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東垣契闊

五十二、回到恒州城

東垣契闊 其水有云 6100 2021-11-12 06:00:00

  張無痕沒有等到李玄鑒派人來接,卻等來了瑯玕四人?,槴\和田清歡不知道臨濟(jì)寺還藏有這樣的秘密,又發(fā)生了這樣的變故。

  上官玉燭看張無痕在寺中住宿多有不便,恒州城距離臨濟(jì)寺很近,不如請張無痕和大家回家去住。龍曇因?yàn)槲难恿x離開了臨濟(jì)寺,還沒想好下一步的行動,上官玉燭的提議甚合其意,于是,張無痕跟隨四人告別了慧照禪師,去往恒州城上官家中。

  上官懷德夫婦與一雙兒女多年未見,一日之間,不光兒女歸家,還帶回了自己的好友,夫妻兩人真是比過節(jié)還要舒心。

  看到田清歡臉上的斑痕,聽她講述了日微山之事,上官夫婦又是感慨,又是心疼,黃夫人抱住田清歡垂淚許久,還要埋怨上官玉燭沒有照顧好妹妹。又見到瑯玕和張無痕,聽說是文子琢的兒女,上官夫婦喜出望外,視如己出。

  不過,在這幾個小伙伴中,最得上官夫婦歡心的要數(shù)龍曇了。龍曇本就是聰明活潑的性子,圍在上官夫婦身邊口口聲聲地叫著“伯父伯母”,一會兒溫存,一會兒撒嬌,片刻之間,死氣沉沉的上官府邸變成了歡聲笑語的鬧市一般,上官夫婦別提有多喜歡了。

  上官玉燭在一旁看著,也不知道龍曇怎么這么有活力,倒是比往常田清歡在家時還要更能折騰些??墒?,看到現(xiàn)在田清歡略顯憂傷的樣子,上官玉燭又覺得很傷感。好在有瑯玕在側(cè),田清歡的眼神中才現(xiàn)出些許光芒。

  當(dāng)晚,安排好大家的住處,上官夫婦回到兩人自己的房間,便開始盤算起兒女們的婚姻大事。上官玉燭和田清歡的心思,二老是看得出來的。龍曇和瑯玕,模樣人品也都是他們滿意的。想到一直以來為這雙兒女操心的姻緣之事,這么快就有了著落,上官夫婦連夢中都是笑的。就連張無痕的姻緣,上官夫婦也開始費(fèi)心地想要張羅起來。

  第二日一早,上官夫婦和張無痕聊起了家常,聊到自己身子有些不適之處,張無痕便給二老開了個調(diào)理的方子。正要派人去抓藥,龍曇見到了,糾纏了張無痕半天,嘀嘀咕咕了一陣,張無痕便給她也開了個方子,龍曇歡歡喜喜地拿給府中之人一并抓了藥去。

  上官玉燭見了,以為龍曇病了,不知道是否應(yīng)該關(guān)心一下,還沒來得及問,龍曇轉(zhuǎn)眼就不見了人影。又過了一陣子,只見龍曇端了藥碗過來。

  “你這是,給我的?”上官玉燭不解。

  “是??!”

  “剛剛你跟無痕妹妹討要方子,是在給我抓藥嗎?”

  “是??!”

  “我又沒病,干嗎吃藥!”

  “你不是之前受傷了嘛,給你補(bǔ)補(bǔ)。”

  “我都好了呀!”

  “哎呀,都說是補(bǔ)身體的了。我特意要的方子,說是很補(bǔ)的,快喝吧!”

  上官玉燭一臉嫌棄,皺了眉頭,不情愿地一口氣都喝掉了。

  “苦嗎?”

  “還好,不太苦。”

  “嗯,廚房還有,晚上再喝。”

  “???還有?”

  “是啊,一天三頓?!?p>  上官玉燭哭笑不得,不知道龍曇搞什么花樣。

  午后,龍曇要出門逛一逛,上官玉燭便陪了一起。田清歡不欲出門,也被黃夫人攛掇著戴了面紗出去走走,瑯玕自然要相伴左右。至于張無痕,非要宅在書房,只好隨了她去。

  來到恒州城的街上,龍曇是最興奮的一個。什么吃的玩的,見一個買一個,不光自己買,還要給上官玉燭買,雖然都是由上官玉燭付賬。

  這時,看到一個布莊,龍曇停下腳步,問道:“玉燭哥哥,你家不是做布莊生意的嗎?這是你家的嗎?”

  “是的。”

  “那我進(jìn)去看看,你送我一塊布吧,我要做一身漂亮衣服?!饼垥艺f著便進(jìn)了布莊。

  走了這一路,上官玉燭手上拎的,肩上背的已是大包小包,拿不過來的一些還要勞煩瑯玕幫忙。這下龍曇進(jìn)了自家的布莊,上官玉燭正好可以進(jìn)去歇歇腳。四人便都入了布莊。

  布莊的掌柜認(rèn)出了上官玉燭,急忙從柜臺后面出來,招呼伙計上茶招待。田清歡和瑯玕在布莊內(nèi)隨便走走看看,上官玉燭坐下邊喝茶邊休息。

  布莊內(nèi)還有幾位顧客,一位小姐正在選布,看了上官玉燭進(jìn)來,她便目不轉(zhuǎn)睛地盯了上官玉燭,一邊瞅,還要一邊笑嘻嘻地與身邊另一位小姐竊竊私語。

  龍曇耳尖,仿佛聽到她們在夸贊上官玉燭長得俊朗標(biāo)致。于是,龍曇立時踱步到這兩位小姐跟前,拔出崇因劍,將二人眼前的一塊布料三兩下劃出了一塊整齊的網(wǎng)格。這布料原是雙層密織,龍曇用劍的力度掌握得倒是剛好,一層劃出了網(wǎng)格狀,另一層還安然無恙。

  龍曇在這邊無緣無故地搞這么一出,兩位小姐看得目瞪口呆,不知是該夸贊龍曇的劍法漂亮,還是該贊嘆布莊的布料考究別致。

  這時,只聽龍曇緩緩地低聲說道:“你們?nèi)暨€想保住自己的眼睛,就不許再看!聽到?jīng)]有?”說著,向上官玉燭的方向示意了一番,兩位小姐才明白過來,是她們愛慕的眼光惹出了禍?zhǔn)?。想到龍曇出劍的身手,兩人趕緊收了目光,迅速逃了出去。

  上官玉燭聽到龍曇這邊有些動靜,湊了過來。兩位小姐剛被嚇跑,只剩龍曇,還有那一塊被崇因劍裁出花樣的布料。

  “你干的?”上官玉燭指著布料問道。

  “對。”

  “這布料有什么問題嗎?怎么被你弄成這樣?”

  “長得太好看了!不想讓別人看唄?!?p>  “啊?”上官玉燭摸不著頭腦,“什么意思?”

  “沒什么意思,我是說,長這么好看就該給我一個人看,非要露出來給別人看了去?!饼垥揖锪俗?,氣呼呼地說道。

  上官玉燭不知道龍曇為什么生氣,如墜云霧,道:“這布料,你是非常喜歡,不想讓別人看嗎?”

  龍曇瞥了一眼那塊布料,又看看上官玉燭,說道:“我喜歡,非常喜歡。就這一塊布料吧?!?p>  當(dāng)下,田清歡和瑯玕也選了自己喜歡的布料,布莊掌柜為他們四人量了身材,上官玉燭以為像往常一樣,三五日便可做好送到府上。誰知掌柜面帶難色道:“上官公子,三五日怕是不行了,要十日之后才能做好?!?p>  上官玉燭覺得奇怪,問道:“怎么這么慢?平時不都是最多五日便做好嗎?”

  “現(xiàn)在宮中要辦喜事,采辦了大批布料,趕制了吉服,人手忙不過來,所以要慢一些?!?p>  “喜事?什么喜事?”

  “太子和親的喜事?!?p>  “什么?”不獨(dú)上官玉燭聽了目瞪口呆,田清歡和瑯玕聽了也是大吃一驚。

  布莊掌柜也被眾人的反應(yīng)嚇到了,不知道自己說錯了什么。

  “太子和親是國之大事,為何沒見國中宣布呢?”

  “這個就不清楚了,大約是要過一陣子才會正式宣布。雖說沒有宣布,但這件事似是早就定了的,也算不得什么秘密?!?p>  上官玉燭轉(zhuǎn)頭看看龍曇,見她一臉平靜,問道:“你也是早就知道的?”

  龍曇道:“對呀?!?p>  “那你怎么沒對我說過?。 ?p>  “關(guān)你什么事?我干嗎要告訴你?再說,關(guān)我什么事?我干嗎要說?”

  “若是太子和親,無痕妹妹怎么辦?”

  “哼!你的妹妹還真多!太子娶兩個女人算是少的,有什么奇怪的!再說,無痕是怎么想的,你們也沒問過她??!也許她并不在意呢。”

  上官玉燭看向瑯玕,瑯玕外表依然平靜,心下早已慌亂。

  傍晚,上官玉燭四人滿載而歸。聽說四人去布莊做了新衣服,上官夫婦悄悄派人去打探了四人的身材,在他們看來,四人新婚的吉服也可借此早早備下了。

  瑯玕獨(dú)自去到張無痕房間,看她在讀醫(yī)書,瑯玕有些遲疑。他記得之前去到宮中時,確乎是有和親這樁事的,他知道李玄鑒對張無痕的心意,只是張無痕的心思,瑯玕還不清楚。

  “無痕,我想,你和太子在一起那么久了,你對他,有沒有特別的感覺?”

  “什么?”張無痕只顧看書了,完全沒有聽到瑯玕在說什么。

  這時,龍曇和田清歡就像約好了一般,也來到張無痕的房間??吹浆槴\也在,龍曇笑了一下,對他道:“你不會也是來問同樣的問題吧?”

  瑯玕顯得很是局促。

  “無痕,我想問你,你喜歡太子嗎?”龍曇問得直接又干脆。

  突然被問到這個問題,張無痕放下了手中的書,答道:“喜歡。”

  “那倘若有一天他變心了呢?”

  “他不會的?!?p>  “如果會呢?或者,即使他沒有變心,可是他娶了你,也娶了其他女子。你該怎么辦?”

  “還可以這樣嗎?”

  “當(dāng)然可以。”

  張無痕想了一下,道:“那我便離開他,忘了他,過好自己的生活,永生永世再不與他相見。”

  果然,天下沒有哪個女子是愿意與他人共享自己的愛情的,大約男子也是一樣吧。

  田清歡聽了張無痕的回答,苦澀一笑,道:“情之一事,哪是輕易便可忘懷之事!”

  張無痕淡淡地說道:“不愛之人,何必放在心上!天高地闊,青山流水,執(zhí)著于一段被辜負(fù)的感情,甚是無趣。”

  “呃,你到底喜不喜歡太子??!聽你這么說,我會覺得你一點(diǎn)兒都不喜歡他?!饼垥覇柕馈?p>  “我喜歡他,皆因他情我愿,才會將他鐫刻于我的生命之中。但愛若燭火,相愛時,于相愛者可取暖,可驅(qū)寒,燭火已滅,就當(dāng)另尋他處,何必再作徘徊留戀?!?p>  “那一旦將來要拋棄掉這樣一段深刻的回憶和情感,不會受傷嗎?”田清歡不解。

  “應(yīng)該不會吧。人活一世,總要忘掉很多事,如果忘掉就會受傷,那這傷得也太容易了!我并不覺得人會如此輕易受傷。況且,人總歸要在這世間消失的,記住的事又真的能留下來么?記住和忘掉終究無甚差別,記住那些于己不快之事,不過是自尋煩惱?!?p>  “你這么說,也有些道理。不過若是我的話,人若負(fù)我,天涯海角,我必殺之!”龍曇積極地發(fā)表了自己的看法。

  田清歡和瑯玕聽了龍曇的話,不禁為上官玉燭捏把冷汗。不過,聽了張無痕的這一番話,瑯玕倒是對她與李玄鑒之事少了些擔(dān)心。若李玄鑒能癡心如一,自是好的,若不能,他必帶張無痕離開,想來張無痕也不會過多留戀。

  “清歡姐姐,你呢?若是有人負(fù)了你,你當(dāng)如何?”龍曇一邊問,一邊意味深長地看了看瑯玕。

  田清歡不答,快速轉(zhuǎn)身,離開了房間。屋內(nèi)的瑯玕,暗暗嘆息,心頭似是掛了一條鎖鏈。

  吃過晚飯,龍曇又給上官玉燭端來了兩碗補(bǔ)藥,然后吃著棒棒糖,眼巴巴地瞅著上官玉燭吃藥。

  “怎么是兩碗?”

  “一天三頓,你上午才喝了一碗,中午沒喝,晚上自然是兩碗?!?p>  上官玉燭心想:“你倒算得明白。”他忍了心中的無奈,在龍曇的監(jiān)督下乖乖地喝光。龍曇對他的表現(xiàn)很是滿意。

  一彎新月掛空,寒枝料峭,上官玉燭心中卻是暖流涌動。

  “你跟我來?!鄙瞎儆駹T拉了龍曇的手,帶她出了門。

  “去哪兒?”

  “去一個地方,我小時候常去的?!?p>  不一會兒,上官玉燭和龍曇來到一處小山坡上,坐定。四周漆黑如墨,只有天上的星空閃爍不定,遠(yuǎn)處的人家燈火微明。乍一看去,仿佛星河傾瀉人間,化作了珠玉點(diǎn)點(diǎn),又像是蒼穹照鏡,倒影重重。

  “哦,從這里看去,景色真是美!”

  “是??!你也喜歡嗎?”

  “喜歡!”

  上官玉燭望望坐在身側(cè)的龍曇,實(shí)在是覺得她比夜空的景色更美。

  龍曇轉(zhuǎn)眼瞧見他,突然叫道:“呀!你在流鼻血!你是不是病了?你有哪里不舒服嗎?”

  上官玉燭這才低頭摸一摸鼻子,果然在流鼻血,他拿出手帕擦了擦,道:“哦,沒有?!?p>  “可是你在流鼻血啊!”

  “這不是很正常嗎?你給我吃了那么多補(bǔ)藥,不流鼻血才怪!”

  “吃補(bǔ)藥怎么會生病流鼻血啊!”

  上官玉燭非常認(rèn)真地答道:“曇兒,補(bǔ)藥是給身體比較弱的人吃的,我身體健碩,今天吃太多補(bǔ)藥了,所以才會上火流鼻血?!?p>  “不可能,這方子是無痕開的,她怎么可能給你開流鼻血的補(bǔ)藥?!?p>  “那你一定是在無痕妹妹那里把我描述成一個受傷又嬌弱的人了?!?p>  “哦,好像是哦?!饼垥一貞浟艘幌拢路鸫_是如此。她又不放心地從口中取出棒棒糖,問道:“你確定你不是生病了嗎?”

  上官玉燭笑道:“我確定。若你不信,我們?nèi)フ覠o痕妹妹再把把脈?”

  龍曇想了想,擺手道:“算了吧,不是病了就好。那剩下的補(bǔ)藥怎么辦?我可是買了好大一包。”

  上官玉燭很是無奈,道:“可以給我父母啊,他們年紀(jì)大了,身體不是很好,這些補(bǔ)藥應(yīng)該很適合他們。或者,如果你真的只想讓我吃的話,我可以每天少喝一點(diǎn)?!?p>  “那,也行吧,都可以?!?p>  “可是曇兒,你解毒手法如此嫻熟,當(dāng)精通藥理,怎么會連補(bǔ)藥的藥效都不懂啊!”

  “解毒和補(bǔ)藥能混為一談嗎?隔行如隔山,你不懂?!睆?qiáng)詞奪理果然是龍曇的強(qiáng)項(xiàng)。

  “好吧?!鄙瞎儆駹T又問道:“曇兒,你為什么突然要給我喝補(bǔ)藥呢?”

  “嗯,怕你生病?!?p>  “你覺得我會生???何以見得?”

  “我也不知道。我就是擔(dān)心,擔(dān)心你受傷,擔(dān)心你生病,擔(dān)心你不在我身邊,擔(dān)心你的目光會移至他人身上……總之,擔(dān)心很多?!饼垥覍舭籼悄迷谑种校卮鸬谜鎿炊拐\。

  上官玉燭突然有些感動,他沒想到龍曇一旦動了心,竟是如此。他全神貫注地瞅著龍曇,龍曇的嘴唇猶如一朵黑夜綻放的玫瑰,而她整個人又像是充滿魔力一般,吸引著他不斷地靠近,再靠近,直到他的唇貼上了那朵玫瑰。

  “曇兒,可以嗎?”上官玉燭重新保持了自己和龍曇之間的距離,有些不安。

  龍曇沒有回答,卻扔掉了手中的棒棒糖,一把將上官玉燭壓在身下,按住他的雙肩,回吻了他的熱情。

  在兩人回家途中,龍曇在上官玉燭前面走得趾高氣昂。

  “今后,你不許受傷,不許生病,聽到了嗎?”

  “知道了,都聽你的?!?p>  上官玉燭在龍曇身后走得滿心歡喜。

  “對了,玉燭哥哥,今天我們?nèi)柫藷o痕,問她如果太子另娶他人,她當(dāng)如何。她說她會忘了他,再不與他相見?!?p>  “無痕妹妹倒是個淡然又決絕的性格?!?p>  “你猜如果是我,我會怎么做?”

  上官玉燭笑了笑,回答道:“你會殺了我?!?p>  “咦?你怎么知道?你聽到我說了?還是誰告訴你的?”

  “都不是。因?yàn)槲伊私饽?,所以能猜到?!?p>  “不過你只猜對了一半。我可不光是要?dú)⒌裟?,還會殺掉你全家,你的親朋好友,一個不留。”

  上官玉燭搖搖頭,哭笑不得。

  “怎么樣,怕了我吧,你還要和我在一起嗎?”

  “要。”

  “那如果你負(fù)了我……”

  “你就照剛剛你說的那樣去做。”

  “你不生氣嗎?”

  “是我負(fù)你在先,都是我應(yīng)得的,我干嗎生氣?”

  “嗯,你真好!”

  “這就好啦?那你要不要親我一下?”

  “不要?!?p>  “那我要不要親你一下?”

  “也不要?!?p>  兩人一邊走,一邊玩鬧。

  “好像起風(fēng)了,星星都不見了,玉燭哥哥,是要下雨嗎?”

  “嗯,好像是呢。我們快走吧!”

  上官玉燭和龍曇終于趕在這一場夜雨之前回了家,但是,有些人可能就沒有這么幸運(yùn)了。

  那日晚間,田清歡和瑯玕也出了門,不過,卻是與上官玉燭兩人走的相反的方向。上官玉燭帶龍曇去看夜景,田清歡卻被瑯玕帶去了夜市。

  白日逛街之時,瑯玕便看出了田清歡心中的那份小心。

  自打他們兩人被從鳳凰二使手中救出,田清歡一直有些郁郁寡歡。確切地說,是田清歡因?yàn)槊嫒荼粴У哪且蝗掌?,她就再未有過展顏。不管是戴了面具還是戴了面紗,田清歡心中那份自卑都依然存在。外界一切的聲音和動作,在田清歡看來都帶有嘲笑她的意味。

  恒州城中,那些田清歡熟悉的街道,熟悉的攤位,還有她熟悉的諸葛老兒,都成了她躲避的對象。她習(xí)慣了低頭,習(xí)慣了躲避外物,也習(xí)慣了沉默寡言和封閉自己?,槴\除了默默地守在她身邊,不知道還能為她做些什么。

  晚間,瑯玕看上官玉燭和龍曇出了門,便也堅(jiān)持帶田清歡出門來了夜市。白日的陽光太過耀眼,夜間的黑暗倒是讓田清歡覺得更為舒暢自在,稍稍得以喘息。從田清歡的眼神中,瑯玕看到了些許的輕松,他的心也跟著有了活力。

  瑯玕本就是個內(nèi)心敏感之人,如今的他,在田清歡面前更為謹(jǐn)慎不已。

  十一月的江南,降水已經(jīng)很少,當(dāng)日竟罕見地下起了夜雨,將夜市的商鋪、行人打得七零八落。田清歡一邊躲雨一邊往家跑,瑯玕不及相攔,她便帶了他跑向了相反的方向。等到田清歡反應(yīng)過來,已是離家越來越遠(yuǎn)了,想要再轉(zhuǎn)回家的方向,看看夜雨頗大,怕是兩人都要淋濕了。

  兩人躲在一處檐下暫作停留。夜雨陣陣,粗糲如沙,清冷如冰,街上人跡已空,只有田清歡和瑯玕被這夜,這雨困在了原地?,槴\望向田清歡,黑暗之中,只能看到她的輪廓。

  瑯玕想到了兩年前的那個春天,也是這樣的檐下,這樣的躲雨。那時的田清歡,還是那樣心思澄凈,無憂無慮,如今的她,卻如這夜雨一般,寒意逼人,讓人捉摸不定。

  這時,田清歡像是發(fā)現(xiàn)了什么,她跑出了檐下,敲開了對面院落的門。原來,這院落也是上官家所有。田清歡在對面的檐下躲了半晌才發(fā)現(xiàn)眼前就是自家另一處宅院,于是,便帶了瑯玕進(jìn)去躲雨。

  一場夜雨,怕是真的只為撮合一對有情人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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