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吳氏怔了一下,說道:“要怪也只能怪那個賤人,當(dāng)時我家大官人發(fā)病的時候,奴家并不在場。都是那個賤人,沒有把大人伺候好,以至于讓大人病故了?!?p> 說完,又大哭起來。
如泉安慰道:“這是下官犬子,說話向來都是直來直去的,還請夫人不要跟他一般見識?!?p> 不等吳氏答話,明月急忙問道:“你說的那個‘賤人’是何人?”
吳氏一時語塞,不知如何回答,然后陪著笑,說道:“像那種賤人,不提也罷。”
明月道:“我很好奇,還請夫人滿足在下?!?p> 吳氏說道:“那種人的名字,只會污了小衙內(nèi)的耳朵。咱們管她做甚?”
明月依舊不饒。
吳氏很不情愿地說道:“是本城的娼妓,名叫郭處玉,為人最放蕩,專好勾引良家。也不知是用了什么狐貍手段,勾搭上我家大官人,讓其在這府上留宿了幾日。自從她來了這府上,我們就沒有過上一天的舒心日子。這不,我家那可憐的雷大官人也一病不起,撒手人寰了?!?p> 說著說著,便又大哭起來。
明月又問道:“這個郭處玉以前和雷大人認識嗎?”
吳氏道:“像她那種女人,怎么會跟我家大官人認識?她這種女人,最是水性楊花,淫蕩無恥,她跟阿貓阿狗、張三李四都能成相好的……”
說到這里,自覺自己失言,便不再多說了,僅僅干哭起來。
明月沉吟不語,心中思索著。
吳氏見狀,又說道:“我家大官人就是她給害死的。”
如泉和明月聽了,皆震驚不已,問道:“她是如何給害死的?”
吳氏半吞半吐道:“這種女人,滿身晦氣,就是因為她,給我家大官人帶來了惡運,使我家大官人突發(fā)無名怪病,離開了人世。”
明月聽了,甚感掃興,道:“我還以為你知道什么呢!原來全是你的偏見?!?p> 吳氏悻悻道:“這個不全是奴家對這賤人的偏見,像她這出身不明的人,誰知道她會不會包藏禍心,暗地下什么黑手?”
明月聽吳氏這樣說,問道:“夫人覺得雷大人是被人謀害的?這個郭處玉很有嫌疑?”
吳氏趕緊答道:“這是奴家一時失言,我家大官人,就是得病死的,這個全城的大夫都可以做證,奴家只是覺得那賤人,對人家大官人動機不純而已?!?p> 明月問道:“這個郭處玉現(xiàn)在何處?”
吳氏支支吾吾,道:“她原本就是怡紅樓的娼妓,奴家見她如此的晦氣,如何肯再收留她,還是把她打發(fā)回去了?!?p> 明月點了點。
吳氏依舊低著頭抽泣。
如泉見問得也差不多了,便把吳氏送走了。
明月對父親說道:“白居易在《琵琶行》中有詩言:‘同是天涯淪落人,相逢何必曾相識。’這個吳氏和郭處玉同是天涯淪落人,但吳氏數(shù)典忘祖,為人不善,對郭處玉恨之如骨?!?p> 如泉道:“或許郭處玉對吳氏也是如此。”
明月又說道:“吳氏閃爍其詞,好像在隱藏著什么?”
如泉道:“兩種可能,其一,她的確對雷方實的死,知道些什么;其二,她對這個郭處玉滿是怨恨,所以言談間,不自覺便想把雷方實的死歸罪到這個郭處玉身上?!?p> 明月道:“如果真像吳氏所言,那這個郭處玉也很有可疑?!?p> 如泉點頭稱是。
明月又想起一件事兒,便對如泉說道:“女兒又想起一事兒,想跟爹爹說一下。”
如泉示意明月說下去。
明月說道:“昨日我們?nèi)ツ沟貢r,我聽見一人好像說了這樣一句:‘老賊,你也今日?!?dāng)然,也有可能是女兒聽錯了?!?p> 如泉道:“汝父也聽見了這一句。只是不知道是哪個人說的。”
明月道:“這人很有可疑?!?p> 如泉道:“當(dāng)時現(xiàn)場的人太多,一時也無從查起?!?p> 明月沉默不語。
如泉道:“還是從這個郭處玉入手比較好。不如讓人傳喚郭處玉,看她又會說些什么?!?p> 明月想了想,說道:“爹爹也不用傳喚這個郭處玉了,既然知道她的住處,女兒自去她那里好了。到了晚上,女兒去那里,也不說是為了雷方實的事來找她,就說為了圖一樂,來與她說些話,她不防備女兒,定會把什么知道的事情,全通通告訴女兒,豈不比把她傳喚過來,讓她盡說些對自己有利的話,要強許多?”
如泉詫異道:“你是女兒身,如何去得了那種地方?”
明月撒嬌道:“女兒現(xiàn)在不是男兒的打扮嗎?我去那里,誰敢阻攔?”
如泉道:“為父總覺得你去那種地方不好?!?p> “俗話說得好:‘讀萬卷書,不如行萬里路;行萬里路,不如閱人無數(shù)?!畠阂苍撘娮R見識這世間百態(tài),人間千樣,了解世事人情?!?p> “你一個女兒家的,了解那么干什么?”
“干什么?當(dāng)然是為了孝道。自古圣朝都是以孝治天下,古有花木蘭替父去從軍,今有林明月為爹破奇案?!?p> “你去也行,但為父有一個條件?!?p> “爹爹別說一個條件,就是一百個條件,女兒也答應(yīng)你?!?p> “那我要多派些人保護你。”
“爹爹說笑了,女兒武藝高強,一兩個男子還真不是女兒的對手。爹爹就不用多慮?!?p> “如果你不答應(yīng),那就我就不讓你去了?!?p> “好爹爹,女兒答應(yīng)你還不行嗎?!?p> “還有就是不要貪玩,早去早歸。”
“女兒保證不在那里過夜。”
到了晚上,街上熙熙攘攘,燈紅酒綠,游人似蟻,一片祥和。
明月一行人來到怡紅樓,見里面更是笙簧聒耳、笑語媚聲。
明月因是第一次來這種地方,更覺得這里,是另一番天地,一時竟不知所措。
跟著明月的那些當(dāng)差,是這里的???,但明月在此,也全不敢放肆。
還是這怡紅樓的老鴇,見那些當(dāng)差的對明月恭敬有加,已知了七八分,心想,這必是坊間傳說的新任知府的小衙內(nèi)。故拋開其他的客人,專門跑到明月面前殷勤伺候。
明月向老鴇問道:“請問你家郭處玉姑娘在嗎?”
老鴇驚異道:“老身這里沒有什么郭處玉姑娘。妙玉姑娘、紅玉姑娘、香玉姑娘、翠玉姑娘、玉花姑娘、玉芳姑娘、玉英姑娘倒是有。衙內(nèi)不妨去她們房間,今夜讓她們好好伺候衙內(nèi)。衙內(nèi)也不枉此行。”
明月見這里沒有郭處玉,口中恨恨道:“吳氏竟敢欺我父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