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他姐姐，怎么啦？”
“姐姐？”那老板看看翠云，又看看路邊兒，一個是端莊秀麗美少女，一個是眉清目秀俊少年?？撮L相還真像是親姐弟。但看穿著又不像，一個是大戶人家的女兒，一個是貧家少年。但也許是一個是正室生的，一個是側(cè)室生的，所以才穿戴不同，老板如此想著，也就有幾分信了?！昂冒?，那你說該多少？”
“至少得二十文?！?p> “行，就按你說的?！崩习灞阌痔统鍪膩斫o了翠云。翠云轉(zhuǎn)手遞給了路邊兒，路邊兒則有些傻眼。
離開干柴店，路邊兒有些不放心地說：“這樣突然抬高價格不好吧。柴禾本來就不值錢，我主要是靠藥材賺錢的?！?p> “那你的藥材是不是每次也被人坑？這就叫：馬老實有人騎，人老實有人欺。不過，對價格我也一竅不通，剛才的二十文只是順口說的。這藥材……該怎么幫你討價還價呢？”她美目眨了一眨又說道：“你也賣了很多次了，你能估算出你這些藥材大約能賣多少錢嗎？”
“嗯——，大概五兩銀子吧?！?p> “那你每次都到哪家去賣？”
“周氏藥鋪。”
“好，這次咱們先繞開‘周氏藥鋪’，先到別家藥鋪去問問價格?！?p> ……
“知母一斤二兩，竹黃六兩，遠志三兩，白芷一斤六兩……”藥鋪掌柜的一樣一樣地稱量著草藥，并嘴里叨念著?！耙还仓滴鍍啥X銀子”掌柜的最后說道。
路邊兒看了一眼翠云，那意思是說：我估得沒錯吧。
“不行，至少得十兩?！贝湓萍傺b生氣地說道。
“欸，你這小丫頭，怎么突然哄抬物價？”掌柜的也有些生氣了。
“不買拉倒?！贝湓七呎f邊收拾桌上的草藥，并對路邊兒說：“我們走吧，去別的藥鋪?！?p> “等等”掌柜有些急了，“看在你們倆小小年紀(jì)就采了這么多草藥的份上，就按你說的，十兩就十兩?！?p> 翠云聽后卻沒有停止收拾的動作，淡淡地說道“我們不賣了?！?p> “你這小丫頭，怎么出爾反爾呢？”掌柜的真有些火了。
“你一開始給的價格太低，我現(xiàn)在不相信你了?！彼嫔珡娜?，收拾好草藥，拉著路邊兒就向外走。
掌柜的見他倆是真走，并非做假，在背后喊道：“一口價，十五兩，不多廢話?！?p> 路邊兒有些心動了：這個掌柜的給的價真高，干脆賣給他算了。但見翠云腳步不停，也只能跟著她走。
“我保證你們走遍全鎮(zhèn)也不會有人出比這更高的價。”掌柜的見他們無動于衷，又補了一句。
其實全鎮(zhèn)也只有兩家藥鋪。
另一家周氏藥鋪里，“二十兩”，翠云斬釘截鐵地說道。
周掌柜看了看翠云，又看了看路邊兒，滿臉的疑惑。
“我是他姐姐，我做主。”翠云忙解釋道。
周掌柜聽后淡淡一笑道：“路邊兒，你怎么突然冒出個姐姐來？”
“路邊兒撿來的?！?p> “你討打?！贝湓凄僚?，并真的抬掌在他后背輕輕打了一下。
這一下打，一點也不疼，反而很舒服，路邊兒呵呵一笑。
“噢，原來是這樣，路邊兒在路邊兒撿了個姐姐，來幫他賣藥。”周掌柜像是自言自語地說道?！拔腋銈兘愕軅z說，這包草藥呢，雖然量大，但并非名貴，頂多頂多也就值十五兩銀子。也就是我跟路邊兒老熟了，才給到十五兩，換了別人，我絕對不會出這么高的價?！?p> 翠云見周掌柜一臉的真摯，不像說謊，而且之前已經(jīng)在另一家藥鋪試探過價格了，便說道：“好吧，十五兩就十五兩?！?p> “姑娘爽快！”周掌柜滿臉堆笑，又對路邊兒說：“幫我把藥材放到抽屜里?！?p> 翠云驚異地睜大了眼睛，“還幫你做事？給不給工錢？”
“憑我和路邊兒的關(guān)系，談工錢，那不太生分了嗎？”周掌柜皮笑肉不笑地說道。
路邊兒沖翠云擺擺手，示意沒關(guān)系。他繞到柜臺后面，柜臺后面整面墻壁上都是抽屜，一排排，密密麻麻，每個抽屜上都寫有藥名。路邊兒按藥名把藥材放進各個抽屜里。
“這是你想要的書?！敝苷乒褚娐愤厓鹤鐾晔?，就拿出一本書來。
“書？”翠云接過來一看，見封皮上寫著《左氏春秋》，“你能看得懂嗎？”又對路邊兒問道。
“他看不懂的地方，我可以給他講解，免費的?！敝苷乒癜押竺嫒齻€字故意說重些。
“不用講解，我能看懂，再說真有不懂之處，我可以找我?guī)煾?，我?guī)煾覆湃A出眾，無所不通?！甭愤厓何⑿χf道。
“二兩銀子”周掌柜豎起兩根手指，繼續(xù)說道。
“二兩？”翠云又驚異了。
“別瞧這紙張普通，但這書的確難找啊，很少有賣，這是我托人費了九牛二虎之力才弄到的?！敝苷乒裆酚薪槭碌卣f道。
翠云剛剛還覺得這次買賣沒有虧，突然間又覺得還是虧了，但她又不知如何反駁，畢竟書價如何，她確實不知。
周掌柜見她都沒有作聲，接著說道：“十五兩銀子，減去書錢二兩，是十三兩，銀子你收好?！闭f著把銀子交到翠云手上。翠云接過后又把銀子給了路邊兒。
周掌柜見他倆要走，又說道：“路邊兒，如果你想多賺錢呢，其實也并非難事。比如，穿山甲的肉，炒熟晾干；白花蛇，整個晾干；還有螳螂籽，都些都比你這草藥珍貴多了。只是你師傅是道士，我擔(dān)心不讓你干這樣的事，所以才一直沒跟你說。但只要你能瞞得住你師傅，嘿嘿……”
“我沒想多賺錢呀！”路邊兒不解地說“道士不能干這樣的事？是不能殺生嗎？沒聽我?guī)煾嫡f過呀，我還經(jīng)常打獵呢?！?p> “打獵！”周掌柜頓時眼睛放光“有沒有打到過老虎，我正想弄一張老虎皮呢?！?p> “周掌柜，你心太黑了，你想害死路邊兒嗎？”翠云氣呼呼地說道，并拉起路邊兒的胳膊“走！”就快步向店外走去。
背后聽到周掌柜笑呵呵地說：“再想買什么書，盡管告訴我一聲。”
……
在回來的路上，翠云問道：“原來你喜歡看書？”
“嗯，但我只喜歡文學(xué)和歷史類的，禮儀和律法類的則不喜。像《列仙傳》那樣的傳記也很喜歡。”
“《列仙傳》？。。。沒聽說過。”翠云略微促眉說道。
“里面的故事很有趣，有時間我講給你聽?！甭愤厓何⑿χf道。
“好啊，好啊！”翠云忙說道。
“其實，師父有很多藏書，但還沒有這本《左氏春秋》，我聽師父偶爾說起過，便留了心，讓周掌柜的幫忙購買?！甭愤厓航又f。
“我家里也有一些藏書，如果你感興趣，我可以借你。我覺得能借讀到的書，就不用花錢買。一買估計又讓那個周掌柜的占便宜?！?p> “你說的有道理，不過，求人家辦事，總不能讓人家白跑腿吧?！甭愤厓翰灰詾槿??！皩α耍乙部梢园盐?guī)煾傅牟貢杞o你?！甭愤厓河峙d奮地說道。
“其實……我不是特別喜歡看書?！?p> “噢”路邊兒頓了一下說：“那你家里都有哪些藏書？”
“嗯——有《論語》、有《禮記》、有《詩經(jīng)》、有《周易》?！?p> “《論語》和《周易》我?guī)煾的嵌家呀?jīng)有了，《禮記》，聽名字似乎是講禮義的，不喜，《詩經(jīng)》應(yīng)該是講詩歌的吧。那就《詩經(jīng)》吧。”
接著，路邊兒就邊走邊給莊翠云講起了《列仙傳》里的人物故事。
……
回到山上，路邊兒問師父：“師父，您是道士，那我也是道士吧。”
“為師是道士，但你不是。”齊云首長不知道他為什么這樣問。
“既然師父是道士，我為什么不是啊？”路邊兒不解地問。
“因為你還沒出家。你現(xiàn)在還小，等你成年之后，如果你還想出家，那為師就成全你，讓你做道士。”
“為什么非要等成年？”
“有些事，還是等成年之后，再做決定的比較好?！?p> 路邊兒似乎又想起了什么，問道：“出家人是不是不能殺生？”
“不殺生？——誰也做不到，除非是神仙?！饼R云看了他一眼說道。
“不殺生就是不打獵，不吃肉吧，為什么做不到呢？”路邊兒不解地問。
“哪有那么簡單。一草一木俱是生命，你采的每一株草藥都是生命，即便你不采草藥，你總該吃飯吧，每一粒米都是生命，你吃一棵青菜也是殺生?！饼R云道長略頓了一下，“你說，你能做得到嗎？”
路邊兒聽得目瞪口呆。
“徒兒，不管出家也好，不出家也罷，都不必在意這些，在意的太多，就是執(zhí)著太多，執(zhí)著太多，人就沒法活得輕松。人這一生活得輕松自在才是關(guān)鍵。”
齊云道長接著又說：“其實為師不希望你出家，而是希望你將來能夠娶妻生子，過一個正常人的生活?！?p> “那我現(xiàn)在的生活不正常嗎？”
“你現(xiàn)在的生活是為師給你規(guī)定的，不是你自己決定的?！?p> “可我沒覺得有什么不妥啊。”
“妥與不妥將來再說。為師是想讓你成為文武雙全，多才多藝之人?，F(xiàn)在，中原大地，經(jīng)歷了三百年的動蕩分割，終于一統(tǒng)，由漢人做了中原的皇帝。但天下初定，民心不穩(wěn)，盜賊四起，周邊多戰(zhàn)事。很多人還在為了一口飽飯而苦苦掙扎。在這樣的亂世，只有文武雙全之人才不會被人欺侮，只有多才多藝之人才不會金錢所困擾?！?p> “曾聽師父說過，是那楊廣好大喜功，營建東京，挖掘運河，奴役天下百姓，才致使百姓苦不堪言，民心思變。”
“如果讓你去統(tǒng)治天下，你可知如何統(tǒng)治？”
“徒兒從來沒有想過這個問題，也不會統(tǒng)治，如果讓我統(tǒng)治，估計也不比那楊廣好到哪里去?！?p> 齊云聽后，心里暗暗嘆了一口氣，安慰道：“這些事情還離你太遙遠，就不要想這些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