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入睡

　　“我在睡覺，我也在醒著?！?p>　　“記得呼吸，記得心臟跳動——”

　　“消化、內(nèi)分泌、淋巴、泌尿……在緩慢而有序的工作……”

　　不過半米多深的淺淺戲水池內(nèi)，楊楚靠在水池邊上，慢慢閉上眼睛，精神沉浸到了體內(nèi)的系統(tǒng)循環(huán)，不再對外有任何感知。

　　同時，他思考在放緩，讓自身的意識仿佛和身邊的池水交融一般，平靜，偶有微瀾，但又不完全喪失。

　　這是他白日在閱讀的時候，從一本講如何入睡的書籍里學到的一種方法。

　　一種不論在何種情況下，都能夠讓人立刻進入睡眠，放松身體狀態(tài)，同時又很快可以蘇醒的方法。

　　進入休息和睡眠的時間很短暫，但隨時隨地都能夠進入這種類似于小憩的狀態(tài)，對于一些工作和生活極為忙碌，常常無法保證睡眠的人來說卻極為適用。

　　這種方式短暫睡眠，或者間歇式睡眠，大多數(shù)時候都可以讓人迅速的進入到淺層次，偶爾甚至還能讓人進入到深層次睡眠的某個階段，從而快速恢復精力。

　　不過，楊楚在采取這種方式，并不完全相同。

　　他除了放空心神外，還要適度的留存著一些意識，保持體內(nèi)各大系統(tǒng)的循環(huán)流轉(zhuǎn)。

　　這種狀態(tài)——

　　在楊楚看來，其實類似于類似于自我催眠和冥想。

　　或者說，更形象些的話，應該是在港島風靡一時的武俠小說里的打坐修煉內(nèi)功。

　　或許也是因為楊楚精神疲憊的緣故，又或者他人在水里等原因——

　　楊楚這次的嘗試，不過是短暫的幾秒鐘的時間，他對外界不再有感知，心神沉浸在身體內(nèi)部，意識陷入到一種似睡非睡的狀態(tài)。

　　似乎只有一部分微弱的意識在他的自我催眠后，還在控制著體內(nèi)各大系統(tǒng)的運轉(zhuǎn)。

　　時間仿佛在一點一點被拉長，呼吸的頻率降低，心臟跳動的間隔越來越長，其他各大系統(tǒng)也只是在受到那微弱的意識刺激后，緩慢運轉(zhuǎn)。

　　萬籟俱寂。

　　楊楚的意識能夠感受到他處于一種休整的狀態(tài)中，身體的血液流轉(zhuǎn)，淋巴系統(tǒng)和內(nèi)分泌系統(tǒng)似乎在與大腦進行了某種反應和交互。

　　而他那還保持著的意識似乎又像是回到了一天以前，他最初在這具身體里蘇醒過來時候的狀態(tài)，他的意識像是置身一片黑暗。

　　不同的是，那時候他能夠感受到黑暗空間在一點一點將他吞噬，他只能拼命試圖讓自己突破。

　　而現(xiàn)在，似乎也是置身于黑暗，只是這片黑暗是他拉上了窗簾。

　　黑暗沒有吞噬他，與他融為了一體，他的意識思緒在這片黑暗里蔓延。而只要他想，一個念頭間，黑暗又能立刻散去，一切大放光明。他的意識，仿佛成了大腦的夢境。

　　而在外界，戲水池內(nèi)的楊楚，身體一點一點從倚靠在瓷磚墻壁，滑落到水中，成了仰面漂浮。

　　……

　　“走啦，走啦，要關(guān)門了！”

　　深水埗公園泳池內(nèi)，年齡已經(jīng)超過五十歲的泳池管理員堅叔，繞著主池、副池、跳水池、訓練池等一個個水池，催促起了泳池內(nèi)還未離開的人群。

　　他是康樂及文化事務署的工作人員，本港俗稱康文署，在7-10月，每天泳池早上6點開門和晚上10點關(guān)門，都是他在做。

　　“堅叔，再讓我們玩一會啦！”

　　在長50米寬21米水深在1.4-1.9米的主池內(nèi)，兩個看上去年齡在十三四歲的少年從水里冒出頭來。

　　“衰仔，快上來啦，我要關(guān)門了。還有啊，晚上救生員不在，你們最好在副池游，別去深水區(qū)?！?p>　　堅叔看著這兩個十二三歲的少年，催促了幾句又細心囑咐道。

　　游泳池內(nèi)，大多數(shù)的時候都挺安全的，但也難免會有一些意外發(fā)生。

　　新手其實還好，有游泳圈，知道自己幾斤幾兩，不至于胡來。只要小心一些，溺水還是少的。

　　最怕的其實就是這些半大小子，粗通水性，說不會水也能撲騰幾下，但事實上還差得遠，可膽子偏偏又大。

　　1.9米的主池深水區(qū)和深度超過4米的跳水池，這些小子也敢進去，這晚上沒有救生員和安全員，真是挺危險的事情。

　　“知啦，堅叔，我們就走?！?p>　　兩個小少年不太盡興地又撲騰了幾下水花，這才不情不愿地朝岸邊游。

　　站在岸邊的管理員堅叔輕輕搖搖頭，又朝其他幾個泳池走去。

　　在經(jīng)過戲水池旁的時候，管理員堅叔微微有些愕然。

　　“蠻大的后生仔，怎么跑這里來了？”

　　堅叔低聲自語了一句，在戲水池里有一個仰面朝天浮在水面上的身影，從體型上看應該是個成年人。

　　戲水池的水不過就膝蓋高，大一點的小孩子都不愿意玩，除了陪同小孩外，成人哪怕是女性也幾乎不會出現(xiàn)在這樣的區(qū)域。

　　“喂，要關(guān)門啦！”

　　堅叔站在戲水池邊，沖著那個浮在水面上的身影喊了一聲。

　　只是那個浮在水面的身影像是沒有聽到一般。

　　“聽到冇啊，關(guān)門啦，快點起來啦！”

　　堅叔皺了皺眉，又稍微走近了幾步，大聲喊道。

　　戲水池內(nèi)的那人依舊毫無動靜。

　　“搞什么?。　?p>　　堅叔心中微微又了幾分火氣，突然間他像是想到了什么，急急忙忙地朝著戲水池跳了進去。

　　“頂你個肺，不會那么衰讓我趕上了吧！”

　　越是靠近那個浮在水面上的身影，堅叔的一顆心就越是沉了下去。

　　戲水池這樣不過四十幾公分膝蓋高的水淹死人，這樣的事情外人聽起來不可思議，但管理這游泳池好幾十年的堅叔卻知道，這不是不可能。

　　從來都沒有下過水的人，水再淺也會被嗆到。

　　就像有些人在臉盆里都能淹死，很多事情完全是沒有道理可講的。

　　雙腿在戲水池里卷起了嘩啦啦的水聲，水花四濺。

　　堅叔一把將浮在水面上的那人抱住，果然，這人毫無知覺。

　　也顧不得其他，堅叔急急忙忙將人從后面的腋下抱住，就往外戲水池外拖。

　　“堅叔，出了什么事啊？”

　　游泳池岸邊，那兩個十幾歲的少年已經(jīng)爬了上來，看到管理員堅叔在拖著一個人，一起跑了過來。

　　“先讓開一點！”

　　堅叔將人拖上岸，伸手將兩個少年扒拉到了一邊，伸手就要按壓被他拖上岸的這人的胸口。

　　他在這里當管理員，雖然只是干個開門關(guān)門，檢票買票，偶爾幫著收拾垃圾的活，但康文署有過培訓，他也見多了救生員救人，耳濡目染，自然會點急救。

　　可就在這時——

　　躺在地上的這人突然一下睜開了雙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