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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明女伯爵

064【倒霉的徐尚書】

大明女伯爵 鶯影瑩盈 3106 2021-11-03 06:21:00

  徐向?qū)W府上在小時雍坊的宜城伯園旁邊,撒子王胡同里。小時雍坊離刑部、都察院、大理寺也就一街之隔。

  今天對于徐尚書來講,可謂難挨的一天,他倒不是因為看了報紙加刊,而是無錫老家那里來人了,而且還帶來了一個煩心的消息,這讓他不得不稱病一天,呆在家里。

  他在自己的書房里大發(fā)雷霆,砸了好些珍貴的瓷器硯臺,下人們無不戰(zhàn)戰(zhàn)兢兢,生怕一時不甚撞到槍口上,那就真是倒了霉。

  只是仍有不長眼的下人,手里拿著一份報刊,顯然是才從外面回來就慌亂的直往他家老爺書房里奔。

  “老爺,老爺,大事不好了……”仆僮仿佛瘋了一般往書房處跑去。

  書房里的徐向?qū)W已經(jīng)心煩意亂了一天,此時聽到外邊的吵鬧,他冷笑一聲,眼里劃過一絲狠厲。你們老爺我還沒倒霉呢,如今賤人們倒先放肆起來了!

  “阿福,去看看哪個下賤坯子在外面喧嘩,給我?guī)нM(jìn)來?!?p>  “是,老爺。”

  阿福離開書房來到外面,一見原來是老爺身邊的茶僮,不禁嘿嘿一笑,帶著一臉的幸災(zāi)樂禍,這兔崽子不知老爺在氣頭上?這時還大呼小叫不懂規(guī)矩,簡直找死。平日仗著老爺喜歡,給自己穿過好幾次小鞋兒了,得,爺爺我也不說,看你今天怎么倒霉!

  “喲,我當(dāng)是誰大呼小叫呢?原來是小喜兒,怎么了這是?”

  那位名小喜兒的茶僮一臉慌張,本來就雪白的面色如今變成慘白一片,他一見阿福擋住了去路,不禁急怒起來。

  “你起開!少特么擋老子的路,你算什么東西!”

  “呦呦呦,這就急拉?得,讓你!”阿福先前故意擋住了路,如今身子一閃,讓出一絲縫隙。

  小喜兒一見迅速插上去,還不忘撞他一下,嘴里哼了一聲而后揚長而去,朝老爺書房里奔去。

  阿福剛才一個趔趄差點沒站穩(wěn),心想這小子看著娘竟然還有一把子力氣,不過待會你就知道哭了。他如此這般自然是想故意激怒他,讓他更加肆無忌憚惹老爺生氣,也好讓他死的更快一些。

  小喜兒不管不顧的奔進(jìn)徐向?qū)W的書房里,又慌慌張張叫道,他本就聲音尖細(xì),如今更是刺耳。

  “老爺,大事不好了!報館今兒下晌出了一期加刊,刊的就是老爺您家在無錫減價購田的事,而且還是一千頃地!”

  徐向?qū)W本就在暴怒的邊緣,如今聽他一番刺耳的說話,反倒鎮(zhèn)定下來,他陰沉著連看著這個不知死活的東西,不怒反笑道:

  “哦?那里來的加刊?”

  “老爺啊,就是您經(jīng)??茨莻€北商報的加刊吶,膽子太大了,竟然敢登老爺家里的事,也不知他們是哪里得來的消息?”

  “對啊,他們哪里得來的消息?”徐向?qū)W又反問道。

  小喜兒一愣,沒想到老爺會反問他:“老爺,難道您不知道么?但這事已經(jīng)街頭巷尾都傳遍了呀。”

  徐向?qū)W看著他,往日里對他那點憐愛早就煙消云散。小喜兒見老爺那冷冰冰眼神,看他如同看一個死物一般,不禁激靈靈打著冷戰(zhàn),心中突然升起一絲恐懼,他感覺自己好像做錯了什么……

  他瞬間醒悟過來,顫抖著聲音喊道:“老爺……”,而后雙膝一跪,發(fā)出‘咚’的一聲巨響,仿佛膝蓋骨都要碎了一般。

  只是恰巧阿福這時低頭進(jìn)來,恭敬的小聲稟道:“老爺,老夫人來了?!?p>  徐向?qū)W聞言這才收回目光,轉(zhuǎn)身回到座位上,對他說道:“請母親進(jìn)來?!?p>  阿福得命,轉(zhuǎn)身離去,離去之前還看了一眼頹然倒在地上的小喜兒,心里不知有多爽,要不是老爺還在,此時他很想淬他一口,再罵一聲活該。

  徐老夫人久不管事,如今親自來到他書房,可見是有頂重要的事情。

  她由丫鬟扶著進(jìn)來坐下,然后就批頭蓋臉的一頓說:“我早就警告過你,減價買地,恐他日身后有訟。為何你兄弟兩就是聽不進(jìn)去?本家沒有地嗎?這個時候再曾別處田地,你,你,這是把自家的把柄送到別人手里啊!”

  徐老夫人氣的把龍頭杖直往地下杵,‘咚咚咚’的聲音震得徐向?qū)W心里越發(fā)煩躁。本家來的人說已經(jīng)有人訴徐家減價買田,讓他拿個主意。他拿什么主意?天遠(yuǎn)地遠(yuǎn)的不說,難道以為自己一個二品官就可以讓人息訟?就可以一手遮天?要他拿主意,就將這一千頃地悉數(shù)還回去!

  “母親息怒,我想二弟也是想著要增加族里的族田,所以才……”

  “糊涂!那個家族的族田要的了一千頃地?”徐老太不聽他解釋還好,一聽解釋又氣的渾身哆嗦起來。

  “皇家不說,你見京城哪個勛戚家里有一千頃族田的?你告訴我,鄭國公家里有嗎?韓國公家里有嗎?鄆寧候家里有嗎?”

  “好了,母親!”徐向?qū)W不耐煩的打斷徐老夫人的話:“是兒子要他們買的嗎?是兒子要他們減價的嗎?我倒是想要他們還回去,可人家已經(jīng)起訴了我們徐家!”

  “啥?已經(jīng)……”徐老夫人頓時噎住,仿佛有人突然掐住了她的脖子。

  良久,像一個蔫了氣的皮球蔫兒了下來:“那你準(zhǔn)備怎么辦?”

  “能怎么辦?應(yīng)訴就行,反正最終還不是要退還給人家。”

  “這樣也好……哎,你們不折騰還沒什么,這么一折騰恐怕十年家業(yè)都要盡數(shù)退了回去!早就告訴過你,減價買田,必招大禍??!”

  徐向?qū)W聞言不禁老臉黑紅,自己一把年紀(jì)了,母親還當(dāng)著外人的面數(shù)落自己,一想到此心中火氣簡直無處發(fā)泄,一轉(zhuǎn)頭見到還跪在地上的小喜兒,心中那股邪火更盛。

  小喜兒跪在地上,本就在盡量減低自己的存在感,他無意間一抬眼,便看見老爺那雙似野獸一般的眼神看著自己,仿佛自己是待宰的羔羊。他不禁一哆嗦,恐懼感又慢慢爬上心頭,蔓延至全身每一個毛孔。

  他想到了自己今日恐怕在劫難逃,于是渾身顫栗著地下頭,不敢再看老爺那雙野獸一般的眼睛。只是他這般姿態(tài)更像一只等待被捕食的獵物……

  徐尚學(xué)深吸一口氣試圖穩(wěn)住自己快要噴薄而出的暴虐,他盡力壓抑著情緒對母親道:

  “母親,這事兒子自會處理,您無需太過擔(dān)心,讓丫鬟扶著您回去歇息了吧。”

  徐老夫人望著兒子感到了一絲失望,這些事她本就插不上手,又不能命令誰,自己凡事都得依仗兒子,她一婦道人家又能有什么用?

  她站起身來,龍頭杖狠狠往地上一跺,又不甘心的哼了一聲,就轉(zhuǎn)身由丫鬟扶著頭也不回的走了。仿佛那一瞬間什么母慈子孝,什么舔犢情深都是世上最虛偽的東西。

  書房終于安靜下來,徐向?qū)W又一次看著依然顫栗不止的小喜兒,嘴角漸漸往上一勾,陰惻惻的說道:

  “進(jìn)去吧,不需要老爺我再教你吧?”

  ——————

  書房外,阿福自打老夫人走后,就守在門口,房里有什么響動傳出來他并不在意,手里捏著小喜兒從外面拿回來的報刊,那是剛才從房里順出來的。

  他翻開報刊瀏覽一遍,漸漸地,不禁也皺起了眉頭,出這份加刊的報館是哪里得來的消息?似對無錫徐家了若指掌一般。

  又是一夜過去,

  凌晨時分,徐宅的東北角一側(cè)的小門打開了一扇,從里面推出一輛平板車,推車的是徐府上一個負(fù)責(zé)掃撒的老仆。那平板車上放了幾只籮筐,筐里堆的是樹葉殘枝以及垃圾,還有一只覆蓋著一張破布,這老仆推著車往胡同北面宜城伯園走去。

  那里以前是宜城伯府邸,不過如今卻是荒廢了大半,想是這人偷懶,掃過的枯枝樹葉就往廢園里棄置。平板車在空無一人的胡同里前行,吱嘎聲趁著車前那一盞昏黃的油燈,和一個佝僂的背影,一種說不出的瘆人。還有那蓋著布的籮筐,不知故意還是不小心,破布滑下,露出一雙死灰的眼睛。

  那雙眼睛已經(jīng)毫無光彩,又像是含有冤屈以至于致死都不瞑目……老仆只瞧了一眼,不禁搖頭,嘴里喃喃著:“何苦喲,年輕輕輕枉送性命,都是一個‘貪’字啊。”

  而此時徐府的書房里,徐向?qū)W已經(jīng)起身,由阿福伺候著洗漱更衣,準(zhǔn)備去上早朝。此時的他,還是一如往常的儒雅溫潤,仿佛昨日的一切從未發(fā)生過一樣,而此刻他看起來更像一位教書育人的大儒,反倒不像一位主理刑部的官員。

  早朝在會極門進(jìn)行,當(dāng)鴻臚寺官‘奏事’之聲剛落,序班里就有人已經(jīng)出列,這人正是給事中馬仕璋。

  馬仕璋向北行禮,而后朗聲道:“臣有本奏?!?p>  “準(zhǔn)奏,”龍椅上的永明帝說道。

  “臣蒙天地恩,超擢不次,夙夜袛俱,思圖報稱,蓋未有急于請以徐向?qū)W三大罪為陛下陳之……”

  在場眾位大臣都心知肚明,這是言官要彈劾刑部尚書。為的什么?昨日報館出的加刊幾乎人人都看了,自然是為了他徐減價買田之事。

  序班中的徐向?qū)W此時卻微閉著雙眼,似乎在打瞌睡,神情也毫無波瀾,仿佛馬仕璋彈劾的不是他一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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