傍晚時分,夕陽已經(jīng)落下山去,藍黑色的云影開始浸染天邊,樹林里的樹葉婆娑作響,一縷縷涼風(fēng)從中穿行而過。
五輛四輪馬車在林間小道上緩緩移動著,忽然,最前面的那輛馬車慢慢停了下來,一個穿著白色華服的少年下了馬車,轉(zhuǎn)身抱著一位身著石榴裙的小女孩也下了馬車。
“桃柚,你剛剛說在哪看到了一朵粉色的野花?哥哥幫你去摘來?!吧倌隃芈曊f道。
女孩抬眼往遠方瞟了瞟,伸出右手食指指著一個方向喊道:“就是那兒,還是我領(lǐng)哥哥去吧。”
“遠兒,牽好桃柚,可別讓她摔著了,可心,跟著他倆一同前去。“一位妝容稍濃、黑色發(fā)髻上插著搖搖顫顫的銀色珠釵的貴婦人從馬車小窗中探出頭來,柔聲囑咐著。
“是,王后。“侍立在馬車旁的婢女答道。
“不用了,母后不必?fù)?dān)心,我們?nèi)サ牡胤讲贿h,去去就回了,可心,你待在這兒吧。“少年的臉上露出淡然的神色,語氣中滿是自信。
少年拉著女孩的手往青色的草叢中走去,不遠處有一朵粉色的野花粲然的盛放著,隱沒在雜草之間,隨著山間的微風(fēng)輕輕搖曳,棲息在樹頂上的鳥兒發(fā)出“啾啾”的鳴唱。
馬車上的貴婦人一直盯著少年和女孩的方向,用手撩起的簾布從未放下,只見他們已經(jīng)繞到了一條小道上,走到了五百步遠處。
小女孩走近那朵迎風(fēng)佇立的野花,小跑著過去,伸出小手從棕色的花梗處將花折了下來,放在鼻翼附近聞了聞,然后笑著將花遞到少年的鼻翼附近。
“哥哥,你聞,好特別的香味?!?p> 少年微微低頭用力地聞了聞,認(rèn)同地說道:“嗯,的確很特別?!?p> 畫面看上去本該美好而安寧,突然,一頭長著牛角、狀似獅子的四足野獸向少年的方向沖過來,張著露出長長的獠牙的血口,帶起一陣狂風(fēng)。
“啊!”馬車上的貴婦人忍不住尖叫了一聲,迅即從馬車上跳了出來,在同樣驚呼的人群中慌亂地跑向少年和女孩所在的方向,“桃柚!遠兒!快過來!”人群一陣騷亂,一部分呆立在原地不知道該不該躲遠,一部分跟著貴婦人跑著。
女孩和少年見到野獸后都睜大了眼睛,少年能分明地感受到女孩顫抖的小手,反應(yīng)過來后彎腰抱起女孩撒腿就跑。
可是,野獸奔跑的速度極快,不久就跳躍到少年的腳邊,準(zhǔn)備做最后的一躍撲到前面的少年背上。
這一幕映入才跑到離少年近十五丈遠處的婦人眼中,貴婦人發(fā)出一聲極為凄厲的慘叫,“啊——!”
——————
春風(fēng)的裙擺掃過青蓮湖湖面,留下一圈淡淡的水紋,幾條紅色的小鯉魚互相嬉戲游弋,陽光微斜,撒下暖暖的光束。
林琬琰正坐在船邊釣魚,偶爾有魚來咬鉤,感覺到魚竿的動靜后,林琬琰并不想馬上把魚竿拉起,而是等著這條魚把魚食吃完。
聽它咬食的動靜,這魚絕對不小,但奇怪的是,這魚吃食吃了很久,林琬琰在等待中不知不覺突然涌上了濃濃的睡意,左手托著下巴、腦袋歪向左側(cè),闔眼沉入了夢境。
睡夢中似乎聽到了有人叫喚自己,睜開眼一看,是白之水蹲在一旁,身上被覆上了一件白紗披風(fēng)。
“姐姐,怎么就睡著了?魚都吃完食跑了,魚跑了倒沒事,當(dāng)心著涼。”白之水將林琬琰身上的披風(fēng)往上拉了拉壓緊一下。
“本也沒想非得釣上魚來,閑來無事,打發(fā)時間而已?!绷昼χ鹕硗系呐P房內(nèi)走去。
“的確是難得姐姐有空閑時間,這五年來,很少見姐姐如此悠閑過”。
坐在軟榻上后,林琬琰在指尖彈出一道靈力,木船開始在湖面上平穩(wěn)地移動,準(zhǔn)備往陰涼的位置??浚瑖诖硭闹艿那嗌従従徤㈤_,在給船只讓道。
“是啊,本以為當(dāng)上神女后,可以去做許多自己想做的事,結(jié)果,總是閑不下來,哪像衣落神君一樣?!?p> “說起衣落神君,我得告知姐姐一件事,后日在魁越神君的壽宴上會舉辦‘斗神臺’活動,衣落神君把姐姐的名字寫上去了。”白之水輕聲說道。
“斗神臺”是神界為推舉三處神域的首領(lǐng)神君神女而想出的比賽,若掌管三處神域的前任女君神君沒有指定后繼女君神君,就會通過“斗神臺”大賽將修為最高的神女神君推舉為神域主管者。
林琬琰驚道:“什么時候的事?”對于一個只想專心做好本職神務(wù)、不愿過多涉入神界瑣事的人來說,這的確是一個驚嚇。
“就在昨日,衣落神君回神界時告訴我的。”
“算了,看看再說,神界臥虎藏龍,像衣落神君那樣修為比我高的人也不少,他這些年是徹底把事務(wù)都拋給我了?!?p> 衣落神君原是主管青蓮湖的前任霜蓮女君的得力輔佐,自從一百年前那前任霜蓮女君身歸混沌后,便由他一直代管青蓮湖各項事宜,但他推拒當(dāng)主管青蓮湖的神君,愿意代管只是因為和前任女君有較深的情誼。
三百多年前,林琬琰飛升成神女,在神界見到的第一個人就是衣落神君,之后便跟在他身邊做事;后來,衣落神君漸漸把事都交給林琬琰處理,自己時不時去外面如閑云野鶴般游蕩,五年前則是徹底把所有事務(wù)交給林琬琰了。
掌管整個神界的魁越神君雖修為極高,但并不處理神界瑣事,當(dāng)這個帝君更多的是需思慮神界的管轄之法,除此之外,就是終日在無念島種花種草、研茶道念佛經(jīng)。帝君大概是覺得青蓮湖久無人主管,終不成體統(tǒng),既然青蓮湖前任女君想要指定的后繼者尚衣落不肯當(dāng),那便在自己的壽宴上舉辦“斗神臺”大賽罷了。
——————
魁越神君壽宴當(dāng)日,來自神界各處的神君神女陸陸續(xù)續(xù)地趕到無念島,這島也屬神界之內(nèi),是姑楓山、空桑山、敦與山三處神域相互交界的中心,也就是說,三處神域如眾星捧月般分布在無念島的四周。
在宴會正式開始之前,各神君總是要禮貌性的客套一番,寒暄一陣,又有布置宴會現(xiàn)場的神君神女來回穿梭,一時熱鬧非常。
這天,林琬琰起晚了,白之水身為一個低階神女被安排去幫忙布置宴會現(xiàn)場,便早早地先趕了過去,見午宴快開始了,林琬琰還沒來,傳音花里也沒聽到林琬琰有回應(yīng),白之水不能離開宴會現(xiàn)場,只能暗暗著急。
柳青絮和尚衣落正落座在一處談天說地,八卦這家神君又生了一個小神君,八卦那家神女嫁了一個門不當(dāng)戶不對的神君。尚衣落一身白衣女裝打扮,一條豆沙紅的細(xì)長發(fā)帶綁在披肩的烏發(fā)上,柳青絮依舊是著一身玄色衣裙,渾身散發(fā)著一股傲人的氣勢,看這二人的清麗容顏與裝扮,還以為是哪位玄衣神君和哪位白衣神女在閑聊呢。
尚衣落忽而掃視到一臉憂心忡忡模樣的白之水,起身走到白之水身邊壞笑道:“之水,怎么了?不會是因為我?guī)退龑懥藗€名字上去,琬琰打算臨陣脫逃吧?”
“應(yīng)該不會的……”白之水雖面上帶著一臉堅定的神情、嘴上肯定地說著,但心里是沒譜的。
起晚的林琬琰下榻后見時辰不早了,忙收拾好自己帶上賀禮前往無念島,途中,忽的感應(yīng)到命簿上閃出一個凡人的名字。林琬琰微微蹙起眉頭,心下暗道:“不好,需要幫他渡劫的那個凡人此時正有一劫,得下凡間一趟?!?p> 可當(dāng)林琬琰正往命簿指示的凡間某處密林趕時,命簿上的那個名字卻突然不再閃了,“他的劫……渡過去了?”
——————
少年意識到自己即將成為野獸的口中之物時,猛地閉上了雙眼,雙手緊緊抱住了懷里的女孩繼續(xù)拼命往前跑。
幾秒后,“砰!”少年的身后傳來一聲重物摔在草叢中的巨響。
不明白發(fā)生了什么的少年轉(zhuǎn)頭往后望去,只見野獸躺在草叢間發(fā)出一聲聲“嗷嗷嗷”的嗚咽聲,脖子上插著一把銀色的匕首。
貴婦人趕緊跑到少年身邊,把女孩抱了過來,又蹲下去摟著少年的腰,小女孩受到了如此驚嚇后開始哇哇大哭,兩手環(huán)在婦人的脖子間,把頭埋在貴婦人的肩上。
“桃柚不哭,母后在啊,不哭啊,遠兒,你怎么樣?有沒有受傷?”
少年的臉上還是一副驚魂未定、茫然不知所措的表情,過了許久,他才吞吞吐吐的說道:“母后,我沒事?!?p> 可心跑到少年身邊摸了摸他的頭,轉(zhuǎn)身安慰貴婦人道:“王后,看這野獸脖子上的匕首,定是某位俠士救了大殿下和二公主,大殿下和二公主命格順?biāo)?,有貴人庇佑!”
“是啊”,貴婦人看向金色匕首,隨后抬頭四顧,大聲喚道:“是哪位俠士救下了小兒小女一命,煩請露露面讓我當(dāng)面謝過?!?p> 沒有人現(xiàn)身,也沒有人應(yīng)聲,只有頭頂上的鳥鳴聲叫個不停。
“我只是想道一句謝,俠士不必?fù)?dān)心我們會做什么?!?p> 許久,在不遠處三尺高的雜亂灌木叢后才有一個滿身泥垢的小孩遲疑地走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