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貌兇狠的人內(nèi)心未必兇惡,就比如眼前兇神惡煞的男子??瓷先ルm然兇狠,卻不見他做出什么兇狠的動作。
“什么事?”
任流水將蒜苔肉絲放回菜碟,轉(zhuǎn)頭認(rèn)真看向男子。
男子除了身形比較高大之外,其余地方都十分大眾。并沒有什么特別之處,就連穿衣打扮都同樣大眾。
男子回頭看了看身后三個朋友,三人坐在桌上一動不動。紛紛朝他投來鼓勵的眼神,就是不肯起身幫腔。
“你這個位子是我先看上的,現(xiàn)在我要坐。說說吧,你有什么條件?”
男子大聲說,但底氣似乎不怎么充足。就是傻子都能看得出,他這只不過是在虛張聲勢。
“就這事?。俊?p> 任流水放下筷子,隨意的問了句。
“對,就這事。你就說吧,有什么條件?”
男子身子站得筆直,抬頭挺胸的回答。
“沒什么條件。你占了我的位子,我自然需要一個地方坐。只要你解決這個問題,什么都好說?!?p> 任流水十分善解人意的回答,臉上卻始終保持淡漠表情。微風(fēng)輕拂著他臉上左右鬢角,瘦削的面龐上看不出是喜是悲。
“這還不簡單,你坐我的位子,桌上的菜任由你吃。喝什么酒你隨便叫,我來付賬?!?p> 男子十分大氣的說,臉上充滿驚喜。
“好?!?p> 淡漠的說完一個好字,任流水面無表情的拿起桌上蝶鳶劍。一句招呼也不打,就這么悄無聲息的轉(zhuǎn)身走向后面桌子。
“但我不喝酒?!?p> 冷冷的說完這一句,任流水拉出椅子就準(zhǔn)備坐到身后桌子。但人還未坐下,三名男子頓時都朝他投來鄙視的目光。
任流水也不在意,安安穩(wěn)穩(wěn)的坐下。拉過桌上一只烤得發(fā)黃的燒雞,撕下雞腿就大口吃下。
可能是覺得光吃雞有些難以下咽,任流水拉過一碗排骨湯直接雙手端起就開喝。三名男子一時間都看得有些懵,連看請走任流水男子的時間都沒有了。
三人就這樣注視著任流水一個人在那里表演,等到他們咽下最后一口唾沫之后。發(fā)現(xiàn)桌上已經(jīng)只剩下幾碟素菜,和一碟花生米。
好菜好湯全沒了!任流水擦了擦嘴,相當(dāng)?shù)臐M意。對眼前三人鄙視的目光毫不在意。
站起身,任流水走向請他離桌的男子。
“多謝款待,未請教兄臺高姓大名?!?p> 右手始終握著蝶鳶劍,身上始終穿著一件白色長衣。微風(fēng)輕拂任流水左右兩條鬢角,臉上依舊淡漠。
“不客氣,你叫我大壯就行。祖上姓王。”
男子激動的拿起桌上筷子,隨口回答。
“多謝大壯兄,有緣再見?!?p> 說完,任流水轉(zhuǎn)身朝外走去。吃飽喝足還不要錢,任流水相當(dāng)?shù)臐M意。
來酒樓就是為了吃喝,既然已經(jīng)吃飽喝足。再留下來也沒有必要,還是趕路要緊。
然而他卻不知道,他這樣不禮貌的行為惹怒了一個人。此人不是別人,正是與他一起的且留情。
且留情之所以憤怒,并不是因為任流水一個人吃飽喝足。也不是因為他不打招呼就離開,而是因為他全程做出任何決定都不與她商量。
很憤怒!相當(dāng)?shù)膽嵟?p> 就連阿青和阿紫都可以感覺到且留情的憤怒,王大壯同樣也感覺到了。
“你認(rèn)識路嗎?”
沖著任流水孤單離去的背影,且留情端坐在凳子上。冷冷開口。
任流水腳步一頓,轉(zhuǎn)身看向且留情。搞不明白她為何滿臉通紅,呼吸急促。
“如果你不愿意領(lǐng)路的話,我可以邊走邊問?!?p> 搞不清楚狀況,任流水還以為且留情是不想帶路了。這種事也并不奇怪,人嘛。做什么事都講究一個熱度,熱度過去了。反悔也很正常。
且留情一聲冷笑。
“就以你這樣的人品,還想戰(zhàn)勝我父親。我看你是白日做夢!”
任流水更加迷茫了,怎么還扯上人品了!他的人品很差嗎?最多是不禮貌而已。以前在山門,不都這樣嗎?
“懶得理你!”
任流水也怒了,轉(zhuǎn)身就走。誰都有脾氣,人品都扯上了,不生氣才怪。
“大家評評理,這個人的人品是不是很差!還名劍宗代掌門呢,還想一雪前恥呢!這樣的人品,基本的禮儀都不懂?!?p> 且留情站起身,大聲開口。
“任流水,你敢不敢跟我打一仗。人品如此差,想必劍法也好不到哪里去!就憑你手中一把破劍,別出來搞笑了。”
且留情越說越過分,一樓食客們都驚呆了。能到這里來吃飯的多是些劍道中人,對于十年前名劍宗發(fā)生的事也都十分清楚。
現(xiàn)如今經(jīng)且留情這么一說,眾人不禁搖頭嘆息起來。任流水確實(shí)很失禮,這是大家有目共睹的。
明明和且留情一起進(jìn)來,自己大吃大喝完招呼也不打。自顧自轉(zhuǎn)身就走了,這樣的人在眾人看來,劍術(shù)也不會好到哪里去。
“我叫任流水,我也確實(shí)是名劍宗代宗主。但是,我手中的劍不是什么破劍。它有名字,名為蝶鳶?!?p> 說完,任流水淡漠的看了一眼所有人。左手捂在嘴邊,劇烈的咳嗽起來。
看到這一幕,且留情不知為何心中就是一緊。任流水說完這些話,轉(zhuǎn)身急步離開。
而一樓的食客也明白了一件事,名劍宗下來的弟子叫任流水。武器是蝶鳶劍。說不得等到任流水挑戰(zhàn)且無名時,大家都得去看看這個人是怎么敗的!
剛轉(zhuǎn)過拐角,抬起手掌一看。一口鮮血已然出現(xiàn)在掌心。
“師父,徒兒的病情越來越重了。不是否能撐到挑戰(zhàn)完十三宗!但是徒兒一定會竭盡全力的。”
自言自語一句,任流水抬頭看向天邊一抹殘陽。拉過身邊一位路人。
“這位兄臺,請問青蓮山怎么走?”
路人四十多歲的樣子,一臉和善。
“小兄弟,是上山拜師學(xué)藝的吧?!?p> 路人關(guān)心發(fā)問。
“嗯。”
任流水點(diǎn)了點(diǎn)頭。
“看到即將下山的太陽了嗎?朝著太陽落山的地方行去,行程快的話。在太陽落山之前,相信你定能趕到青蓮山腳下?!?p> 路人很負(fù)責(zé)任的回答。
任流水再次捂嘴咳嗽幾聲,轉(zhuǎn)身朝著夕陽追去。路人搖了搖頭。
“唉!劍術(shù)助人,卻也害人?!?p> 自言自語一句,路人緊了緊肩上行囊。
“大叔,請問你有沒有看見一個咳嗽不止的男子從這里經(jīng)過?”
路人轉(zhuǎn)身剛要走,身后再次傳來一道女人聲音。路人回頭望去,見是一名紫衣女子。
“看見了,他朝青蓮山方向去了。請問你們什么關(guān)系?”
路人好心發(fā)問。
紫衣女子卻沒有回答,就連感謝的話也沒有。
路人嘆息一聲。
“現(xiàn)在的人啊,一個個都這么莽撞。至少你得說聲謝謝吧!”
路人苦笑一下,轉(zhuǎn)身離開。
任流水腳步飛快,果然在太陽落山之前來到青蓮山腳下??粗逃星嗌徤饺齻€大字的石碑,任流水不由松了口氣。
抬腳剛要上山,身后卻傳來一道女人聲音。
“閣下請留步?!?p> 任流水回頭望去,臉上依舊是淡漠表情。晚風(fēng)微冷,兩條鬢角不由左右擺動著。
站在眼前的是一名紅衣女子,紅衣上可遮住脖子,下可遮住腳背。一頭長發(fā)從頭頂梳理出一條中線,長發(fā)被中線分隔兩邊披在肩上。
三十歲左右的女人,年紀(jì)雖大,肌膚卻保養(yǎng)得極好。臉上雖無笑容,卻足以給人十足的親和力。
“姐姐是叫我嗎?”
任流水淡漠開口。
“嗯?!?p> 女子點(diǎn)了點(diǎn)頭。
“何事?”
任流水語氣依舊淡漠。
“為何上山?”
女子向前兩步,眼神直視任流水。
“下戰(zhàn)書?!?p> 任流水淡漠回答。
“為什么?”
女子離任流水僅一步之遙。
“為什么告訴你?”
任流水也直視眼前女子,毫不退讓。
“不說清楚,你就別想上山?!?p> 女子自信的說。
“兩個原因?!?p> 任流水不想樹敵太多,也沒有時間去解決太多麻煩。病情越來越重,既然對方想知道,也不是什么秘密。
“第一,奉師命?!?p> 任流水言簡意賅。
“簡長林是你師父?”
女子問。
“是?!?p> 任流水毫不猶豫回答,也不去問女子是何身份。
“第二,為了我自己。”
任流水淡漠開口。
“說來聽聽?!?p> 女子與任流水身高相差無幾,兩人彼此凝視著對方。
“在這個以劍為尊的時代,有一套成名的劍術(shù)是很有必要的。有了名就可以招募弟子,招募弟子就有了生活保障。有了名,就連娶到自己喜歡的女子也比較有機(jī)會?!?p> 任流水說了有史以來最多的話。
“所以,你是為名?”
女子好奇詢問。
“不!我是為了生存。”
任流水淡漠糾正。
“很好。”
女子話音落下,左手輕輕一揮。一團(tuán)煙霧透過手帕撲向任流水鼻尖。
任流水雙眼一番,整個人直挺挺的暈倒在女子懷中。
“就以你現(xiàn)在的身體狀況,只怕還沒打敗且無名,你自己就先一命嗚呼了!”
女子嘆了口氣,攙扶著任流水隱沒在山腳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