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章:百官朝會,董卓廢帝
昭寧元年(189年)。
八月三十日,卯時初刻。
韓馥和蔡邕出了官舍,一路遇到不少官員,互相稽首示意,一同結(jié)伴向嘉德殿而去。
雒陽南宮嘉德殿宮門前,數(shù)百宮前侍衛(wèi),在宮門兩側(cè)小門,披甲持器,保持威儀。
大宮門前,文武百官,文左武右。
按秩比高低不同的順序,排成三文、三武,一行六列,提前候著。
蔡邕侍御史,秩六百石,相對比較靠后的位置,前面黑壓壓都是官。
而韓馥雖是秩千石,但他地位高,他這三獨(dú)坐不是假的,與尚書令、司隸校尉,在朝會上單獨(dú)的專席,故排位比較靠前。
只不過,令韓馥比較奇怪,和他同為三獨(dú)坐的司隸校尉袁紹,一直不見蹤影。
待他小聲問了一嘴,才知道袁紹昨日懸節(jié)棄官了。
而后隨著時間推移,一個個不再說話,百官們靜靜的候著,等待宮門開啟。
約莫卯時三刻。
司空董卓攙扶著太傅袁隗緩緩而來。
百官紛紛作揖讓道,讓出一條大道,董卓扶著袁隗走在百官中間。
他們就是當(dāng)朝之上,威高權(quán)重的兩大官。
按說太傅是虛職,不如大司馬,亦不如大將軍,雖在三公之上也位列上公。
但不像三公司空,太傅不掌實(shí)權(quán),可放眼看去,這百官之中,滿朝文武,大多出自袁氏門生故吏之中。
就連司空董卓,他也是太傅袁隗一手起復(fù),提拔起來的,也是袁氏故吏。
二人緩緩來到宮門前,袁隗首位,董卓僅次之。
卯正,“鐺鐺鐺~”隨著一聲聲銅鐘,敲響聲音傳來。
嘉德殿宮門打開,百官們在袁隗和董卓領(lǐng)著下,有序快步進(jìn)入。
數(shù)百殿前侍衛(wèi),持旗交叉而過,百官小快步到此,而后在侍衛(wèi)交叉過的空地,紛紛俯身,脫鞋子。
漢代跪坐的姿勢,在朝堂上議政,必須脫鞋。
入朝不趨,可以不用小快步,慢慢走。
劍履上殿,就是說能帶佩劍,也不用如一般大臣殿前脫鞋子,還有小坐具可坐。
至于,贊名不拜,贊禮的人,不能直呼其名,而是尊稱其官職。
這也是,“入朝不趨、劍履上殿、贊名不拜”的由來,必須特別重臣,權(quán)臣才有的特殊權(quán)利。
文武百官脫鞋后,趨步入殿。
此時,大殿中,皇帝劉辨,慢慢走來,他頭戴玉制十二旒冕冠,正容端坐到龍榻上。
往日,龍榻垂簾后面有何太后聽政,今日不知何故,何太后未來。
文武百官伏地跪拜,齊聲高呼:“萬歲,萬歲,萬歲?!?p> 而后分別依次跪坐,只聽贊者高呼:“有事啟奏,無事退朝!”
就見那董卓整了整衣冠,出列上前道:“百官靜聽,吾有一言!”
眾官側(cè)耳,就聽董卓伸手一指龍榻上的劉辯大聲道:
“天子乃天下蒼生,萬民之主,關(guān)乎重大,無威儀不可奉宗廟社稷。
今上怯弱,不若陳留王聰穎有儀,可繼大位。
吾將行伊尹、霍光之事,廢帝為弘農(nóng)王,奉陳留王為帝!
但若不從者,斬之!”
那龍榻之上,皇帝劉辯嚇得臉色慘白,冕旒之下,滿臉委屈,一雙眼可憐巴巴,望著大殿中滿朝文武。
然而,令劉辯失望了,竟無一人站出來駁斥,他手腳無措,滿是迷茫不知道該如何是好?
在這時,滿朝之中,唯有一人沒有讓劉辯失望,他在這關(guān)鍵時刻站出來,他就是尚書盧植!
盧植失望看一眼老神在在的太傅袁隗,他挺身而出,躬身道:
“明公此言差矣,昔日商湯之孫太甲不明,伊尹置于桐宮。
昌邑王登位二十七日,造惡三千余條,故霍光告太廟廢之,今上雖年幼,聰慧仁智,未有半分過失。
明公素未曾參政,亦無伊、霍之曠世大才,何為強(qiáng)主廢立之事?
先賢云:有伊尹之志則輔政之,無伊尹之志則篡逆也!”
“哈哈哈,安敢如此小視本司空,真是氣煞我也!奉先,給我拿下盧植,推出斬首!”
董卓怒極而笑,大聲下令。
之后,一身金甲錦袍的呂布持戟,帶著一干甲士入殿,上前拿住盧植。
頓時,滿朝文武皆驚,才知道董卓乃有備而來,他們看向面目表情,閉目好像睡著的太傅袁隗,皆默不作聲。
就在這時,蔡邕見董卓動真怒,連忙出列為盧植求情道:“董公,不可殺盧尚書吶!盧尚書海內(nèi)大儒,士人之望。”
他還未來及說完,百官之中,又有一人出列諫言,他乃議郎彭伯,就聽他道:
“臣附議蔡侍御史之言,殺盧尚書,恐天下士林失望,于公不利也?!?p> “唔,也罷,死罪可免,活罪難逃,罷免盧植尚書一職,由侍御史蔡邕擔(dān)當(dāng),諸位可有異議?”
董卓見蔡邕和彭伯二人求情,覺得二人言之有理,他目的達(dá)到了,便當(dāng)機(jī)立斷道。
“無異議,多謝董公開恩?!辈嚏吆团聿娋认卤R植,便松了一口氣退回去。
“廢立之事,就此定下,明日廢帝立新!不容有誤,袁公以為如何?”
董卓環(huán)顧百官,而后問向最前面的袁隗道。
“可!”
太傅袁隗眼皮也未抬道。
也在這一刻,朝堂眾人恍惚,連位高權(quán)重的太傅袁隗都同意了,他們又能如何呢?
也有如曹操這般有心人注意到,袁紹未來,且袁氏朝堂之上門生故吏們,似乎早就被通氣了。
他抬頭看了一眼得意無比的董卓,又看那龍榻之上,冕旒之下的絕望無助的皇帝劉辯,心中有種說不出的痛心。
大漢何至于此?
而此事太傅袁隗點(diǎn)頭下,就此定下,眾臣開始分工。
明日廢帝立新大殿,如何布置?
而在這時,董卓又覺得蔡邕為尚書不可,又改任巴郡太守,留任侍中。
三日之內(nèi),遍歷三臺,就這樣在蔡邕暈乎乎下,真就達(dá)成了。
待諸事議定,朝會散去后。
蔡邕特地駐足,等了韓馥一會。
好在因?yàn)橛袕U立這頭等大事,眾官也無心思,為蔡邕接連升官而恭祝。
若是平時,眾官必會眾星拱月,靠攏在蔡邕身前,恭賀一番。
韓馥看著有事找他的蔡邕,他神色復(fù)雜又慶幸,抱拳拱手道:“恭喜賀喜!”
果如他所料,蔡邕被董卓那般看重的蔡邕,又豈會久任侍御史?
這僅僅一日,就升秩比兩千石大員,但他心里還是酸酸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