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浩在院子中擺弄著給許大壯剛扎好的天梯,手被秫秸劃出了幾個口子,微微滲血。頭七對于許家人來說非常重視,都希望故人來回頭看看家人,同時也都害怕故人舍不得離去。
正房屋內(nèi)擺放著許大壯黑框白底的遺詔,照片上白布輕搭,正對面擺著一桌子酒菜。許浩帶回的兩瓶高粱醇,沒有來得及讓他喝上一盅,只能等著今晚回來續(xù)最后一頓。
桌上的三大盤熏雞,烤鵝,醬鴨,許浩特意去買的,印象中許大壯最喜歡吃的禽類,可是從來不讓他碰,連骨頭都看不到。
許浩對二叔說,可不可以把父親的工具拿走。已經(jīng)被許大壯盤摩得錚亮的手工鋸、木工刨、木銼刀、手工鑿,每一件都足以讓許浩靜思半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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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料二線三打眼,你個混小子記住這才是衡量一個木工的基本功。選料正確,刨料要平整、光滑、方正,畫線要準確,打榫眼要方正、垂直。將來你做出來的東西讓人一看就知道是咱們許家的收益。”
“我才不當木匠,我要讀書我要戴眼鏡,我要做文化人?!痹S回憶著許大壯的點滴,覺得父親的執(zhí)念是對的,最后不還是靠著從小被逼著學(xué)習(xí)的技能生存。在市里也逐漸的接觸了電刨、曲線鋸、電圓鋸、砂磨機等工具,雖說使用便利但是老工藝還需配老部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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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拿去吧,你爺生前那些看家本領(lǐng)都留給你爸了。下個月這個正房我要收回來,你大哥到了適婚的年紀,況且你也喜歡外面的世界?!倍寤貞?yīng)著。
二叔痛快的讓許浩吃驚,原來在房子這等著呢。
“哦?!?p> 許浩側(cè)頭看了看那個立式擺鐘轉(zhuǎn)身出去,時間差不多了,該燒天梯了。
“天梯”立在了離煙筒不遠的地方,許浩點燃秸稈,火光順勢而上,一股黑煙騰起,許浩心里默念著阿彌陀佛,升天享樂。天梯一點點燒盡,順著煙筒的方向,只剩下零星的幾個火星在空中飄落。
“阿彌陀佛!”許浩雖然是個無神論者,但還是嘴里默念著祝愿。
最后一顆火星在空中熄滅,許家人鴉雀無聲,不知道誰咳嗽了一聲,像是心照不宣的口令,人們都轉(zhuǎn)身往屋走。
許浩脖子酸痛邊走邊左右歪扭,卡卡做響。忘記了知賓的告誡不要回頭看,許浩回頭掃了一眼地上,抬起右手揉了揉眼睛又回頭看了一眼,地上燃盡的灰燼上竟然有一雙鞋印。
許浩脊椎發(fā)涼,這雙鞋印的尺寸跟許大壯的相符45號大腳。而且壽鞋鞋底是沒有紋路的,這雙鞋印也是沒有紋路,鞋頭方向正對著熙攘的人群。
許浩快步趕上人群,用手拍了一下最近的人。
“干什么!耗子!嚇我一跳?!倍寤仡^呵斥,許浩見眼前是二叔,把到嗓子眼里的話給咽了下去。
許浩緊跟著二叔,走到門口,屋內(nèi)白熾燈光和遺照票的兩個燭光讓許浩后背略有溫暖,壯了壯膽,許浩再次回頭看了一下地面,那雙鞋印消失了。許浩揉了揉眼睛,再次回頭察覺墻邊有個黑影嗖的一下跳了出去,許浩順手拿起地上的斧子追了出去,追了好久也不見黑影的蹤跡。
回到院內(nèi),大家都詫異的看著他,對于大家的質(zhì)問,許浩只是簡短的回答,沒事,沒事。因為他知道即使說出來也是白說。他讓三叔今天陪他一宿,明天就收拾動身回紅藤,放棄這里的一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