番外二
郭明生來了一趟，不但沒有解決人心惶惶的問題，反而還接了一個任務。不過等他把國師重開山門的消息放出去之后，那些達官貴人們的心思便也跟著轉移到了這件事情上。
國師統(tǒng)共就收了沒幾個弟子，除了宮里的皇子之外，其他幾個都是閣老家的孫子，如今都在各部承擔著重要的差事，因為差事辦得好，仕途比別人順利許多，最低的那個都已經(jīng)是正四品了。
至于從四夷館畢業(yè)的那些通譯們，那還不算是正兒八經(jīng)的弟子呢，也一個個升官發(fā)財，日子過得不要更滋潤。
升官發(fā)財什么的倒還是其次，重要的是可以趁機跟皇子們當同窗啊，這可太吸引人了。
國師府的教室地方有限，最多招十一個學生，還有一張空桌子是給小五預備的。至于小五還在萬里之外飄著的事兒，玉錦兮選擇性遺忘。
十一個看著也不算少了，可皇家光適齡的皇子，就有三個，再加上郭明生不要臉地提前占了三個名額去，剩下的只有五個了。
內閣的閣老也不過就是五個，好在國師說了，一家最多收一個人，李鄭宋三家的子弟以后就不要了，這才能勻出三個來。
就為了這三個名額，京城的勛貴高官們差一點兒打破頭，到后來還是按照郭明生的主意，先涮下去一批家有裹足姐妹的，又考了一場試，這才又選出四個來。
卻是再也不好再淘汰了的，玉錦兮干脆就把小五的桌子給拿來用了，等那小子回來之后再說。
被淘汰的那些人家，雖說還不至于把怨氣撒到自家妻女上去，不過也的確是看清楚了玉錦兮的決心。
看來國師真的是十分反感女子裹足?。∫灰尲依锏男∨畠罕３忠浑p天足呢？
有心疼孩子的父母就豁出去試了試，結果四年之后有一個驚喜上門，國師府第三批要招收的學生里頭，給他們家一個名額！
舉家歡騰！
一傳十十傳百，只要覺得自家有可能送兒郎去國師府讀書的人家，便都動了心思。就算是將來女兒因為天足沒有好姻緣，可能換來兒子晉身的好機會，那也值了！
玉錦兮聽到這消息之后哭笑不得，可女子地位在這個時代就是這么低，她也實在是無可奈何。
李海寶自從完成了環(huán)游地球的壯舉之后，也不老吆喝著出海了，只在津門操練水軍，偶爾關注一下南洲和海運之事。適逢國師府要招收第三批學生，過來走后門。
玉錦兮不敢置信：“都找到李兄你那兒去了？誰家?。俊?p> 李海寶笑道：“不是別人家，就是侯力銘家的長子，還記得不？不還是你做的媒？”
玉錦兮笑了：“他家?。繘]錯，也算是我做的媒，孩子多大了？”
李海寶：“說是十四了，南洲那邊畢竟沒有好先生，滿了十歲之后就回來讀書了?！?p> 玉錦兮：“十四？正合適，成啊，讓他來吧?！?p> 感嘆道：“日子過得真快啊，沒成想南洲的第二代都已經(jīng)這么大了?！?p> 李海寶笑：“就你這張嫩皮臉，還發(fā)出這般感慨來，還讓我們這些人活不？”
玉錦兮摸著自己依舊十八歲的臉郁悶道：“我也不知道怎么搞的，以前也不覺得怎么樣，如今孩子們都大了，就有些尷尬了?！?p> 珍姐兒都是三個孩子的娘了，小五的婚事也在準備中，她一個當長輩的，還是一副少年臉皮，真的有些尷尬啊。
李海寶哈哈大笑起來：“沒關系，珍姐兒大了，還有她家三個小的呢。福哥兒不是一直跟著你的？等他長大了，你再犯愁也不提?！?p> 玉錦兮搖頭：“算了，不想了，順其自然吧?！?p> 李海寶道：“也挺好的，最起碼不用擔心別人不認識你了?！?p> 玉錦兮的信念之力一直處于增長態(tài)勢，跟這張嫩臉應該也有關系。這些年她一直致力于大月江河湖泊的清淤工作，如黃河這樣的，都已經(jīng)清過第二輪了。
李海寶喝了口咖啡，舒適地嘆了口氣：“還是你這兒好啊，每回來，都跟時光從未變過一般，看著你，我都覺得自己如今還年輕著呢。”
玉錦兮笑：“李兄也不過花甲之年而已，本來就不老。”
李海寶笑著擺手：“老啦，老啦，也就是沾了你的光，我那些老伙計，沒有一個能活到我這歲數(shù)兒的。宮里出來的那些老的，就算是勉強能活到我這歲數(shù)，身子骨兒也遠遠不如我，只不過是茍延殘喘罷了?！?p> 玉錦兮：“這可不是我的功勞，是李兄自己的福報?！?p> 李海寶深知老友脾氣秉性，也不爭論，只轉移了話題：“珍姐兒剛出月子沒多久，有精力安排小五的婚事么？對了，你怎么給孩子找了這么個人家？”
玉錦兮嘆道：“不是我給他找的，是他自己看上的。人家是差了些，孩子倒是個好孩子?！?p> 小五看上的妻子是個未出嫁就下堂的女子，更準確一點說，是在出嫁當天被夫家休了的女子。
玉錦兮雖然是個民主的長輩，也忍不住問了問內情。
小五的笑容里充滿了回憶：“老媽，她長得特別像怡然，也會醫(yī)術，就連經(jīng)歷都差不多，她娘因為生不出兒子來被休了，也正是因為這個，她才在大喜之日被人休棄的?！?p> 玉錦兮覺得奇怪：“婚姻大事，這般輕率的嗎？不是應該早就問清楚嗎？”
小五聳聳肩：“她那娘家亂七八糟的，如今的正室是她爹的青梅竹馬，因為家道中落才沒能嫁給她爹，但一直暗里茍合，她那個同父異母的弟弟，也不過比她小兩歲而已。這種家丑外人怎么會知道？他們家瞞得可嚴實了，又是后來進的京，她那原本的夫家，便以為她是如今的正室夫人生的?！?p> “那怎么被人知道了的？”
小五嘆氣：“這又是另一盆狗血了，她原本的夫家的家世還算不錯，至少對她娘家來說，算是個高枝兒，她還有一個比她小半歲的妹妹……”
“等會兒，等會兒，怎么這么亂？！”玉錦兮頭疼，不是說有一個小兩歲的弟弟嗎？
小五解釋：“那個青梅竹馬先給她爹生了一個閨女，后來又生的兒子，有了兒子之后，她親娘才被休了的?！?p> 真夠亂七八糟的，怪不得小五說這孩子像前世的兒媳婦，兒媳婦那娘家吧，也是各種的亂七八糟。
“是不是她那妹妹也看中了那家，大婚之日把她身世捅出去了，然后順利妹代姐嫁？”一般的網(wǎng)絡小說都是這么寫的，然后就是重生復仇那一套。
小五笑：“老媽您那時候都看了什么亂七八糟的網(wǎng)文??？那夫家也不是傻的，明明知道了這家人污濁不堪，又怎么會和這家人論親？其實若不是實在看不中那家人的行事，都已經(jīng)到了成親的這一步了，這婚事是無論如何也不會退的。只是那對母女吧，嗯，還得加上那對父子，做事兒太過狠了些，給她下了重藥，大夫看過說會影響子嗣，那家這才把她休了的?！?p> 這都是什么??？！怎么越說越狗血了呢？玉錦兮無語了，決定把這層揭過去：“真的影響子嗣？會醫(yī)術又是怎么回事？”
小五道：“久病成醫(yī)嘛，她的嫁妝就是個幾十畝的小莊子，據(jù)說是她親娘留下的。因為不大，也就沒被人貪了去，她干脆就搬到了莊子上住著勉強度日。興許是覺得此生無望，總得找個事兒做打發(fā)時光，便跟人學了醫(yī)術，好歹能有個傍身的技藝，也不過是為了活著罷了?！?p> 玉錦兮瞇起了眼睛：“你怎么認識人家的？”
小五樂呵呵地道：“這叫有緣千里來相會！”見老媽的神色有發(fā)怒之勢，立刻道，“前些日子跟著幾個師兄弟出去打獵，錯過了宿頭，就在她那莊子上湊合了一晚上。恰好碰到莊子上有人生病求上門去，我這才碰上了?！?p> 興奮地道：“老媽您不知道，真的特別像怡然，模樣像，神態(tài)也像，就連看病的樣子也像。老媽，您說是不是怡然重生到那人身上了？按說一個嬌滴滴的大家閨秀，就算是自立自強，也不會突然有了一身醫(yī)術吧？可要是怡然重生過來，那就太有可能了！我看她那手法，真的跟西醫(yī)挺像的。”
玉錦兮潑了一瓢冷水過去：“別想了，怡然那時候連空間都不讓授權，跟咱們沒關系?！?p> 小五的滿腔興奮被潑滅了，但還有零星火苗茍延殘喘：“這可說不準，這世界邪門得很，咱們能來，怡然能來也說不準啊！老媽您上上輩子的時候，不就有倆重生的嗎？這輩子再有倆也很有可能??！沒準兒這就是標配！”
玉錦兮皺眉：“就算是標配，也應該是你老爸過來吧？”
小五搖頭：“老媽您又忘記了，我老爸如今還在苦修升級呢，這名額落不到他頭上?！?p> 這個問題無解，娘倆討論了半天，除了猜測之外還是猜測，小五覺得只要把人娶回來之后，天長日久地相處著，總能有真相大白的那一天。
玉錦兮問他：“若不是怡然怎么辦？”
小五深吸一口氣：“就算不是怡然，那也是我媳婦兒啊，我肯定會好好待她?！?p> 玉錦兮放心了，兒孫自有兒孫福，他既然看準了那個姑娘，那就由他去好了。
那姑娘是被休棄的，初嫁由父母，再嫁由自身，只要她點了頭，這婚事辦起來就格外地順利。
幸好國師府人多，北固這個管家也是個能干的，就算是珍姐兒剛出了月子沒多久禁不住累，小五的婚事也順利地辦成了。
滿京城的人都不敢相信，國師府居然娶了這么一個女子進門。誠然是天足不假，可那不是狠心的后娘從中作梗么？還是個大婚當日被下了藥被休棄的。還有人因此生出誤會來，說小五畢竟不姓玉，這婚事上，國師就不免敷衍了些。
不過若是看那婚宴的質量和客人的品級，聽到這話的人都不信。就這還算敷衍？那你敷衍一個我看看？
外人的眼光如何，國師府的眾人是不在乎的。玉錦兮在第二天認親的時候給兒媳婦，啊，不對，外甥媳婦一套珍珠頭面，這活兒本來應該是玉錦芳來做，可誰讓她連自己多了個兒媳婦都不知道呢？
雖說這些年小五每年都回去一兩趟，可也不可避免地和林家越來越遠，尤其是在林德田年老辭官回了老家之后。
如今的林家，哪里敢對國師府的決定說些什么？就連小五回去，都被一群子侄巴結著，巴不得他一時心軟提攜一兩個。
小五的妻子姓苗名雨蕤，玉錦兮看她行事大方，心里便十分喜歡。不管這孩子是不是上一世的兒媳婦穿越來的，但看能在那般經(jīng)歷之后還能保持如今的性子，已經(jīng)是極難得的了。
有關苗雨蕤的來歷，玉錦兮再也沒跟小五討論過，只看小夫妻兩個感情越來越好，就算是膝下無子，也沒覺得有什么遺憾。
珍姐兒曾經(jīng)偷偷地問玉錦兮，要不要給小五納個妾好留個香火什么的，玉錦兮拒絕了。
“我知道你是為了你弟弟好，不過那是他們兩口子的事兒，你不要管。”
對于小五來說，有沒有子女無所謂，對于這個世界來說，他們母子倆都是過客。沒有自己的親生子女，并不一定是件壞事。
見珍姐兒臉上訕訕的，又說了幾句安慰的話：“他們林家也好，咱們玉家也好，有的是子孫，到時候過繼一個便是。就算是沒有過繼的子孫也無所謂，國師府是賜的，等我離開的時候自然是要還回去的。家里的莊子也好，鋪子也好，到時候給福哥兒幾個分了便是?！?p> 珍姐兒吃了一驚：“怎么能給他們？爹爹給我的嫁妝本來就很多，這些年又……”
玉錦兮打斷了閨女的話：“聽話，爹爹就你一個閨女，你弟弟又是個沒有子孫的，不給福哥兒他們給誰？這個你也不用管，只管安安穩(wěn)穩(wěn)地過自己的日子便是。你弟弟過不幾天就要走了，你要不要跟著去看看熱鬧？”
小五如今已經(jīng)是大月有名的水軍將領，在經(jīng)過多年準備之后，馬上就要帶著人馬奔赴北美洲了。
珍姐兒搖頭：“我就不去了，亂紛紛的那么多事兒，我要是去了，爹爹和弟弟還得顧著我?！?p> 玉錦兮點頭：“不去也好，我?guī)е８鐑汉蜐筛鐑哼^去，若是有事兒，你只管聯(lián)系我。”
珍姐兒便把長子次子叫來好好地囑咐了一番，要他們好好干活兒，不要讓外祖父累到了。
十五歲的福哥兒和十三歲的澤哥兒鄭重地應了：“娘您放心，家里的活兒如今都是我們兄弟的，我們早就干慣了?！?p> 玉錦兮早早地給幾個外孫子開啟了授權，空間這一世沒有阻擾，小時候把空間當游樂場，大了就是現(xiàn)成的勞動力。
珍姐兒還是不放心：“你外祖父一忙起來就容易餓，想著貨架上隨時補充著吃的喝的。對了，千萬別進保鮮區(qū)?！?p> 兒行千里母擔憂，就算是跟著外祖父出去，珍姐兒這個當娘的，也免不了囑咐了又囑咐，到最后還是玉錦兮看不過去，直接撈了倆外孫子走人。
兩個孩子興奮得不成，雖然不是第一次跟著外祖父出門，可每一次都有每一次的收獲。
世界這么大，跟著外祖父卻能盡數(shù)看看，好幸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