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想帶著張大膽,但他說自己要照顧高人,還說你懂得。
李羨不懂。
也沒搭理他,就徑直趕往周府。
有些事總得說清楚,而且最好是當面說。
李羨覺得或許是自己上次的態(tài)度不夠堅決,讓周老縣丞有一丟丟的誤解,媒婆都請來了。
這是準備玩真的。
跟著周府的家丁前往會客廳,不得不說,周縣丞不愧是當過大官的,家里裝修得就是不一樣。
庭院閣樓,假山流水,應有盡有。
李羨暗暗記在心中,準備以后也這么來。
進入會客廳,發(fā)現(xiàn)周縣丞已靜候在此,一身藍色錦緞常服,滿面春風,完全看不出病態(tài)。
真,人老成精。
又有誰不愛摸魚呢!
李羨暗暗吐槽。
見周縣丞目光飄來,李羨急忙上前,躬身行禮,“周大人,您喚卑職前來,不知何事?”
“先坐!”
周縣丞似乎心情不錯,待李羨坐定后,熱茶隨即奉上,茶香四溢,令人心曠神怡。
周縣丞端起茶杯輕輕啜了口。
“找你來,可是件大事?!?p> 見他高深莫測的模樣,李羨心中暗暗好笑,一本正經(jīng)問道:“還請大人明示,卑職定當竭盡全力?!?p> 見此情形,周縣丞放下茶杯,有些欣慰道:“既然如此,本官也不藏著掖著,六道司的名額,我可以替你爭取,但有件事你得先答應我?!?p> 李羨聞言一窒,神情肅然。
“大人請說,娘子還等著我回去吃飯呢?!?p> 見李羨如此神情,周縣丞微微皺眉,花白的眉毛聚攏,道:“你是個聰明人,應當懂得取舍,想必上次問你之事,你也大致猜到幾分?!?p> 李羨點頭。
周縣丞繼續(xù)道:“既然如此,咱們就挑開天窗說亮話,孫女月如賢良淑德,容貌秀麗,尚未婚配,本官有意招你為婿……”
“周大人。”
李羨忽地出聲打斷,道:“娘子溫柔賢惠,善解人意,與卑職琴瑟和鳴,恩愛至極,卑職怕是要令大人失望了。”
周縣丞溫和的笑頓時僵住臉上。
廳中沉默許久,才聽周縣丞蒼老的反駁聲:“格局莫要過于狹窄,男人三妻四妾,實屬平常,讓她做小,又有何妨?”
李羨搖頭苦笑。
真不是我格局淺薄,娘子她雖然胸懷博大,但卻心胸狹窄,讓她做小,和自殺有何分別。
“望大人海涵,卑職恕難從命?!?p> 李羨起身行禮致歉。
見他態(tài)度如此堅決,周縣丞又蒼老幾分,忍不住嘆息道:“若是如此,那這六道司的名額,你就莫要惦記,對你不利?!?p> 李羨一頭霧水,弄不明白這老家伙是何意思,但可以肯定的是,云夢縣的名額絕對不會是自己。
不過,老家伙想不到。
自己早就有了退路,走趙姑娘的后門,可比做你的女婿,來的厲害的多。
即使沒有退路,讓我撇棄糟糠之妻,做那陳世美之流,也是萬萬不可的。
李羨狀作大吃一驚,道:“什么,為何要如此,不是說好的么,大人怎的食言?!?p> 周縣丞端起茶杯輕抿一口,望著難以置信的李羨,沉聲道:“你若想要這六道司的名額,便只能答應我,不然……”
后半句話即使不說,李羨心中也有答案。
他肅然起身,再次恭敬道:“既然如此,卑職……”
“如何?”周縣丞的聲音再次提高幾分。
李羨行禮后,直視老人。
“卑職告退!”
言罷。
李羨毫不猶豫,轉身大步流星,離開周府。
會客廳中,望著李羨離去的背影,周縣丞搖頭嘆息。
“唉!”
“終究是少年人,少年心性。”
……
離開周府后。
李羨獨自漫步在集市中,腦海中不斷回想著,周縣丞奇怪的心思。
若他當真看重與我,又為何定要招我為婿,才肯將這名額贈我,難不成還怕我飛黃騰達后,對他不敬。
咱心胸有那么狹窄,是那種恩將仇報的主兒嗎!
李羨嗤笑一聲,神情多有不屑。
正午時分的烈日炙烤大地,行人如織,皆短衫薄紗清涼打扮,李羨意外地發(fā)現(xiàn),似乎只有自己過于保守,穿得嚴嚴實實。
沒有空調西瓜WIFI的夏天,似乎格外的熱。
回到縣衙。
正巧看到個佝僂的身影走出,正是那趕車的老大爺,李羨立馬迎了上去,“老伯,你怎么來縣衙了,是家里出了什么事么?”
老大爺抬頭,見是李羨,不由發(fā)出憨厚的笑聲,道:“李捕快,不對……該叫你李捕頭了,小老兒是來拿路引的,準備待會就趕車去府城,去看兒子去?!?p> 李羨聞言,笑道:“你這兒子著實過分,好幾年都不來看你,你見到他可得好好教訓教訓?!?p> “嘿嘿!”老大爺慈祥一笑,為他解釋道:“年輕人在外面,肯定事情多,他既然沒時間回來,趁著我這把老骨頭還能活動活動,去看看他也好。”
李羨頓時啞口無言。
想到前世自己在外拼搏,家中父母是不是,也曾這樣向親戚解釋過。
不由得,他心情莫名的沮喪起來。
“老伯……”
他的聲音有些嘶啞,動作卻是極其果斷,從胸前摸出幾塊散碎銀子,便朝老人懷中塞去。
“這個您拿好,到那邊可不過這兒,處處得花錢,不過你要小心些,莫要被人看見?!?p> “這可使不得,這可使不得……”
老伯疊聲推辭,卻拗不過李羨這一把子力氣,最終,他望著李羨和煦的微笑,嘴唇都變得顫抖起來。
“你可真是個好人??!”
……
“有意思。”
隔著不遠的范鐵匠,望著縣衙門口,李羨的舉動,低聲自語。
“想不到小小的云夢縣,除了那個胖子外,竟還有如此良善的捕快,看來有必要接觸接觸?!?p> 言罷。
他轉身走進鐵匠鋪,望著面前的男子,眉頭緊皺。
張大膽正氣喘吁吁,捶打著被燒得火紅的不規(guī)則鐵塊,已是累得滿頭大汗,上氣不接下氣。
“你呼吸怎么又亂了?!?p> 聽到范鐵匠的訓斥聲,張大膽叫苦不已,“范叔,你教我吐氣吸氣的法子不頂用呀,還沒錘兩下,我就堅持不住?!?p> 望著臉色煞白的張大膽,范鐵匠臉上盡是失望之色。
這人……
多半是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