靖邊侯府二房嫡女的身份,給了沈湘驕縱的底氣。
她的這種行為方式,沈問心并不在意
“不要帶入太多的個人情感。”這是榮鳳教會她的東西。
要想報仇,沈問心就不得不學著收起這些“軟弱”的情緒。
況且,沈湘既然不把她視作親人,那她自然也可以這么做。
或許沈湘只是太“寂寞”了,她需要玩伴,一個對手,來挑起她的好勝心和勝負欲。
這并非一件難事,沈問心輕易就能做到。
只要她面帶微笑,目不閃躲的看向對方。在對方逐漸氣惱的情況下,仍舊保持著良好的體態(tài)。不偏不倚,恰如池中亭亭的荷。
這時候,她甚至不用說什么。她的態(tài)度越是高傲不屑,就越會讓沈湘怒火中燒。
“沈問心!”
沈湘拔高聲音喊了她一句,似乎是擔心她會逃跑似的,加快步子沖了過去。
現(xiàn)在這條路上就只有她們以及幾個丫鬟,沈湘的大小姐儀態(tài)也不想維持了,氣勢洶洶的將沈問心給堵在了小路上。
“堂姐?!鄙騿栃妮p啟唇瓣,禮貌的喚了她一聲。
沈湘可不認她這個堂妹,一雙杏眼微微往邊上斜過,表達了自己的不屑與輕視。
“你不在院子里待著,出來作甚?”
沈問心微微一笑,似乎并沒有聽出來她話語里的針對與不善。又因為兩人俱是容貌美麗的年輕女孩,如此這般站在一起,從遠處看,完全看不出兩人之間劍拔弩張的氛圍。
“有勞堂姐費心了?!鄙騿栃拇故祝樕先珶o感激之意。
她這般做作,不過是以其人之道,還治其人之身。
沈湘可受不了她如此怠慢,當即就豎起了兩道細眉,質(zhì)問她道:“你竟敢如此無禮?”
膽子小的,這時候可能就忙著解釋了。
沈問心卻是頭也不抬,照舊慢悠悠的回了她兩個字:
“不敢?!?p> 沈湘氣急,只覺得自己像是第一天認識沈問心一樣,完全被她傲慢無禮的言行給哽住了。
她想起母親對她說的一些話,不由自主就把它聯(lián)系到了眼前發(fā)生的事情上。
“賤種就是賤種,無論如何也上不了臺面?!彼胫?,狠狠剜了一眼沈問心。
“讓開!”她的語氣有些嫌棄,命令貼身丫鬟可心上前一步去“開路”。
娟兒卻早有防備,不僅沒讓可心一把推開,反手還推了一下,將可心給推得后退了半步。
“大膽!”
守在沈湘右手邊的丫鬟彩云站了出來,提氣教訓道:“我看你這丫頭是瘋了!竟敢在我們姑娘面前如此放肆!”
論身份,同樣是一等丫鬟,娟兒自然不會虛她??v是有錯,也該是主子發(fā)話,哪輪得到她來人五人六?
沈問心好歹是正經(jīng)的大房嫡女,縱是沒有母親疼愛,可身份是擺在那里的。沈湘一個二房的女孩兒,按照大昭禮法,該對沈問心行禮才是。
沈問心之所以放棄這部分權利,是因為她想尋求某種不可宣之于口的平衡。
現(xiàn)在,沈湘主動打破了這種平衡。
她無視了禮法的界限,妄圖越步而出,以逼迫沈問心的臣服。
問題是,沈問心為何要臣服?
沒有足夠的利益驅使,怎能使一個人彎腰弓背呢?
不說命令,便是坐在一張桌子前推出籌碼談判,沈湘也遠遠不夠格。
沈問心終于抬眸,冷淡的看了她一眼。
她的行為帶著一股挑釁,讓沈湘的氣息越發(fā)不平穩(wěn)起來。
這樣坦然的包庇,讓沈湘的心中產(chǎn)生了一種被輕視的憤怒。這種憤怒促使她不顧禮法的向前一步,低聲威脅道:“你一定會來求我的?!彼鬼f著,吐氣如蘭。
沈問心沒有進一步忤逆她,而是在這個劍拔弩張的當口,選擇了避讓。
她側過身子讓到一邊,好讓沈湘能帶著丫鬟從她面前趾高氣昂的離去??伤膽B(tài)度卻不卑不亢,沒有絲毫的害怕與妥協(xié)。
這樣一種避讓,更像是一種高高在上的施舍。
沈問心倏爾一笑。
在沈湘后知后覺的不滿涌現(xiàn)于心中之前,她率先離去了。
“她肯定氣死了!”跟在沈問心身后的娟兒默默想著,忍耐住了回頭“看好戲”的沖動。
事實上,她有些害怕沈湘會氣急敗壞的突然從后頭沖過來傷害沈問心。
直到過了翠微閣,娟兒終于回頭,往沖突發(fā)生的地方眺了一眼。
那地方現(xiàn)如今空蕩蕩的,一個人也沒了。
她收回目光,在回到霞紅院之前,一個字都不敢說。
……
麗晴院里,換了身干凈衣裳的朱萱默默站著,盡管面前沒人,但她還是大氣也不敢出。
過了不知多久,在她的頭又開始隱隱作痛之時,她終于聽到了屋外重新響起的腳步聲。
寇媽媽站在門外,對她招手道:“過來吧,姨娘想要見你?!?p> 朱萱低聲應了聲“是。”在寇嬤嬤審查的目光中,挪動步子走出了偏廳。
衙門里的人已經(jīng)來過了,在賬目核查清楚后,將她跟女兒甄晶判給了沈府為奴。按照他們的說法,她們娘兒倆的性命,遠不及甄堅欠下的那筆銀子貴價。
她該感恩戴德,畢竟沈府沒有將她發(fā)賣了抵債,而是讓她們母女二人在沈府留下,做伺候主子的精細活兒。
朱萱的心中卻并沒有感激。
如果不是沈府的人攔著,她早就解脫了。
她自己的命,她自己不能做主。對人來說,這是一種莫大的悲哀。
甄晶還小,她出門的時候,小丫頭拉著她的袖子一直哭。
她很害怕,害怕朱萱的離開。
這或許是人生來就有的一種本能,也或許是因為她們相依為命,是彼此在這世間僅剩的親人。
朱萱的心都給哭痛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