了一沓沓人民幣，卻偏偏穿著水洗得發(fā)白的學生服。

　　好奇心讓她找到了他，當時蔡支書正在和他談話，從他們相互的談話中，她感到了巨大的商機。

　　她在琢磨著怎么接近他，從中分一杯羹，恰巧集市散了后，他走進了她的服裝店。

　　當?shù)弥麆傎I了個手機時，她覺得他一定不知道通過撥打114去查詢電話號碼。

　　她小心翼翼地引導著他沿著她設(shè)計好的步子走，一切都很順利，他沒有一點心計。

　　當時她只是想著自己能夠賺點錢，也沒有想那么多。

　　現(xiàn)在想起來，覺得還是欺騙了他。

　　應(yīng)該給他解釋一下。

　　她拿起手機，撥通了他的電話。

　　“云，其實我……”她不知道怎么往下說。

　　電話那頭傳來清朗的聲音：

　　“冰蓮花，錢收到了沒?！?p>　　“收到了，我……”她再一次語塞，如果說出真相，對方會怎么看她。

　　“冰蓮花，真的很感激你，是你幫助我圓了發(fā)財夢。

　　實話告訴你，這次我賺到了三十多萬，我太高興了。

　　兩個月前，我因為3200元學費放棄了上大學，現(xiàn)在卻有了如此多錢。

　　冰蓮花，你給我說說，這是不是夢。”

　　他是那么的高興，他的高興感染了她，她望著葡萄酒，想著如果這個時候他們在一起該多好。

　　“云，我也高興，這一切都不是夢。收到你的匯款后，我買了三瓶葡萄酒，不覺意喝完了?！?p>　　“冰蓮花，你是不是喜歡喝酒，下一次我們見面了，我請你喝。我真的很感激你，你是我至今為止見過的最有才氣也最……”

　　最什么，說呀！

　　她沒有聽到最后面的內(nèi)容，是最漂亮的那個人，還是最能騙人會說鬼話的那個人。

　　“云，你想說什么，怎么不說了?！?p>　　“冰蓮花，酒要少喝，你一個人喝什么酒呀！”

　　高興呀！一個人高興的時候也是最孤獨的時候，最好的消遣方式便是喝酒。

　　“云，我們什么時候聚一聚？”

　　“我有個朋友，名字叫馬一行，這次多虧他看著裝貨運貨，和你一樣都是我生活中的貴人，我想請你們兩個一起聚聚，不知你愿意嗎？”

　　“馬一行，我見過他，是他從我這里拉走訂單合同的。”

　　“和你一樣，他是我在半路上認識的朋友，這次多虧他幫忙。咱們西原市所有的村路都是土路，到處坑坑洼洼的，有三十六個村根本貨車進不去，是他看著用三輪車運出來的。”

　　朋友？

　　“云，你的意思是我們已經(jīng)是朋友了？”

　　“是呀，如果你愿意，從現(xiàn)在起我們就是朋友?！?p>　　“我當然愿意?！?p>　　她有了朋友，她拿起放在桌子上的最后一杯葡萄酒，一飲而盡。

　　……

　　這是一個不大的鄉(xiāng)鎮(zhèn)，卻因為位于陜甘寧三省交界處，成了過往客人的必經(jīng)之路。

　　北方的皮貨客、牲口販子……都會經(jīng)過這里來賺錢，南方的水果商、百貨商會經(jīng)過這里把他們香氣四溢、琳瑯滿目的商品運往北方。

　　這里有兩個地方最出名。

　　第一個便是吃，不到一千米的街道，與吃有關(guān)的門面有一百五十五家。

　　最有名的是山羊肉，這里的山羊是放養(yǎng)的，吃雜草長大的，特別是山里有個地椒椒草，羊吃了肉質(zhì)特別香。

　　光這一條街道上，開羊肉館的就有二十八家，最有名的是王曉西開的“環(huán)江黑山羊羊羔肉館。”

　　王曉西賣環(huán)江黑山羊出了名，陜甘寧三省過往的客商都知道他的名字。

　　第二個便是女人，不要看這只是一個小小的鄉(xiāng)鎮(zhèn)，那街道的女人比環(huán)江縣城的女人都多。

　　許多說不下媳婦的人經(jīng)常來這里相親，這里不但有北方草原的女人，而且還有天上人間蘇杭的女人，這是一個豪放和溫柔交匯的地方。

　　女人們的到來吸引了一大批的單身狗，他們個個想著在擦肩而過的女人群里找到一個心愛的人。

　　馬一行就是這些單身狗中的一員，剛剛過去的二十八天，他忙壞了。

　　那路簡直就不是路，許久不見雨，除了厚厚的塵土就是坑坑洼洼，還有許多地方貨車根本就不能過。

　　“哥們，運輸?shù)氖戮涂磕懔?，即使背著走，你也要給我從村上把貨運到鄉(xiāng)鎮(zhèn)，到了鄉(xiāng)鎮(zhèn)有外省來的客商，你就不用管了。”

　　尚云的一句話，就像命令，這些天，可苦了他。

　　許多時候，得靠三輪車往出轉(zhuǎn)運。

　　尚云也夠義氣，給了他31.1萬元，除過車油錢和雇三輪車的費用，他能落11萬多。

　　也就二十八天，能夠賺這么多錢，他心滿意足了。

　　他決定去放松放松，去三岔鎮(zhèn)吃碗王曉西親手做的羊肉，順便去相親市場找一找，也許那個兩情相悅的人就在那里。

　　手中已經(jīng)有了點錢，這結(jié)婚的事必須提到議事日程上，老媽還等得抱孫子呢。

　　就在他停下車，準備去王曉西羊肉館的時候，電話鈴聲響了，是尚云打來的。

　　“朋友，你在哪里呢？”

　　“三岔鎮(zhèn)，準備吃羊肉泡饃，你來嗎，這里有許多南來北往的美女。”

　　“我的好朋友，這次多虧了你，什么時候我們聚一聚。”

　　“客氣了，不到一個月賺來這么多錢，我都想著請你喝酒呢！”

　　“那你有空了說，我們和冰蓮花聚一聚。”

　　“你小子，是不是看上那個妞了？”

　　“哥們，我們都是朋友，不存在男女私情，況且我現(xiàn)在還不想介入到談情說愛中?！?p>　　“我知道你現(xiàn)在滿腦子想著的就是怎么賺錢，我和你不一樣，我現(xiàn)在滿腦子想著的是找一位娘子?！?p>　　“哥們，祝愿你好運，我有點事，掛了。”

　　掛了電話，他雙腳踏進了王曉西的羊肉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