越國騎兵營前,李飛一臉肅穆地看著眼前的將士們。
“我等奉命收復(fù)太平州,西楚一日不退兵,我大越一日不得安寧。太平州是金陵咽喉之地,如今金陵城失而復(fù)得,太平州更不能落下。西楚已是強弩之末,今日拼死一搏,一雪前恥,揚我國威!”
“一雪前恥,揚我國威!”眾將士高舉手中馬刀,齊聲大喝。
“眾將聽令,辰時一到,立刻出戰(zhàn)!”
“是!”
辰時,越軍浩浩蕩蕩從營中出發(fā)。此次出戰(zhàn)李飛兵分三路,一路輔佐馬守誠的步兵,和西楚軍隊正面相抗,其余兩路分別向東西兩方前進,準(zhǔn)備對西楚形成包抄之勢。
西楚先行軍聞訊出城,在佳山附近,兩軍相隔五百米對峙。肅殺的秋風(fēng)吹起兩國旌旗,士兵手中的刀反射著冰冷的寒光。
李飛騎著自己的坐騎走在最前,而一旁的親兵則牽著追風(fēng)。他策馬走到在陣前喊戰(zhàn):“常將軍,你在宣州逃得太匆忙,將座駕也丟了,今日老夫我特意給你送來啦,有膽來取!”
楚軍騎兵整齊劃一地讓出一條道,一個面容俊朗,劍眉厲眼,身著銀色戰(zhàn)甲的將軍手執(zhí)銀色長槍,策馬而出。
那人略薄的嘴唇微微勾起,漆黑的眼瞬間成月。只聽他調(diào)笑著道:“李將軍,別來無恙,你當(dāng)初要將女兒許我,我媳婦兒未見,彩禮先到,你收了追風(fēng),何時把女兒送來呀,小爺我還等著呢!”
李飛冷笑一聲:“臭小子,你口下無德,小心遭了報應(yīng)!”
“老頭兒,你年紀(jì)這么大了,小心閃了腰,南越就沒別人了嗎?”
“哼,收回太平州,有我這個老頭子足矣,你年紀(jì)輕輕,還是惜命的好!”說罷,李飛一揮手,身邊的親兵便放開了追風(fēng)的韁繩。
追風(fēng)在常明策說話的那一刻起,就躁動不安地踩著四只蹄子要沖出去。此刻沒了鉗制,撒開蹄子就往楚軍的方向跑去。李飛再一揮手,身后的弓箭手拉弓搭弦,對準(zhǔn)了跑得正歡的追風(fēng)。
常明策見此,面色一沉。越軍要借此羞辱與他,他卻不能讓楚軍因為一匹坐騎失了士氣。沒等給李飛放箭的機會,常明策拔起身側(cè)的旌旗,揚手一揮,身后頓時似有千軍萬馬沖殺而來。
馬守誠見狀,及時揮動越軍旌旗,南越眾將喊殺聲震天,齊沖上前,與楚軍對戰(zhàn)。
正跑著的追風(fēng)見前面來勢洶洶的人群,竟然仰頭一鳴,轉(zhuǎn)了個彎,又朝越軍跑去。
常明策帶領(lǐng)的常家軍戰(zhàn)斗力不可小覷,再加上明威將軍的名頭,被圍困數(shù)月的楚兵皆拿出了背水一戰(zhàn)的士氣。
兩軍廝殺何其慘烈,眨眼的功夫,尸橫遍野,血染了大地?;颐擅傻奶靿旱酶?,濃濃的血霧吞噬了黛色的山巒。
混戰(zhàn)之中,越軍的攻勢漸漸疲軟,顯露敗象。
“撤!”
馬守誠見勢,急忙揮動旌旗,南越步兵且戰(zhàn)且退。西楚軍乘勝追擊。追至四五里地的時候,突然從丘陵的東西兩側(cè)沖出兩路騎兵。
楚軍匆忙迎戰(zhàn),而之前連連撤退的越兵又突然反身,怒吼著加入混戰(zhàn)的大軍。一時間,西楚軍被三面包圍。
“老頭子原來打的這樣的算盤?!背C鞑邉γ嫉关Q,冷哼一聲,他隨即吩咐手下將領(lǐng),“我率軍在此抵抗,你速命弓箭手取火油,在后方用火箭攻擊。”
“可……將軍,這樣的話恐會誤傷我軍戰(zhàn)士。”那將領(lǐng)猶豫道。
“都被人包餃子了,還等著下鍋被煮嗎?”常明策厲聲大喝。
那手下將領(lǐng)急忙應(yīng)諾,轉(zhuǎn)身去傳令。
常明策擋開攻上前來的敵軍,耳邊突然襲來一陣疾風(fēng),他急忙側(cè)身一躲,一支箭倏的擦身而過。他一臉陰翳地轉(zhuǎn)頭去看,只見一個白面皮的年輕小將正舉著弓箭,面目冰冷地對著自己。
“哼,不知天高地厚?!闭f罷,他策馬向那小兵奔去。
子琪心里一驚,穩(wěn)住心神三箭連發(fā),可常明策躲閃得太快,竟然毫發(fā)無損,而且眼看就要奔到自己身前了。子琪只好收起弓箭,抽出背上的馬刀。
周圍刀光劍影,喊殺聲不斷。子琪的眼里卻只有飛奔而來的常明策。
殺了他。
這次一定要殺了他。
她對自己這樣說道。
常明策一槍挑起攔在眼前的越兵,手中的銀槍上滴著鮮紅的血。在離子棋五步遠(yuǎn)時,快速舉槍攻擊,子琪身子一矮,揮刀應(yīng)對。耳邊當(dāng)?shù)囊宦?,馬刀震蕩不已,震得她幾乎把刀脫手而去。
還未等她策馬反身,身后常明策又一槍攻了過來,子琪轉(zhuǎn)過頭,側(cè)著身舉刀抵擋。砰地一聲,血色的槍頭堪堪停在了她的面前,一時間冰冷的血珠甩了她一臉。子琪咬牙低吼一聲,用力將常明策的銀槍擋了回去。
常明策看著眼前身材矮小的越兵,劍眉皺起。能擋他兩槍,這人身手不凡,可惜是越軍,今日必死。
子琪調(diào)轉(zhuǎn)馬頭,再次對著常明策。她緊握馬刀,突然大吼:“今日不是你死,就是我活!”
說罷,狠踢馬肚,飛奔向前。
那雙冰冷的眸子,卻讓常明策一下子愣住。
手中的銀槍微微顫抖,此刻卻似有千斤重,讓他舉不起來。而子琪的刀已近在眼前。
“將軍!”
電石火光之際,一聲戰(zhàn)馬的嘶鳴響徹耳際。
卻見混戰(zhàn)中的桑泉一把扔出手中的銀槍,扎到了子琪的坐騎身上。那馬隨即翻滾在地,子琪也緊跟著落馬。摔落在地的瞬間,子琪心驚肉跳,自覺要完蛋。
而桑泉也及時趕來,撿起地上的一桿長槍,對準(zhǔn)子琪,準(zhǔn)備來個一招斃其性命。子琪爬起來撒腿便跑,卻發(fā)現(xiàn)對方速度太快,自己根本躲閃不及,血色的槍頭近在咫尺。
桑泉雙眼赤紅,正要揮手刺過去,眼前竟然飛來了一支火箭!直沖他面門!
“我!”他一時氣地大罵,“這些不長眼的飯桶!往哪兒打呢!”
子琪趁機就地打了個滾,靈巧地閃開身,鉆進了混戰(zhàn)的人群。可是抬眼之處,都是奔騰的馬蹄,她握著馬刀的手忍不住顫抖。這樣的情形下,自己不被敵軍砍死,也會被馬踩死。
正在她驚慌失措之際,一匹棕色的駿馬從遠(yuǎn)處朝著她飛奔而來。子琪見了那馬,頓時欣喜若狂,她眼眶一熱,抬手打了一記響亮的口哨。
遠(yuǎn)處的駿馬聽到哨聲,嘶鳴一聲,飛奔到了子琪身邊。
“追風(fēng)!”
“追風(fēng)!”
子琪和常明策同時出聲,兩人對視一眼,而常明策便眼睜睜的看著子琪翻身上馬,駕著追風(fēng)又向自己沖殺過來!
“將軍!”桑泉見此,急忙擋在了常明策身前,“將軍可是受傷了?”
“沒有?!背C鞑叱谅暤馈?p> “豈有此理!追風(fēng)這個畜生!”桑泉見常明策無礙,便忍不住大罵了一句,他對追風(fēng)的背叛惱怒不已,于是破開重圍欲要直取子琪的首級。
“桑爺小心!”身后傳來一聲大喊,桑泉回身一看,又一只火箭直沖向自己,“一群飯桶,弓箭手眼瞎了嗎?”
正當(dāng)此時,常明策手下的一個將領(lǐng)來到了常明策身邊,焦急地勸道:“將軍,快趁機撤退吧,火箭只能抵擋一段,越軍是有備而來的,三面夾擊,我們根本抵擋不住。”
“放肆!”常明策終于回過神來,大喝道,“再亂我軍心,軍法處置!”
他抬頭看混戰(zhàn)的兩軍,因為有火箭相助,南越軍減小了攻勢,最前面的步兵畏懼不前,有隱隱有撤退的跡象。
常明策面色一沉,下了死令:“命城內(nèi)守軍相助,繼續(xù)進攻,撤退者斬!”
“將軍!”手下將領(lǐng)著急上火,“火箭也只夠支撐一刻,若是開了城門,越軍趁我軍不被偷襲,那可……”
“傳令繼續(xù)追擊!違令者斬!”常明策厲聲下令。
“……是!”那將領(lǐng)聲音一顫,不得不領(lǐng)命而去。
西楚軍借著火箭的掩護大力攻擊越軍,越軍一時傷亡慘重,馬守誠見勢急忙要撤退,而李飛堅決不同意。
“西楚已是強弩之末,火箭只能攻擊一時,待他們開了城門,我們反攻回去,定能大獲全勝,如今若是撤退,無異于放虎歸山!”
“李將軍!常明策從金陵而來,所帶軍馬至今未查探清楚,若是對方火箭持久不停,時值深秋,天干物燥,后果不堪設(shè)想!”馬守誠急道。
“常明策那小子有幾斤幾兩,我還不知道嗎?繼續(xù)攻!”李飛舉著刀,滿身煞氣。
馬守誠卻將軍旗一揮,痛心疾首道:“我們是為收復(fù)太平州,守護大越一方百姓而來,不單單只是為了奪城。再這樣下去,山火會燒蔓延到周邊郡縣的!身為領(lǐng)兵統(tǒng)領(lǐng),我自要考慮一切后果,撤!”
“你!”
李飛聽了惱怒不已。常明策那小子他還不了解,就是單槍匹馬他也要裝腔作勢,喜好拿命去賭的,如今乘勢攻擊,才是上策!
可在太平州,他只是援軍,并沒有號令大軍的權(quán)力。
見后方軍隊已經(jīng)開始撤退,李飛只好帶著自己的騎兵,去前方掩護。而乘勝追擊的西楚軍在常明策的帶領(lǐng)下,已然殺紅了眼,火箭攻勢漸漸減弱,而西楚軍卻愈戰(zhàn)愈勇。
“常明策這小子,賊心不死,看爺我怎么收拾他。”李飛憤然,本來只為掩護南越軍撤退,可心里不解氣,帶領(lǐng)部下迎著西楚又重新殺了回去。
“預(yù)備!放箭!”西楚軍后方,樊啟云揮令旗,重新發(fā)號施令。
在李飛帶領(lǐng)部下殺回的瞬間,火箭又重新射了過來。
“將軍小心!”子琪急忙大喊。
“爺爺我用的著你……你!”李飛驚訝地看向子琪,“你小子怎么也來了?”
“將軍,”子琪隨手揮刀,將面前的一只火箭擋開,心里有千萬句想罵娘,最后也只能化成一句:“小心!”
一陣密集的火箭攻擊之后,李飛等眾人才發(fā)現(xiàn),常明策早已帶著部下將一行人團團圍住。
……
“老頭子,說了讓你告老還鄉(xiāng),偏偏要到這兒來送死?!背C鞑呖粗粐У囊蝗θ?,笑著罵道。
“小子,你切莫狂妄自大,小心閃了舌頭!”李飛立在兩軍中央,手持大刀面色不變。
“你還是先擔(dān)心自己吧!”常明策大笑道,“你這老頭兒,真要拋家棄子不要命了嗎?”
“為國效命,死有何惜?!崩铒w懶得和常明策廢話,大喝一聲,提刀向前,砍向沖殺上來的西楚軍。
子琪也急忙加入混戰(zhàn)之中,目標(biāo)直取常明策。
“這小子哪兒冒出來的?你營中的?”常明策和李飛對戰(zhàn)的間隙還不忘發(fā)問,“姓甚名誰?”
“廢話少說,”李飛一刀砍了過去,卻是有意隔開了子琪,轉(zhuǎn)頭對著她大吼道:“隨張首領(lǐng)撤退!”
“是,將軍。”張首領(lǐng)得令,帶著眾人突圍撤退,而子琪卻策馬向前,不退反進,再次加入了二人的混戰(zhàn)中。
李飛一見,氣得大罵:“不要命了嗎!撤退!”
“今日,你們怕是跑不了了!隨我進城一敘可好?”常明策笑道。
“敘你個爺爺!”李飛大罵了一句,迎戰(zhàn)之際,一刀拍追風(fēng)的馬屁股上。
追風(fēng)嗷叫一聲,飛奔而去。
“追風(fēng)!”子琪牽動韁繩,卻如何都不能讓馬停下,急的她不知所措。
突圍的越軍終于殺出重圍,而常明策卻對他們緊追不舍。眼見又要被包圍,前方倏地傳來一陣喊殺聲,南越援軍及時趕到,一路混戰(zhàn)之下,常明策只圍截了失了坐騎來不及逃的五十左右越軍。
“哼,李飛這老頭,焦躁的脾氣還是得改改,要不然賠了夫人又折兵。”常明策策馬圍著那些俘虜繞了一圈,滿臉笑意地說道。
“將軍,這些人帶回去嗎?還是……”桑泉走上前,對著常明策的做了一個“殺”的手勢。
“殺了多可惜,將人帶回去,我自有打算。傳我命令,我軍大勝,今晚大宴全軍?!遍L槍直指天空,常明策得意地宣令。
“謝將軍!”眾將齊聲喝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