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不愛打交道（中）
林婉沒有讀高中。
出來工作后林婉時常后悔，因為她本來有機會可以讀高中，最后卻選擇了去讀中專。
林婉偏科很嚴重，她品德課歷史課生物地理課都能拿滿分，語文課也不低于九十分左右。（當時的語文滿分是一百分。）
但是她的數(shù)學物理化學的成績很不理想，最差的時候拿過兩分，最好的時候也不過才三十來分。
英語能勉強拿個及格，但也僅限及格分數(shù)了。
老師總告訴她如果不能每科都及格就要一直補考，父母也一直嚇唬她如果考不上重點高中就要跟他們一起去工地里扛水泥打混凝土。
林婉是女孩子，扛水泥打混凝土等重活她也確實干活，這類活很費力也很辛苦，林婉不愿意，所以她在中考前偷偷報了中專學校的名。
去了中專后林婉不愛打交道的毛病更嚴重了。
當時小孩子讀書的年齡抓得不是很嚴格，林婉讀一年級的時候才五歲多，是班里最小的孩子。
讀中專時林婉才十四五歲，正是青春期，很多心思都喜歡藏在心里，她性格本來就有些陰郁，青春期時變得更加話少。
中專要去市里上學，所以媽媽給她買了個手機，是那種只能打電話發(fā)短信和下載一個QQ的那種很老的手機。
當時全國普及的還是2g網(wǎng)絡，觸屏手機還沒有發(fā)展起來。
林婉雖然早就開通了QQ賬號，由于之前沒有手機又沒有電腦的問題，所以很少玩社交軟件。
有了手機后的林婉看小說的時候便少了，她不喜歡跟現(xiàn)實中的人交談，卻在網(wǎng)絡上跟屏幕對面的人聊得歡快。
中專生課堂紀律散漫，林婉每天都低著頭在課桌底下偷偷玩手機，所以同學們都管她叫網(wǎng)蟲。
后來林婉發(fā)現(xiàn)手機上也可以看小說，而且可以看更多種類的小說。
之后她慢慢地又開始看起小說來了。
只不過這次她是一邊上網(wǎng)聊天一邊沉浸在小說的世界里。
由于長時間不跟現(xiàn)實中的人打交道，林婉變得越來越不敢見人。
中專學校的環(huán)境也不是很好，因為如果要喝水就要穿過一個操場去到開水處打水喝。
教學樓的走廊正對著操場，每次課間林婉走在操場上都感覺教學樓上又幾十道、上百道目光像尖刺一樣投向自己。
有時候教學樓里、走廊上會有一些同學們的笑聲想起，每當聽到這些笑聲林婉總會覺得他們是在笑自己。
所以每次林婉去打水都是匆匆地去又匆匆地回。
她一刻也不想待在操場上，一秒鐘也不想。
長時間不跟人打交道嘴巴會變笨，會變得不那么會說話，連腦子也會生銹，反應會變慢。
那段時間林婉就是這樣的。
林婉記得那時候還有兩個月左右就要去實習了，那時候林婉沒有計算好自己的生活費，買了很多小說實體書。
其實林婉早就發(fā)現(xiàn)自己的生活費不夠撐到去實習了，但是她不敢跟父母說，更不敢開口問父母要錢。
她向同學借了五十塊錢充飯卡。
每天只吃青菜的話只需要兩塊錢一頓飯，所以林婉那個月沒有再出校門，靠著五十塊錢硬撐了一個月。
后來同學催她還錢，她不得已只能打電話問爸爸要錢，她不敢問媽媽，她知道媽媽肯定會罵她。
因為生活費媽媽都是算好的，只要不買新衣服新鞋子，是夠用一個學期的。
林婉中專的時候也是只有兩三套衣服，她不想買新衣服，因為媽媽總會因為她買新衣服新鞋子啰啰嗦嗦的說一大堆，數(shù)落她不懂節(jié)儉亂花錢。
在媽媽眼里，只要不是破到露腚的，隨便打個補丁也還能穿。
林婉覺得要應付媽媽的啰嗦很麻煩，所以干脆少買些，實在要買就提前計劃好然后去打暑假工，用自己的錢買媽媽就不會說三道四了。
爸爸接通林婉的電話后林婉跟他瞎聊亂聊寒暄了半個多小時，最后宿舍的同學看不下去了在旁邊大聲說道:“你女兒沒錢了快些打錢過來！”
林婉當時覺得尷尬極了，她對著電話支支吾吾，她想再說些什么又不知道接下來應該怎么說。
林婉又想解釋些什么，但是又不敢解釋。
幸好電話那頭的爸爸似乎非常了解這個女兒。
電話那頭爸爸嗯了一聲，他說:“我就知道是這個原因！”
爸爸很了解他的女兒，他知道她不愛說話，沒有原因斷然不可能跟他掰扯老半天的。
爸爸問林婉還需要多少錢，林婉弱弱地說了個兩百。
爸爸說:“兩百怎么夠？下個月你就要去實習了，身上的有些錢，在外頭身上沒有錢是不行的?！?p> 爸爸的語氣中沒有一絲責怪，也沒有打算詢問林婉錢都花哪兒了的意思。
林婉心里非常感謝爸爸沒有問她零花錢的去處，這樣林婉就不需要思考應該怎樣組織語言向爸爸解釋了。
爸爸讓在附近工作的姨父拿了六百塊錢給林婉。
林婉覺得很過意不去，如果不是自己亂花錢買什么小說事情就不會這樣了。
尤其在看到姨父穿著破舊的工作服，一身臟兮兮的，滿臉風塵仆仆地趕到學校給林婉送來六百塊錢時，林婉就覺得更過意不去了。
他們一定以為林婉早就沒錢了，甚至以為林婉可能已經(jīng)餓了幾天了。
林婉特別不愿意麻煩別人，也不希望別人來麻煩自己。
比如林婉如果要去逛街，她只會想自己去，根本不希望有人陪她一起去，她也不需要別人陪她逛街。
比如若是在街上不小心碰到了同學，她會想辦法繞路走，心里還不斷祈禱著對方千萬不要看到自己。
比如在街上有同學看到林婉了，她只希望對方打完招呼后就走，千萬別說什么“我們一起逛呀”之類的話。
比如讓親戚朋友放下手頭緊急的工作大老遠的給她送零花錢過來。
雖然事實就是每次林婉總是會給別人造成這樣那樣的麻煩，而別人也總會時常找林婉幫這樣那樣的忙。
對于自己給別人造成的麻煩，林婉心里會抱有歉意。
對于別人的請求，林婉會盡量發(fā)現(xiàn)幫忙。
她就是這么矛盾的一個人，明明心里非常不喜歡這樣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