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里外的殘破古寺內(nèi),衣著華麗的年輕公子猛然驚醒,大口喘著氣。
他昨晚夢見了那個老頭子死了,自己卻無能為力。
他突然發(fā)現(xiàn)自己被綁在破舊木板床上,生了銹的御賜金刀就放在身邊。
這不是夢。
薛凌抿了抿干裂的嘴唇,昨夜的記憶瞬間涌回腦海。
他自詡是個冷靜的人,現(xiàn)在卻無力冷靜。
他哭,淚打濕原本英俊的臉龐。
他笑,笑曾經(jīng)的點滴過往。
“老頭子,我來陪你了!”
無盡的夜讓他精疲力竭,他望著窗外,明月苦笑著。
心湖,終于重歸平靜。
他抬頭看了看空無一人的古寺,自己現(xiàn)在的情況類似于小說里的嚴刑逼供。
等會兒,肯定會有一個面目猙獰的壯漢拿著剔骨刀,火炭,尖嘴鉗走過來,給他來個凌遲處死什么的。
薛凌想起武俠小說里描繪的血腥場面,冷汗不住地從額頭落下,打濕了衣襟。
他知道他現(xiàn)在最好辦法是咬舌自盡,免受那么多皮因之苦。
薛凌咬了一下舌頭,強烈的痛感讓他眼角涌出淚水,他咽了一口唾沫,放棄了這個自殺的念頭。
大約一柱香后,一個渾身覆甲,就連臉上也有一層面甲的神秘人,手拎不知是從哪弄來的燒刀子,大步流星地走來。
薛麥的嘴唇有些顫抖,難道要凌遲后,烈酒上刑?
完了完了,這可怎么辦啊?
這位宋家養(yǎng)子很沒骨氣地喊道:“我乃征北大將軍宋立的養(yǎng)子,你想要什么,我都可以給你,能不能給我一個痛快?”
覆甲神秘人明顯一愣,看了看不住求饒的薛凌,冷冷道:“薛家鐵衛(wèi)薛甲,見過少主?!?p> 隨后,他將袖子擼起來,有些白皙的皮膚上有一處烏青色的斑點。
薛凌疑惑道:“什么…薛家鐵衛(wèi)啊?你到底是誰?”
自稱薛甲的人懶得搭理這位少主,在地面上升起火,又從小腿上取下一把精巧短刀,在火堆上烤成紅色。
“喂,不會來真的吧?”薛凌絕望地嘶吼起來。
“閉嘴。”
冷冰冰的聲音猶如水川上的冰凌,讓薛凌大氣也不敢出。
薛甲用燒的通紅的短刀迅速剜下那處皮膚,流出一灘鮮血。
他擰開那壺燒刀子,住傷口上倒了些許,看得薛凌倒抽冷氣。
薛甲由于覆有面甲,所以看不清表情,不過他的呼吸頻率沒有一絲變化,好像沒有感覺。
薛凌小聲問道:“你沒事兒吧?”
薛甲平靜道:“沒傷到血肉,死不了?!?p> 薛甲重新將短刀綁在小腿上,麻利地解開捆住薛凌的繩子,然后拽住他的手,冷冷道:“如果還想報仇,就跟我去桃花谷?!?p> 薛凌咬牙道:“我哪兒都不去!”
“你沒有選擇。”
薛甲拉著薛凌的手,正想疾奔而去,薛凌急慌將地上的名刀流火拿在手中。
薛甲看了一眼流火,破天荒地說了句閑話:“真是一把好刀,可惜沒碰上好主子?!?p> 二人消失在遠方的夜色中。
漆黑幽暗的神秘地宮內(nèi),四位身背烏金長刀的黑衣人單膝跪在冰冷的地面上,一言不發(fā)。
一顆巨大的夜明珠閃爍著妖異的綠光,只能隱約地看見四位頂級刺客愈發(fā)蒼白的臉。
他們跪拜的地方只有冰冷的黑金王座。
“都是一群沒有的廢物,難不成讓本王親自出手?三日之內(nèi),必取薛甲和薛凌的頭顱,不然……”
“遵命?!?p> 四人齊齊回答,誰都不敢慢上半分。
“讓一百零八個外門刺客都注意點,還是老規(guī)矩,提供情報無誤者黃金一千兩,殺其中一人者,直接升為甲等刺客。”
“是?!?p> “薛家?笑話!”
老鼠巷里,一個忙著將華貴狐裝埋入地下的小姑娘抹了一把臉上的汗水,微黑的小臉上滿是開心和喜悅。
小姑娘就是薛凌的妹妹,整個征北城差不多都知道。
因為薛凌護短的很,所以那些地痞流氓都不敢招惹這位小姑娘。
小姑娘這些年跟著薛哥哥吃了不少珍饈美味,所以每天都神采奕奕,和面黃肌瘦的窮苦孩子沒法比。
再加上小姑娘本身就長得清清秀秀,性情更是婉約,所以很多富貴公子都對小姑娘另眼相待,要不是薛凌的那層關系,追求者一定不少。
小姑娘走出老鼠巷,順便從一個陰暗的角落拿了一袋子銅錢,這是她將近一年擠出來的閑錢,就算買不了神仙雞也能買些像樣的吃食。
她這次要請薛哥吃一次好的。哪怕只有這一次也行。
小姑娘在福緣街里左轉(zhuǎn)轉(zhuǎn)右轉(zhuǎn)轉(zhuǎn),終于在名叫珍饈閣的小店里看上了一塊杏花糕。
店伙計看著那袋銅錢,又看了看小姑娘不諳人情事故的臉,沒好氣道:“算了,那塊杏花糕你拿去吧。”
店伙計喝了一口水潤潤嗓子,他可跟小姑娘講了半天的道理,無奈她性子倔得很,店伙計又狠不下心來拿掃帚趕人,只能讓小店賠上幾十枚銅錢。
店伙計拿著那袋銅錢遞結(jié)一旁算賬的店老板,無奈道:“剛才有個小姑娘買杏花糕,只給了這點兒。”
店老板的一雙綠豆眼望向店伙計,猜測道:“是不是皮膚有點兒黑,個子挺矮,還穿著破布麻衣?”
店伙計道:“對呀,怎么了?”
店老板臉色頓時有些發(fā)白,勉強冷靜道:“你是新來的,當然不知道老鼠巷里的那個小姑娘,她可是薛公子的妹妹?!?p> “要不是征北王府今早出了變故,你早就被薛公子興師問罪了,他可護短得很,什么都別說了。趕緊把錢送回去吧!”
店伙計急慌拎著銅錢跑出店外,卻沒看見小姑娘的身影。
小姑娘拎著一盒杏花糕,走向雄偉華麗的征北王府。
王府外圍著里三層外三層的人群,小聲議論著王府里發(fā)生的怪事。
一個中年漢子道:“李三,這征北王府到底咋了?”
矮胖漢子道:“我咋知道呀,反正看大門緊閉,甲士、仆婢都看不見了?!?p> 中年漢子做了禁聲的手勢,忙說:“噓,小聲點,這豈能是隨隨便便說出口的?還是等督守大人來了再說吧?!?p> 小姑娘茫然地看著緊鎖的王府大門和不斷議論的人群,手中的杏花糕悄然墜地。
“薛哥哥,你在哪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