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處于煎熬之中，時間總會被無限拉長。
雖然只過去了半個時辰，楊帆卻感覺過了半個世紀。
此時，他的氣海內(nèi)，那個湖泊里的湖水，已經(jīng)消耗了一半。
這也就意味著，他給洛素潔輸送了半湖的靈元。
與此同時，防護陣法已經(jīng)淡薄了許多，4000修士也都陷入靈元匱乏的境地。
洛素潔作為陣眼，雖有楊帆不斷的靈元輸送，但精神力卻無法得到補充。
能夠堅持到現(xiàn)在，已是她的極限和奇跡。
在昏迷的前一瞬，她回頭想看一眼身后的男人。
此時的她，內(nèi)心抱有歉意，但又無以為繼。
然后，她看到了他眼眸中的血紅，內(nèi)心更是一痛，如同被手狠狠拽了一把。
實際上，她誤會了他的狀態(tài)，誤以為楊帆也已經(jīng)油盡燈枯，到了以命相搏的地步。
而楊帆真正的狀態(tài)，只是越來越難抑制嗜血欲望。
就在防護陣法破滅的一瞬，楊帆也仿佛到了某種臨界，喉嚨中發(fā)出一聲低喝，猶如猛獸出籠。
他用最后一絲清明，將洛素潔遠遠推開，然后沖天而起，渾然忘記了此地禁飛的規(guī)則。
他的左手已朝天撐起，掌心也再一次展開。
那個“禁”字的紅芒，也沖天而起，仿佛直插天際般，深深捅進上空的黃昏里，引發(fā)陣陣波動。
而那血獸之潮里的無數(shù)血獸，仿佛看到了最致命的誘惑，如乳燕投林，又如涓流入河，紛紛涌入紅芒之中。
無數(shù)的噼啪聲，匯成了世上最嗜血的篇章。
紅芒之中，無數(shù)血獸炸裂開來，化成無數(shù)血雨，順著紅芒灑落而下。
漫天血雨中，楊帆的身體如同沐血的神魔，如同孤傲的礁石，歷經(jīng)無數(shù)的血海沖刷。
此時的楊帆，心中涌出無法形容的快意。
之前的壓制有多厲害，此時的快意便有多高。
更為關鍵的是，楊帆感覺到，自身體內(nèi)的后天仙根，再一次發(fā)生了變化。
體內(nèi)那四通八達的金色線條，變得更為粗壯。
那根沿著脊柱攀沿而上的金柱，也更加的堅韌渾圓，仿佛一座金色大橋，橫亙在體內(nèi)。
但同時，魂海里的青種，卻是極為抗拒這些血雨，或者說抗拒左手上的“禁”字。
就在“禁”字紅芒大放時，青種似乎受到某種禁錮，陷入沉睡中。
楊帆不知道這意味著什么，但身體已不受控制，就連意識都開始混沌起來，逐漸沉浸在此方血色雨界里。
仿佛得到某個指令一樣，楊帆左手的“禁”字光芒大方，紅芒不再是一根光柱，而是朝著四面八方漫射而去。
而被包裹其中的楊帆，則如一顆人形太陽，高高懸掛在天空之上。
這一刻，地上的血獸，遠處的血獸，乃至整個巨鹿沼澤的血獸，都極其興奮的飛奔而來，沐浴在血色陽光里，如同飛蛾撲火般，紛紛沖進了紅色太陽里。
紅色陽光的穿透力極強，甚至連白霧都無法遮掩，照耀著整片巨鹿沼澤。
此時，不單是劫后余生的破曉軍看見了，就連遠在中心地帶的各大軍團，也都看到了。
這一新的變化，讓各大軍團震驚的同時，也都松了口氣。
因為之前的血獸之潮，早已遍及整片巨鹿沼澤。各大軍團手段用盡，也都損失慘重，僅能勉強抵擋獸潮。
雖然不知道血色太陽是什么，又從何處升起，但各大軍團知道是它解救了自己，于是紛紛振奮起來。
而此地的破曉軍卻知道，那顆血色太陽的真實面貌。
看著那輪東升的旭日，是那般的炫目，四千人紛紛齊聲大喝，為自己的軍主助威。
因為他們的軍主楊帆，此刻正在踐行破曉之意，真正如一輪朝陽升起，正在破去那片黃昏，帶來勝利的曙光。
金柱和包興騰眼中倒映著太陽，也涌出無數(shù)的震驚和崇拜。
而洛素潔則怔怔地撫住自己的后肩，仿佛那里仍有那個男人的余溫。
之前的破曉軍，只有幸運之名。
此后的破曉軍，已有成神之姿。
……
不知何時，楊帆左手的“禁”字，第一次自行離體，環(huán)繞在楊帆體表，化為無數(shù)的古樸文字。
若是楊帆睜眼，便會發(fā)現(xiàn)這些也都是秦篆。
但不同于魂海里的金焰秦篆，這些文字都是血紅色的，仿佛由鮮血寫就。
文字飛舞之間，釋放出無窮的束縛之力，不斷吸收著漫天血雨。
實際上，此時的血雨，因為受到無數(shù)文字的吸攝，早已化為一個巨大無比的血球，漂浮在空中，緊緊包裹住中心的紅色太陽。
無數(shù)精血的浸漫下，那些文字如同飽蘸紅墨水的毛筆，更加的飽滿欲滴，仿佛想落筆，卻又不知落在何處。
楊帆突然身體一顫，意識清醒過來。
他感受到體內(nèi)充斥著無窮的氣血，仿佛下一刻就要爆炸一般。
這時，他想起練氣訣上最后的文字，那是一段對血海境的描述。
所謂血海境，四海境的第二重境界，便是在氣海境圓滿后，通過養(yǎng)精蓄血，再以氣馭血，開辟出人體第二海，便是血海。
此時，雖然楊帆氣海境仍未圓滿，但此時卻到了不得不開辟第二海的地步。
放眼整個修行界，這種情況聞所未聞。
然而，他隱隱有種感覺，若此時不開血海，將可能爆體而亡。
想到此處，楊帆不再猶豫，按照練氣訣最后一頁的法門，以意馭氣，開始接觸引導那些文字。
幾次嘗試后，那些上下飛舞的文字，似是找到回家路的孩子，瞬間興奮起來，然后不斷涌入楊帆體內(nèi)，落在下丹田之處。
楊帆悶哼一聲，感覺下丹田飽脹無比，下一刻便轉(zhuǎn)為劇痛。
在楊帆的極度痛苦中，無數(shù)血色文字匯入下丹田中，硬生生撐爆了此處。
接著，又是無數(shù)的文字消失不見，化為無數(shù)血光，開始修復下丹田。
修復下丹田的時候，楊帆感覺體內(nèi)有無數(shù)只螞蟻在撕咬。
劇痛和劇癢并存之下，楊帆始終維持著靈臺清明。若不是神魂強大，他早就心神崩潰了。
然而，讓楊帆無力吐槽的是，這個過程始終在重復。
下丹田反復被撐開、再修復，被撐開、再修復……
楊帆再也忍受不住，仰天嘶吼起來。
嘶吼過后，他更是飆出無數(shù)臟話，誓要罵盡一切。
誰知，這些聲音落在破曉軍的耳中，卻有了不同的解讀。他們被楊帆的舉動更加感動。
軍主為了破曉軍的生存，竟是這般堅持，竟是忍受這般苦痛。
此生，我等生是破曉軍的人，死是破曉軍的鬼。
若不如此，何以報答軍主之恩。
……
痛苦之中，時間最漫長。
楊帆不知道經(jīng)歷了多少輪的痛和癢之后，終于逐漸平靜下來。
此時，外界的血獸之潮已經(jīng)消失，無窮無盡的血獸竟成了珍稀動物，散落在巨鹿沼澤，數(shù)量變得很是稀疏。
而楊帆體表再也沒有秦篆新生，左手的“禁”字變得格外鮮紅欲滴，散發(fā)著陣陣禁錮氣息。
他的下丹田，也終于開辟出一望無際的廣闊血海。只是這片海里無比枯竭，竟是連一絲血氣都沒有。
看到這樣的場景，楊帆不禁升起了一股熟悉感。
他想起了自己的魂海，那片廣闊的魂海里，也僅有一滴金色魂液而已。
看到自己此時的狀態(tài)，楊帆都不知道自己到底算什么修為。
是氣海境？
還是血海境？
亦或是不敢深思的魂海境？
雖然不清楚自身的修為，但楊帆明顯感覺到，在吸收無法估算的血雨后，體內(nèi)發(fā)生了很大變化。
此時，他的體內(nèi)充斥了無數(shù)的生機。
同時，他也分明感知到，氣海上的那道疤痕，生機所化的縫合細線穩(wěn)固了很多，對自身的生機損耗也減少了很多。
壽元的多少，是看不見摸不著的。但通過生機的多少，楊帆也大致能推算出，自己的壽元增長了很多。
這個發(fā)現(xiàn)，讓他松了一口氣。
……
不待楊帆再做思索，他耳中突然傳來一個聲音。此聲極為悠遠，仿佛來自極為遠古的時代。
“汝乃何人？擅取吾血，壞吾大計，該當何罪！”
楊帆飛落在地，看著四周面色激動的眾人，心中頓時驚疑不定。
他很肯定自己絕不是幻聽，但顯然只有自己一人聽到那個聲音。
而且更為重要的是，那個聲音所說的話語，竟是地球上的秦腔。
這一點，楊帆無比確定。
因為他本就從事考古多年，更是一直研究那座秦始皇大墓。
他不禁暗道，地球上的秦朝，作為第一個大一統(tǒng)的皇朝，不是存在于數(shù)千年前嗎？
難道此地在數(shù)千年前，也與地球有著往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