漫長的開學講話從晚飯后一直持續(xù)到月臥云空,米婭兩旁的男生一個哈欠接著一個哈欠得打,搞得她也特別想回去倒頭就睡。不知道跟著前排的人群鼓了多少次掌,終于到了院長再一次走上臺的解放時刻,他清了清嗓子,開始宣布了所有人的助教。
“米婭?奈特,祖巴拉?昆?迪倫科爾,蘭瑟?蘇切特,阿克西恩帶隊……”
米婭猛吸了一口氣,手擰成拳頭擱在胸口,一直到會議結束都沒有放開。
她躬身從座位上站起來,深呼吸了兩次,緩步從空無一人的坐席上逆光而行。當她沮喪地走到二樓樓梯時,那個無比熟悉的臉就那么憑空出現在她的前方。一身正裝的阿克西恩和另外兩個男生站在階梯下,似乎是靜候她的到來。
“嘿,來了!”褐色皮膚的高大的男生朝她揮手,他穿的是粗制的夾克和短褲,和旁邊端莊文靜的男生顯得格格不入。那種粗放的打招呼方式,讓米婭沒法招架,她猶豫了半天,站在那里沒有動。
“你太粗魯了……”旁邊的男生搖了搖頭,扶額道。
阿克西恩聞言略低了下頭,抬頭望向米婭,他伸出食指放在鼻梁上靠了一下,前移變?yōu)檎菩南蛏希瑥纳淼淖髠绕揭频接覀?,配上他一身嶄新而設計精美的學院助教法師袍——更像一件風衣,以及倒映著雅致月光的灰色眼睛,米婭在被凝視過程中產生了一種玄妙的感覺,步子便一點點挪動,不受控地走到了三人身邊。她將手搭在阿克西恩的手上,禮貌地回應道:“阿思唄魯噠爾卡(古民族語:我接受)”
這是她的潛意識,而不是主觀意愿。米婭在阿克西恩用那種嗓音和她說話后就對這個男子產生了生理上的排斥,可是剛才標準而不做作的請求禮儀,她卻沒有辦法拒絕。
三人相互交換了名字,剛才那個男生是祖拉巴,文靜的男生是蘭瑟,他們呈半月狀站在阿克西恩的面前。阿克西恩松了一口氣,后退幾步,清了清嗓子,引得米婭一陣心慌。
“我是,阿克西恩,你們的助教……”他盡可能保證自己的聲音不顫抖。
“等一下?”
三人一起望向米婭,阿克西恩收住了自己的下一句話,略緊張地問:“怎么了,米婭·奈特同學?”
“你是,阿克西恩?”
“對,我是幫你引路的那位?!卑⒖宋鞫餮劬Χ嗽斨讒I,回想起了他倆的初次見面,下意識說。
“但是你……”米婭咬住嘴唇,在猶豫要不要問出來。
阿克西恩瞬間明白了過來,搖了搖頭,繼續(xù)說:“我的嗓子今天才好,所以我的聲音可能有點打顫,見諒。所以,我們是到齊了,米婭、蘭瑟以及祖巴拉……”
“叫我阿昆就行!”高大的褐色漢子說。
“這種叫法?那你應該是東部的切普特人吧,所以選擇了地脈學?!卑⒖宋鞫骱鋈患辛司?,好奇地問。
“沒錯,你有了解過我們的文化傳統(tǒng)?”阿昆表現得極度興奮,好似見到了多年前的故友。
“那是我分最低的一門課,東部文化歷史,所以印象深刻。不過看你的樣貌,我以為是馬克族的人……看來還是我以貌取人了?!卑⒖宋鞫髯柚沽俗约旱暮闷嫘恼紦硇裕f,“先回歸原本的內容吧……元素系的米婭,魔導系的蘭瑟,和地脈學的阿昆,你們三人的專業(yè)都不同。從今天開始我就是你們的助教,雖然正式的見面會是明天,但今天我想提前和你們在非正式的場合,聊一聊。你們之后在學術上疑惑,我會盡可能幫助解答,同時,我曾經在圖書館任職……”
蘭瑟忽然發(fā)問道:“你當了多久的助教?”
這已經是阿克西恩今晚第二次被打斷說話了,他把準備好的臺詞咽回去,此時喉嚨有一點點不適的感覺,為了調整好,他開始默默準備一個法術,來用水汽潤濕自己的喉嚨,因此沒有直接回答,這在蘭瑟眼里是猶豫的表現。
“你們是我?guī)У牡谝粚?,但是這并不影響我進行工作。”阿克西恩輕咳,緩緩說。
“奎恩德拉的助教是日常教學最主要的一環(huán),而我們來自不同的專業(yè),你不過是一個新手助教,我沒法信任你。不過今晚既然是你主動在出口等我們,我們就姑且先聽一聽你的安排。我記得,奎恩德拉是可以申請更換助教的吧?”
“你不覺得你現在的言辭很失禮嗎?”米婭有些氣憤,即使她不喜歡阿克西恩,但是更不喜歡這樣直接的提問法,這種問法宛如是上級在訓斥下級。
這樣的情況在他的預料之內,可真正面對起來他確實不知所措,僅僅是三個人的爭端,復雜程度比他想的要難以應付得多。但是他依舊按照自己提前準備好的臺詞,提議道:“既然蘭瑟你對我的資格有質疑,那請你們和我去一個地方,我們邊走邊聊,那時候如果我確實沒有能得到你們的認可,我會自己申請辭職。不過你們一定要跟緊我,不然會迷路。”
阿昆不以為然地抬起了下巴,而蘭瑟卻眉頭緊鎖。三人商議了一下,選擇聽從這位新手助教的提議,跟在阿克西恩身后走出了禮堂。他們穿過中央廣場的噴泉時,米婭停下來看著已經沒有在噴發(fā)的泉水,滿腦子都是兩個在撕扯的影子,一個是剛才文質彬彬的阿克西恩,一個是如魔鬼一樣的黑影。
“啪——”她看著另外三人逐漸走遠的身影,正追了幾步,忽然聽到了一聲踩水的聲音,趕忙停下腳步,往下看去。而另外兩個人也是一樣的反應,他們愣了片刻,蘭瑟首先望向前方,這時阿克西恩慢悠悠的聲音如空谷水鳴從遠方傳來:“跟上來,我有問題想問問你們?!?p> 此時的他已經在五十米之外。
“是【回潮】!”蘭瑟扔下這樣一句話,狂喜地奔了上去。米婭和阿昆只能一臉疑惑地緊隨在后,三人從快步跟隨,變?yōu)榭癖?,卻仍然跟不上阿克西恩有節(jié)奏的緩步慢行。他們穿過明亮的商業(yè)區(qū),在燈火暗淡的濯水橋上繞過云樓宿舍與沉巖宿舍,最后他們和阿克西恩一起進入了位處于西區(qū)城的實驗樓。
阿克西恩剛將門推開,他們三人就從他身旁沖了進來,完全沒有了剛才的矜持,一起喘氣,調整自己的狀態(tài)。阿克西恩只好默默轉過身把門輕輕合上,避免在他人不雅的狀態(tài)下直面對方。
這時候蘭瑟已經換了態(tài)度,他面帶誠懇地走到阿克西恩面前。這個時候他才發(fā)現,自己比阿克西恩高了半個頭,對方的身高只不過和個子略高一點的成年女性差不多。
我原本以為自己已經不夠強壯了,但是他……不應該,他們說阿克西恩師兄是在這里成長起來的人,按理說不會營養(yǎng)不良。
“阿克西恩助教,什么問題,我們三位洗耳恭聽?”
阿克西恩心里略得意了一陣,看來這個小子已經被自己剛才半吊子的法術·回潮嚇到了,以至于開始用較為禮貌的口氣和自己說話。
“這些問題是我的諸位老師告訴我的,我也會傳遞給你們。第一個問題就是,水,是什么——咱們上樓,你們慢慢想?!?p> “就這個問題???我……”
“等會兒再說!”蘭瑟在阿昆面前一揮手,說,“謹言慎行,把每一次回答都當成一次機會,別毛毛躁躁的!不然今天下午你輸給我的被子就別想要回去!”
米婭聞言挑了挑眉毛,看來發(fā)現了一些有趣的事情,不過蘭瑟能制住阿昆這個莽夫模樣的法師,給自己減少了不少的工作量。
阿克西恩在樓梯上回望下方,被二人有趣的對話逗笑了。他很快用黑夜偽裝起自己的情緒,在徹底獲得他們的信任前,自己保持距離是最好的選擇。
用鑰匙打開了二樓的大實驗室,阿克西恩用給自己的魔力點燃了天花板上的七盞燈,在藍色幽深的燭光下,桌子上的實驗器材依次被啟動。他走到左數第三條桌子前,打開魔力燈,很熟練地調配好藥水開始烹煮。阿昆用腳一勾把門關上,快步湊上前,雙手撐桌,饒有興趣地問:“你在做什么?”
“那是簡單的墨水烹煮,寫在某些特殊卷軸上的墨水,都需要經過這樣的處理才能達到儲存魔力的效果?!碧m瑟解釋道,“關于剛才的那個問題,水是什么,應該是從什么角度來回答呢?生物,還是?”
阿克西恩抬起頭,微微皺了皺眉頭,苦笑著繼續(xù)進行著自己的工作。
“那女士優(yōu)先可以嗎?我還以為你學富五車,自信滿滿,不過看起來你們男士還是有些畏畏縮縮?!泵讒I優(yōu)雅地走上來,阿克西恩禮貌地將火焰控制在很溫和的程度,聽她回答。
“水,是維持生命運轉和自然平衡的一種具有變化性質的事物,本身是無毒無味的,能與諸多物質相融,也是魔力的半儲存物。它在神話中來源于北方升起的第一縷月光,但是現在發(fā)現,水是世界形成之初,自然選擇的一種元素,僅此而已?!?p> 蘭瑟有些失望地嘀咕道:“官方回答……”
“但確實是正確答案,蘭瑟同學?!蹦€有一段時間才能熬制完成,阿克西恩便從桌子對面走出來,說,“這是我元素學的導師古德教授交給我的經驗——時刻懷疑你的知識,但是不要膽怯去展示它。不過除非你以后做研究,基本不會糾結在詞匯表達上。古德教授說,魔導系是建立在前人理論研究基礎上建立起的科學方法,但是知識不是束縛,只有不斷地展示錯誤,才有可能達到真實——接下來是第二個問題,把這里所有的水展示給我看?!?p> “是讓我們展示實力嗎?”阿昆說,“這個場合是不是不太妥當,因為周圍有這些精密的儀器,而且也很不具有儀式感?!?p> “沒有問題!既然剛才是米婭回答的,這個就交給我吧?!碧m瑟微微欠身后,一邊仔細觀察著周圍所有陳列的儀器,一邊佩戴上兩個手環(huán)。他深呼吸三次,緩緩將雙手抬起逐漸發(fā)力,由他周圍的數個玻璃瓶和木盒為圓心,范圍不斷擴大,越來越多的儲存物體震動了起來,這個狀態(tài)大概持續(xù)了一分鐘之久,所有物件才逐漸恢復平靜。
“然后呢?”阿昆看著蘭瑟十分疲倦地蹲到了地上,傻乎乎地發(fā)問,“你做了什么?還需要自己的小寶貝來輔助?”
“你到底有沒有學習過相關的課程?”米婭和蘭瑟居然不約而同地說出了這句話,二人對視一眼,便偏過頭去,保證自己的視野里不出現這個人的身影。
阿克西恩饒有興趣地思索著蘭瑟剛才的舉動,心里不住地贊嘆:蘭瑟通過自制的魔導工具,幾乎控制了這個實驗室內所有的液體,而且……
他打開最近的一個玻璃瓶,小心地取出一小部分,那些液體粘稠得就和果凍一樣。
……連帶里面的雜質,都控制住了。而且看樣子如果給他多一點時間,他有能力讓這些液體沖破儲存物的限制——確實,他目前還做不到,不過這邊的一些較為劣質的魔藥,是沒有問題的。
“很抱歉,雖然你確實很出色,但是如果你入學第一次考核的附加題抽到了這個,那極可能一敗涂地。我嘗試給你們三位提供另一種思維方向吧?!?p> 蘭瑟不可思議地盯著著阿克西恩的微笑,下一刻,一點晶瑩的淡藍色物質在二人的視線中央逐漸形成,當這些物質凝聚到有指甲大小時,三人不約而同地倒吸了一口氣。
那是冰!在空中一點點形成的,是冰。
“即使很稀薄,他們也存在于我們身邊,你剛才確實找到了這個房間內所有的液態(tài)水,不過如果你們僅僅將可見的液態(tài)水視為水,那是遠遠不夠的……”
阿克西恩走上前,雙手捧著已經有眼睛大小的冰晶,滿眼都是喜愛與溫和,冰晶表面發(fā)生著細微的變化,時而粗糙時而光滑,就仿佛是它在轉動舞蹈一般,仿佛它在回應著他的情緒波動,如同子女回應父母的呼喚一般。
在場三人目睹此情此景,在片刻沉默中,各懷心思。阿昆屏住呼吸,感受著元素實體的情感給他的影響;蘭瑟則聚精會神地觀察著冰晶表面的變化;米婭則注視著阿克西恩的表情,這張普通的臉,卻給她一種在英雄般的魅力。
隨著阿克西恩撤去右手,那團冰晶化作一捧剛好聚集在掌心的水,一滴一滴從掌心滾落,在空中消失不見。
“冰,水,氣,不可見也存在。這是我們的前任院長在畢業(yè)典禮上對我說的話?!卑⒖宋鞫餍χ搅俗雷由?,他看了一眼藥水,確認還有一會兒才完成,方繼續(xù)說,“霍格芬教授說過,元素構成萬物,但是大多數元素幾乎不能形成實體。元素系的知識不是在告訴我們如何馴化元素,而是告訴我們如何與元素溝通,讓他們準許我們與他們成為朋友,再借我們之手以各種方式呈現出來。其次才是祈求諸元素,讓我們使用它?,F在,我轉述給你們關于博爾佐教授的一番理論,喏,你們看——”
阿克西恩張開雙臂,仰望天花板,沉浸在自己的情緒里,放開嗓音,如演講般說:“風在這里靜止,火在燃燒,光與影時刻存在、相互依存,這些都是可見的!水也在風中隱藏,土在火中隱藏。在你我的皮膚、衣服以及桌椅上,留存著水與電的痕跡,很多人都認為,只有可見的水才能被使用——這太狹隘了。當你真正將自己的內心敞開,去交給元素,去聆聽,你能感受到很多。視角不同,看到的東西,截然相反,這些存在于虛空中的不可見的元素,會成為你的朋友,也可能識別出你的詭計,然后……吃掉你?!?p> 阿克西恩的目光最終凝聚在米婭身上,后者不禁打了個哆嗦。
“你的說教確實不像是一個新手助教。”蘭瑟爬起來,回應道,“有點老生常談,但是我很少看到真正能現身說法的人,謝謝你阿克西恩學……”
蘭瑟猶豫片刻,長嘆一聲,請求道:“我可以稱呼您為學長嗎,畢竟您看起來很年輕。”
“沒有問題……”阿克西恩忍住去撫摸喉嚨的欲望,最后望向阿昆,簡單地交待了一些話:“你是切普特人,地脈學學起來一定輕車熟路,我也不是權威,我教不了你們什么。我有的是我的視角,阿昆,如果可以的話,我想之后和你學習你們民族的地脈學理論,以及討論‘變’的重要性與如何使用?!?p> “你是自由學派?”阿昆有些疑惑,因為在他看來,除了西方的學院,位于中部偏東的奎恩德拉學院并不是自由學派與新思想的陣地。
“不,我沒有資格加入任何一個學派,我只是一個比你們早入學的學生罷了?!卑⒖宋鞫髯叩綄嶒炁_,收拾好器材,從抽屜里取出準備好的卷軸,一邊用食指操弄墨汁在紙上自行書寫,一邊說,“切普特的大多數人應該都是如此認為的吧?這個世界處于變化之中,而這個變化如首尾相連的蛇一般組成了輪回,它是一個整體。我們的世界擁有極限,不可能憑空產生生命也不會憑空消失,而地脈理論,是連接生命個體的重要依據。整個世界因此處于無窮的變化中,沒有永久的地脈,也沒有永恒的生命……”
感謝你們聽我這個人在這里廢話了這么多。阿克西恩最終還是沒有用這句話結束今晚的交談。
“我可能不如其他助教經驗豐富,但是我的知識面或許比他們要寬廣,你們來到的是奎恩德拉,我會盡可能擴充你們的視野,這是我的責任。從13歲開始我就是圖書館的管理員,你們有想了解的知識,想要參加的研討會,我都會盡可能幫你們安排。這是你們三人的聯絡卷軸,我已經書寫完畢。以后想要聯系我,用熬制好的綠松墨汁在草紙上書寫這段文字,附上我的名字就好了。我一般在白蛇之塔、圖書館三樓的閱讀室和水系教學區(qū)的訓練場,你們也可以去那里找我。現在,還有什么問題嗎?沒有問題就可以回去休息了?!卑⒖宋鞫鞅M可能平穩(wěn)地背誦完了這一段提前準備的說辭。
蘭瑟剛要舉手,阿昆就搶先一步說:“為什么要用綠松墨汁!”
米婭隨之點頭,蘭瑟聳了聳肩膀。
阿克西恩略顯尷尬地說:“因為很便宜啊……”
————————————分割線——————
夜晚,回到白蛇之塔的阿克西恩完成洗漱,坐到寫字臺前,點燈提筆,凝神思索著……
今天塔娜莉亞在劇院工作,不回來,他想幾點睡,都可以。
【日期:9月1日
見面會基本達到了我的目的。感謝艾爾為我編撰的劇本,啊,那些臺詞真的是念得我心理打顫,我做不到,但是必須要去做。以后和他們交流的機會還很多,希望我能幫到他們吧。
米婭出身文化家庭,我那天的行為應該引起了她的反感,可能要請教一下塔娜莉亞怎么和女孩子道歉。不過現在去道歉會不會讓她對我更加反感?特蘭,我該怎么辦?
阿昆雖然直爽大度,易于交流,但是切普特人的文化敏感區(qū)很多,我要時刻小心,比如飲食,比如對他一些行為的回應。
蘭瑟的祖父是王族,但是因為父親是妾室所生,因此才只當了一個貧瘠之地的子爵,所以按照艾爾家族的報告,他應該是最獨立、自尊也最勤奮的一個人,有著很明確的目的。反而他成為了最好相處的一個人。
今天的成效,應該不錯……
算了,沒什么想法,今晚再復習一下劇本吧,雖然塔娜不讓我繼續(xù)演出,我也知道自己的身體不再適合舞臺,但這是我自己的選擇。謝謝你們,劇場的朋友們。
晚安——阿克西恩·(等日后冠姓)】
結束,結束,他合上書本,裹著被子走到客廳,平躺在沙發(fā)上,疲憊地閉上了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