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4章:霜影:我真是服了
谷水星-天府-麓林旅舍/**:**
“……這里環(huán)境不錯,風景宜人,但資源實在乏善可陳……幾乎沒有我們能用的上的,能量礦藏更是不如地球的萬分之一……這里科技比之地球還落后不少,通訊還依賴于電報,但谷水星人體質(zhì)優(yōu)異,壽命極長……這里人人以貌取人、以貌取物,膚淺之極,令人咋舌……”
“……聽聞你已經(jīng)返回了ZILI,一切都好?河川有幾桶盈能石,你可以隨便拿……替我給師母也送幾塊過去……”
K9的弋兆網(wǎng)基座還沒能建成運行,灰綠色涂漆帶銀色斜紋的汽車人大使扶了扶眼鏡,將寫好的兩封加密信件發(fā)送到了空間郵站的頻道。星域信使們也不知何時才會在此地巡邏,即便其中那封寫給霸天虎首領的信真的送到了未來堡壘,威震天也未必會真正關注。
但賽特不在意這些。他還挺喜歡谷水星的,這里的宮廷侍女們雖有些許愚昧,但她們的熱情卻都真摯動人。雖然長著怪異又驚悚的蛇尾,但她們的面容與身形都是一等一的出挑。其中還有一位神秘的女士特地送來了兩盆盛放的錐形紅荼花。在谷水星,這種變異硅基植物的花語是“美好與你相遇”。
即便已經(jīng)在這兒住了許多日了,折威星主卻遲遲沒有接見,賽特倒也無所謂。
麓林旅舍四周被郁郁蔥蔥的竹狀綠植包圍,讓他想起了在地球上的那段日子常常光顧的維也納林山。
只是今日卻與往日不同。賽特寫完信不久,一隊從星羨宮的花車上下來的谷水星侍從便簇擁著外交大臣梅格雷茲朝館舍走來。
除了剛到的那一天,賽特就沒有見過梅格雷茲。霸天虎的使者摸了摸下巴,警惕地收起燒顎槍出門迎接。
“K9的賽特大人,折威星主有請?!泵犯窭灼澟矂又箶[下的尾巴走上臺階,不帶一絲一毫歡迎的語氣。
谷水星-天府-靈螣宮/**:**
“我還以為您已經(jīng)把我忘了呢,星主閣下?!?p> 靈螣宮的半月形石門緩緩張開,軍綠色汽車人從中走出,步履輕快如風。
然而滿面春風的使者話音剛落,就猝然在月白薄絮飄揚的明亮殿堂前駐足了。汽車人領袖紅藍色的背影出現(xiàn)在眼前,莊重而深沉的模樣使人噤聲。
在這座幽深空寂的宮殿中等待著他的原來并不是折威星主。賽特火種一驚,警惕地后退了一步,原本出于禮貌的微笑頃刻消失無蹤。
“……Prime,真沒想到會在這里見到您?!卞e愕之中的賽特立刻調(diào)整了神色,故作云淡風輕道,“我沒記錯的話,飛橋議會好像有些日子才召開?!?p> 賽特一面面露松弛地與Prime寒暄,一面又警覺地環(huán)顧四周。雖然熟諳汽車人領袖的行事作風,但當?shù)谝淮闻c他面對面地單獨說話時,賽特依然忌憚于這位不怒自威的傳奇人物。
“我也沒想到,”超級領袖回過身來,幽藍的沉眸中帶著一絲凌冽的冷意,“威震天竟然派你出訪谷水星,看來他很信任你的外交能力?!?p> 此刻他正站在宮殿中央,比之四周的臺階高出許多。賽特若不走近些,便只能拱立在臺下仰視。靈螣宮空曠廣大,他的身邊卻無人跟隨。賽特雖感到詫異,卻也不敢不保持警惕。
“呵呵,您說笑了?!鄙晕⑼肆艘徊胶?,賽特勉強露出一個略顯拘謹?shù)奈⑿?,“威震天陛下只是因為聽說谷水星人看重相貌,又覺得我這張臉尚可一看,才決定派我出使。只可惜來了這么久,星主連個見面的機會也不給……如今見到您,我還真覺得挺親切的?!?p> 賽特深知提防也是無用,便微微俯首以示尊敬。如此禮敬有加,又是在谷水星領土,想來Prime也不會對他怎么樣。
“聽聞威震天現(xiàn)在四處求醫(yī)問藥,怎么,他的機體一直沒有好轉(zhuǎn)么?”汽車人領袖輕哼了一聲。雖是寒暄的話,在臺下的使者聽來卻有冰冷之感。
賽特沒有直視那片藍色的眸光,只在抬眸間謹慎地匆匆一瞥,仿佛看到他有似笑非笑的模樣。
“……不瞞您說,陛下一直潛心修養(yǎng),卻不見什么起色。畢竟當初在地球海淵,您也是下了死手的?!辟愄毓首鳡繌娨恍?,如同平常閑聊一般,“可話又說回來,要不是您親手殺死了驚破天,威震天陛下只怕連死而復生的機會都沒有。如今他能繼續(xù)在K9行星上延續(xù)霸天虎的雄圖偉業(yè),怎么不應該感謝您的一份成全呢?”
賽特應對如流的語態(tài)還算自然。然而隨著白日的微風自高聳的鏤空屋頂灌入,賽特便越發(fā)能察覺到這座宮殿中不尋常的動靜。此時此刻,他已深覺自己只是一條網(wǎng)中的魚。
“感謝我?呵,威震天怎會輕易忽視你在這份‘雄圖偉業(yè)’中的貢獻?!盤rime步履從容地走下臺階。
賽特將他淡漠的微笑看在光學鏡中,火種不免對這位超級領袖的陰陽怪氣甘拜下風。
“如今你帶著他的托付而來,若是空手而歸,只怕……你的主人會很失望吧?”Prime繼續(xù)云淡風輕地說著,自佇立于原地的賽特身旁經(jīng)過時,又冷冷地望了他一眼。
賽特怔了片刻,才似覺非覺地體會汽車人領袖的話中意。Prime口中的“主人”似乎并不僅僅指代威震天,恐怕他對自己為護光秘殿效力一事已經(jīng)了然于心。
“Prime,您,您若是有意幫忙,大可以直接開條件的,何必同我說笑呢?”轉(zhuǎn)身回望超級領袖的背影,賽特苦笑道。
靈螣宮的正殿地面鋪滿藍灰相間的蛇紋石磚,映著塞伯坦人高大斑駁的倒影??諘绲牡顑?nèi)流風回蕩,零落的薄葉從王宮倚靠的高山上飛來,自頂部鏤空的天窗飄下。幾片金屬葉子落在屋頂直上云霄的橫梁上,尚還留存著一縷芬芳的氣息。
沉寂的宮殿看似沒有第三人,然而哪怕是賽特也能通過聽覺器感知到樓頂?shù)膭屿o。
塞伯坦人顯然對他有所防備。
Prime的直覺就更明顯了——一片銀灰的葉子飄落在領袖的藍色眼眸前,他稍稍抬頭,向雕梁畫棟、飛閣流丹的宮殿頂部望去。藤蔓環(huán)繞的頂梁日光閃爍,雖然沒有見到一絲掠影,可他知道她就在這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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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昨晚發(fā)生的刺殺案以來,整個天府都處于警備狀態(tài)。為了保障貴客的安全,折威星主特地將Prime與賽特的單獨見面安排在了自己寢宮,又遣散了他的那群配偶與侍從們,只留了一批衛(wèi)士戍守在外側(cè)。
盡管Prime要求艾露伊留在飛瀑之邸修養(yǎng),可愛崗敬業(yè)的小精靈仍然偷偷跟了出來。
誰知道賽特藏了多少戰(zhàn)力呢?何況他又那般狡詐,艾露伊實在不放心Prime的安全。
而且,寸步不離地跟隨本來就是領袖先生的要求。
昨晚的箭傷腐蝕了她的一部分翼骨骨架,修補好的羽翼仍然帶著一道深色的傷痕。好在精靈的飛行已經(jīng)無礙,只是傷到的是原生翅膀,所以不免會有些疼痛。而她沒想到的是,Prime竟為此行準備了一大罐柰氨酸——治療她的傷明明只需要幾滴而已。
靈螣宮的屋梁上部十分隱蔽,以樓檐為掩體蟄伏于陰暗處的艾露伊能清晰地透過天窗看到賽特進入宮殿與超級領袖交談的全過程。
精靈通過LEU-X狙擊槍的瞄準鏡監(jiān)視著賽特的一舉一動,也始終保持著高度專注的射擊姿態(tài)。聽覺器的靈敏度調(diào)到了最高等級時,二人交流的內(nèi)容也漸漸讓她陷入疑惑。
他們竟能相安無事地商量?而且,為什么汽車人總是要像謎語人一樣地說話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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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沒有時間和你談條件?!?p> Prime只簡略而淡漠地留了一句話,又在離開時補充道:“有什么難處,去和我的副手說吧。”
谷水星-天府-緋蜿之巢/**:**
天府首都負責審理案件與審訊罪犯的機構(gòu)被稱為“緋蜿之巢”。比起法院或是監(jiān)獄,這里更像是一個刑場——十幾位類似審判官的“清巢者”會先以投票的形式?jīng)Q定犯人是否可以免死,而后那些不可饒恕者便會被押上樓頂?shù)臄囝^臺處以極刑。
其中一位審判官說,這已經(jīng)是本谷水星月以來被逮捕的第三個刺客了。他原本是劇院的一位伴唱,在話劇謝幕后藏在了花叢中,用本土的虺草毒素混合了爆燃性的粉末涂抹箭頭,試圖謀殺折威星主。清巣者們一致認定他也同之前的刺客一樣,是折威星主的反對黨成員。
可理應被處死的罪犯,卻因其歌喉出挑、容貌姣好而被清巣者主理特赦。
十字線幾乎全程旁聽了審訊,也記錄下了實際所見的谷水星法律體系,還附上了自己的評價——匪夷所思。因為甚至連折威星主本人都批準了主理的特赦令。
折威星主似乎對刺殺已經(jīng)習以為常了,可這處置不可謂不荒謬。
昨晚親手將刺客活捉時,十字線曾從他的裙兜里搜出了一束銀色絲羽狀的干花。這是一種谷水星土生土長的花朵,當?shù)厝私兴澳踔z”,花語是“深重沉默的愛戀”。
刺客對它極其看重,即便被鉗制住,也要探著尾巴拼命試圖奪走。
連十字線都察覺到了在最初見到折威星主的配偶“多利蘇姆”時,曾在她的冠冕上見到同一品種的花。也只要稍加打聽,就能從侍從口中了解到它的原產(chǎn)地就是多利蘇姆夫人的家鄉(xiāng)。
谷水星人怎會注意不到這一細節(jié)?折威星主自然也能查到,這場刺殺與多利蘇姆夫人脫不了關系。
然而刺客還是憑借著美貌與歌喉免于死罪,最終只是被發(fā)配到了一處邊邑,充為了一位領地長官的家奴。
折威星主有沒有處置他的配偶?十字線也無從得知。在緋蜿之巢旁觀審訊,身臨其境地感受外星球的律法準則,已然算是他這個外客最高級別的禮遇了。
谷水星-天府-飛瀑之邸/**:**
“唔……”
蹙起眉頭的小精靈在靈敏的痛覺感受中發(fā)出了一聲低吟,也讓身后才從門外現(xiàn)身的汽車人領袖驀然頓了一下。
Prime一進門,便看見小精靈正曲腿坐在地上。被黑金骨架強化的雙翼披落在光潔的晶石地板上,翅尾的幾片機羽浸在圍繞著臥榻的人工溪流中。
她正在自己為自己涂藥,涂的是愈鱗院里的御醫(yī)提供的一種未知藥劑。然而受傷的部位恰好位于翼骨上端,緊鄰肩胛,因此自行敷藥顯得頗為棘手。
Prime皺著眉頭急步上前,邁過溪流后俯身半跪在地,一手從小精靈手中拿過了那只藥瓶。
他的身影足以將小精靈掩沒。在她無辜又訝異的眼神里,他只是嘆了口氣淡淡道:“家里帶的藥用完了么?”
艾露伊搖了搖頭。
塞伯坦人與谷水星人體質(zhì)不同,Prime只是出于禮貌才收下這些谷水星藥劑,并沒有讓她使用。可艾露伊也了解柰氨酸的稀有,用起來總是于心不安。
Prime半蹲下來,低頭觀察著精靈右翼上的傷口。救護車不在,那支箭上的外星毒素到底是什么成分也無從分析,好在她的翅膀看起來恢復得還不錯。
“還是很痛么?”他抬眸相望,微微蹙眉問道。
“您,您不是去見賽特了嗎,怎么這么快就回來了?”艾露伊又搖了搖頭,因心虛而眼神閃躲。
“我怕我再不回來,”Prime深吸了口氣,起身走向墻邊的一臺便攜壓縮箱,接著從中拿出了一瓶柰氨酸噴霧劑,“你就要被賽特發(fā)現(xiàn)了。”
艾露伊愣住了。
“……還是什么都瞞不過您?!毙【`側(cè)著腦袋嘟囔道,任由Prime按下噴頭為自己上藥。
“我說過,傷口愈合前不許亂跑,為什么還是這么不聽話呢?”他的輕聲質(zhì)問中帶著無奈。
“那個賽特……狡詐陰險,絕不是什么好汽車人。我怕您單獨見他會有危險,看在我還算盡職的份上,不要怪我好不好?”精靈眨了眨光學鏡解釋道。難道他忘記了,自己是因為昨晚的舍身護主才受的傷嗎?她還沒有提加薪的事呢,他倒真的怪起她來。
柰氨酸制劑順著傷口裂隙滲入她的機髓,她便疼得皺起眉頭,Prime垂下的眼眸中于是也只剩不忍了。
小精靈這樣屈腿坐著、垂著翅膀、從他伸出的臂彎中仰頭相望的樣子,實在是無辜可憐??蒔rime已經(jīng)摸清了她的套路——這副模樣往往是她另有所圖時故意取悅的表演,當她對他無欲無求時,她便會像之前那樣軟硬不吃。
“是我一直以來太縱著你了,”Prime起身將噴霧劑放回原處,見她啞然,又皺了皺眉補充道:“但我不會和你計較的,小珍珠?!?p> “……嗯?”艾露伊一臉狐疑與詫異地歪過腦袋。也許是第一次發(fā)現(xiàn)自己的示弱服軟不起作用了,小精靈甚至沒反應過來應該說什么。
“想來,你這么不聽話,一定都是被你那師父教壞的?!背夘I袖背過手去,一本正經(jīng)地自語道,“回去以后,我定要好好責罰她?!?p> Prime隨口說著,艾露伊那雙紫羅蘭色的光學鏡卻像被靜止立場困住了一般。他對她的乞憐無動于衷已經(jīng)讓她錯愕了,這番言論更是讓她大惑不解。
他怎么能莫名其妙和師父算賬呢?
谷水星-天府-萬古常青之路/**:**
午后的行程是訪問神蛟畫館。將賽特丟給十字線應付后,Prime便允準小珍珠繼續(xù)跟隨在身邊。走出塔樓沉重的石門時,高大的汽車人領袖還貼心地為她掀起門前從石壁上垂下的水晶藤蔓。
“……Prime?”
盡管被Prime方才的話所震懾,艾露伊仍然篤信,領袖先生一定是故意要嚇嚇自己而已。因而收起雙翼合上面罩之前,小精靈還算面不改色:
“不關師父的事,她從來沒有這么教過我。您要是生氣,也請只罰我一個,不要怪罪我的師父。”
小精靈的聲音通過面罩傳出后帶著些微沙啞,卻莫名有一種嬌憨的甜蜜氣息。
“不用替她解釋了?!盤rime漫步在小山丘間被晶柳圍繞的長橋上,神態(tài)輕松地微微回頭道。
黑色面罩掩去小精靈的面容,使她神情只能在他的想象中浮現(xiàn)。
十字線真是選的一手好裝備,這面罩除了叫人火種傾亂之外,究竟還有什么作用?
“我只是實話實說,”小精靈仍然不肯作罷,卻換了個語態(tài)反問道,“您是認真的嗎?真的是認真的嗎?”
“自然是。”Prime干脆地答。
可她卻輕哼了聲,如同自言自語般繼續(xù)說道:“我才不信呢,領袖先生一向最疼師父了,哼,您肯定是在和我說笑呢。”
Prime驀然停步,轉(zhuǎn)過身時眉頭緊鎖:“我最疼你師父?”
多么不可思議,她竟然說這樣的話?
“對呀。這可不是我說的,大家都這么說呢。師父是您親自選拔的汽車人,而且第一天,第一天哦,您就帶她去青丘城參加豪華婚禮。就算是關她禁閉,您也不舍得讓她無聊,哼,人人都說您最器重她了。所以,您才不會真的罰她,這么說只是想故意嚇唬我,好讓我乖乖聽您的話?!毙【`也停下腳步,一邊緊抱那柄LEX-X狙擊步槍,一邊兀自侃侃而談。
自從離開鏡琉山谷的那時起,她就不怎么同他多說話了。即使來到K9,她也只顧著自己那專業(yè)保鏢的身份和她的雙份薪水,至多說一些虛與委蛇的場面話。而此刻看著小精靈這副明明沒有邏輯卻又理直氣壯的模樣,Prime莫名又好氣又好笑。
“……完全是無稽之談?!逼嚾祟I袖以一聲輕笑回應,隨后又刻意冷下臉來,面無表情地繼續(xù)向前走去,“帶她參加青丘城的婚禮,是為了深入調(diào)查殆木莊園。至于斗毆的處罰事宜,那是完全由探長來處理的。依我看,你和你師父才是最親密無間?!?p> 長橋之下是星羨宮的石林,據(jù)說是折威星主為飛橋議會特地下旨鑄造的,由全谷水星最有名的雕塑家完成整片石林雕刻。谷水星的歷史名人、絕色美人在午后微藍的日光下栩栩如生,可塞伯坦的客人們此刻卻無心觀賞。
藏匿著表情的艾露伊實際上已經(jīng)快被超級領袖的離譜發(fā)言氣到惱羞成怒,又因為大腦一時沒反應過來而語無倫次:“什么什么?我和,師父親密?呵,哼,我們再親密,也沒有手拉著手一起去看劇呢。不像您和折威星主,才認識第一天,就親得和,和親兄弟一樣。”
“我與折威星主的交往僅限于正式的外交場合,從未有過任何過分親密的舉動?!背夘I袖深吸一口氣,眉頭微皺,顯然也被小精靈那些不著邊際的言論弄得有些措手不及,步伐也隨之放緩。
“哦?‘正式的外交場合’就要把腦袋貼在一起的樣子了,我倒是很想知道,您和那位‘獅子女王’在飛橋議會上碰面的時候會怎么交往?!卑兑羷t繼續(xù)振振有詞。
由于面罩的緣故,在她輕佻地說出這番話時,Prime也不知她的神態(tài)究竟如何??伤降资且虼硕渎暳似?,語氣也不似方才那般自然:“你真是——被你師父寵得無法無天。”
“‘朽木難雕,’‘朽木難雕’嘛。”艾露伊抬眸苦笑道,“請領袖大人恕罪哦?!?p> 天獅星系遠到只剩下一個位置信號,自從她在鐵堡檔案館的任務完成后,Prime幾乎就把這個地方和那位女王忘了??砂兑羺s一直記著,“涅爾”與“烏莫斯”來為他們的女王向超級領袖求親的事。在看到飛橋十二星名單時,小精靈一瞬間就抓住了重點。
塞伯坦為什么要和一個完全不了解的遙遠星球建立外交關系呢?起初艾露伊誤以為Prime來谷水星訪問是與天獅有關,因而在出發(fā)之前就已悶悶不樂。此刻,小精靈索性借著與Prime爭辯的機會坦白,雖然可能會惹怒他,可至少不至于讓火種里總是憋著口氣。
Prime轉(zhuǎn)向身邊的小不點,幾乎要被她莫名其妙的不可理喻氣到發(fā)笑。她仿佛忘了,自己也曾撞見過她和某個家伙手拉著手的樣子。
“你是在因為天獅使臣說的那些話不高興嗎,小珍珠?”Prime在長橋盡頭的階前停步,回過頭咬牙問道。明明氣不打一處來,他卻只能似笑非笑。
神蛟畫館就在長街之下,交錯排布的走廊展覽著谷水星的頂級畫家最著名的畫作。梅格雷茲就在臺階末端等候著他們,到那里的時候,他們就是想繼續(xù)拌嘴也不方便了。
“……才,才不是?!泵嬲种械木`抬頭望了望超級領袖,語氣卻忽然哽咽起來,“是因為您回去之后肯定會把我炒掉,我才非常難過的……”
這句話脫口而出時,超級領袖的火種一剎那間便柔軟了下來。原來她如此在意他的交際,而先前所說的那番看似無理取鬧的言辭,如今回味起來,也因為透露著深深的醋意而顯得可憐可愛。
Prime沒有繼續(xù)往臺階下走,而是俯身望向小珍珠的面容。她也十分知情識趣地收起了面罩,向他展露出一副在幾番爭執(zhí)后服軟認錯的神情。
“我怎么會呢?艾露伊。”Prime嘆了口氣,“我也不會真的懲罰你師父,只希望你別再冒險行事了。”
“可我只是想保護您。”艾露伊抬起頭委屈地解釋道。
“我知道。”Prime垂眸相望,語氣也倍加溫和,“可你……昨晚你擋住那支箭的時候,你知道我有多害怕嗎?”
“真的么?您真的,很害怕?”小精靈歪頭問道,盈盈脈脈的光學鏡一樣飽含深情,領袖先生果然還是堅持不了。
“嗯……”Prime點頭,溫柔的光學鏡如幽藍清泠的海水。
艾露伊點點頭,見勢卻連忙湊上來,一臉認真地問:
“嗯嗯嗯,所以,雖然您對我有很多不滿,但是看在昨晚我那么盡職的份上,您就真的不考慮……給我加薪么?”
……
加薪?
還是……錢,她的火種里,還是只有錢。
只有那棟環(huán)島區(qū)的樓!
Prime原本充滿憐愛的眼眸一瞬陰沉。他從不真心認為她和霜影有何過從親密之處,也不認為那些為她的美麗所傾倒的人值得掛齒。然而,那棟和千里鏡的家挨得如此近的房子,那個與她挽過手的,親昵地稱呼她“小珍珠”的,大半夜還和她共處一室的翩翩少年……只要一想到他,汽車人領袖的火種就像填滿了鉛塊一樣。
他曾盡力嘗試不去在乎,而此刻他才明白,被這種自我克制反噬是遲早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