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七章
“看來這么多年的時間，你確實想了許多，你從前可不是這樣的……捧在手心里怕掉了，含在嘴里怕化了，就是別的妖多看兩眼，你都想把他的眼珠子給摳出來……”須臾道：“別這么看我，我可一點都不夸張?！?p> “你說的不錯，在你這么多年的沉睡時間，我有太多思考的時間了。也許如若我當初不那么順從著因因，她也不會如此糾纏，也就不會發(fā)生那樣的意外。”他的眼里漸漸彌漫出哀傷來。
“別這么想，不是你的錯?！表汈У溃骸岸?，那是意外，我們誰都沒有想到?！?p> “是，我沒想到，所以一直沉浸在后悔之中。如果我能早一點發(fā)覺就好了。”有些心情只是淡了些，從來沒有完全釋懷：“嘉蔭離開的時候，我說了要守護好她的，讓她開心快樂一輩子?！?p> “但因因來到這個世界上，是一個獨立的個體。她有自己的想法，有自己想要做的事情，每一件事都是她的選擇。”
“是，只是我無法接受。”
“老父親的感情，她不明白，總有一天會明白的?！表汈дf完之后才發(fā)覺自己好似火上加油似的，因為沒有這樣的機會了。
“我想讓她回來。”
“回來也不是原來的她了，她沒有原來的記憶?！?p> “重新來過也好……但凡有比你厲害的妖存在，我也不會再將因因托付給你?！?p> “這難道也怪我？”
“偏偏長了一張極其妖孽的臉。”
“嫉妒我也沒用，上天給我的，我有什么辦法？”
這語氣果真氣死人。
老烏龜早已經(jīng)習慣，不然這么多年，他有的是無數(shù)次想要自殺的時候。
……
晚上，周跡將一疊熱乎乎的饃饃放在了老烏龜?shù)拿媲啊?p> “師父，來！”
他遞給了老烏龜一個熱乎乎的餅，老烏龜拿著熱乎乎的餅，覺得燙手，不知道究竟丟不丟下：
“這是什么？”
“雜糧餅啊，營養(yǎng)健康。”
周跡不知道自己應該怎么解釋華夏的大餅文化，想了想還是閉嘴吧：
“這是我自己瞎弄的，味道還挺不錯?！?p> 他豎起了大拇指，但老烏龜面對這綠油油的餅，顯然很猶豫。
周跡鼓動：“就吃一口，一口，絕對難以忘懷！”
說著，他把自己腌制的醬料拿了出來，打開來蓋子，獻寶似的：
“配這個，夾在里面，絕配！”
“這是什么東西？”
“醬啊，秘制的。”周跡也不閑著，直接給他又抹了兩個帶醬的餅，對著他道：
“吃了一個還想吃第二個，吃了第二個，第三個也丟不下手！”
在周跡殷切的期待的眼光之中，鬼使神差地，老烏龜張了張嘴，很給面子。
想起來須臾的話，他明白這大概是那個世界的產(chǎn)物。
“嗯?！痹局皇窍笳餍缘毓膭钜幌?，但老烏龜吃了之后，很自然地兩眼放光。
“怎么樣，不錯吧？”周跡對老烏龜很自然的反應非常滿意。
“出乎預料，這是哪里來的？我給你的物資里可沒有這個?！?p> “我自己做的，昨日休息的時候腌制的，不知道師父喜不喜歡吃辣，所以味道淡了些?！敝苒E解釋道。
“你這口味倒是不錯?！崩蠟觚?shù)溃骸拔蚁胫?，喜歡的妖，應該挺多的?！?p> “這餅，是用藥草做的，搗碎了混上面糊糊，加上調(diào)味料攤一攤?！?p> “倒是新奇?！崩蠟觚斢X得自己貌似收對了徒弟。
他的生活里波瀾太少了，活得太久，總會寂寥無味。
“這里還有一罐。”周跡摸出來，放到了師父面前：“師父您慢慢吃，以后我都可以做?！?p> 老烏龜點了點頭，看著他抱著一盤餅往內(nèi)里走：
“干什么去？”
“師父，您忘了，我最近還有……”
他一只手從懷里掏出來一本書：“一個大任務，十七個大任務！”
“哦?！睂α?，他怎么忘記了，這任務是他自己布置下去的。
但說實話，他自己其實也沒指望周跡能全部完成。
周跡叼起一個餅，含糊道：“師父慢用，我先去完成任務。”
無論是不是名師都希望出高徒，他借著須臾的關系能夠拜在麾下，最重要的是不辜負自己吧。
老烏龜看著他走，心里居然還想再和他多說兩句。
他分明不是多說話的類型。
“餅?！?p> 老烏龜摸了摸，餅上還有細碎的蔬菜碎片。
微微酥脆的口感，他腦海中閃過一個影子。
他咀嚼了兩口，嘴里略微苦澀：
“嘉蔭，此去經(jīng)年，當真再也沒有你了。”
……
也許一輩子就是有苦有甜，苦占據(jù)了一輩子的大多數(shù)。
學會苦中作樂，是一輩子最重要的事情。
不然，看到這世界上，似乎絕大部分人都似乎活得更好，這種不平衡感，其實很難克服。
周跡在紙上畫畫涂涂，這些新鮮的草木，聽說讀寫記，多種結(jié)合，其實也沒有那么難以記憶。
每天要做的事情不多，他覺得自己生活得非常純粹。
吞下一顆火草，周跡在附近晚上寒涼的河流里暢快地游了兩圈，熱乎乎地出了河流。
漫天繁星，星空下，田野簌簌，無際的視野，是他很少看到的。
從前是沒有時間，后來，還是沒有時間。
其實，要循規(guī)蹈矩地做一個普通人，也不是那么簡單的。
許多普通人，都是掙扎了多年才成為了普通人。按照絕大多數(shù)人的軌跡，每天辛苦，每天勞累，然后最后盡力終于成了一個普通人。
競爭壓力大，不是說說而已。
作為一個苦過來人，他感覺到精神和物質(zhì)方面的匱乏，正是因為如此，就算后來還不錯，但經(jīng)歷的痕跡，是難以磨滅的。
他忽然感覺內(nèi)心有點燥熱，皮肉里，似乎有什么東西要沖出來，他覺得身上的每一處，都癢癢的難受。
他在田野里翻滾起來，試圖通過這種摩擦，來緩解癢癢的皮肉。
終于，他傷痕累累的倒了下來。
熱烈地喘息著，呼吸有熱度，心里熱鬧而平和。
“嘶嘶嘶——”
忽然有什么聲音在靠近。
周跡皺了皺眉，不速之客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