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隱仙閣后山。
山石如墨,木林如煙處,一角斷崖如鷹嘴朝天,天幕泛紫,清風(fēng)微涼。斷崖上一點黑星,是一個黑袍小道盤腿而坐練著晨功。
周天運轉(zhuǎn),丹歌盤旋,天地吐納,陰陽兩生,漸入佳境,慧目觀火。
小道的皮膚好似比周圍無生機(jī)之物都要亮。身邊矮矮的立著一塊笨石頭,上面刻著:
無涯。
身后的樹林中,一位和小道年紀(jì)相仿的女孩靜靜坐在一塊石頭上,遠(yuǎn)遠(yuǎn)地觀望著。
她看了一會,覺得沒勁,瞇著烏梅眼打起了哈欠。再睜開眼時,小道竟然不見了。她聽見草叢索索的響,才看見小道已經(jīng)練完功朝這邊走來了。她抱著膝蓋輕輕向后翻去,倒在石頭后面的草叢里。聽見腳步聲遠(yuǎn)了,她才頂著滿頭的落葉爬起來,一路小跑來到斷崖上,湊到那矮矮的石頭上看。
“無涯?好沒意思的名字?!?p> 她坐下來,看著斷崖下盤旋著的飛鶴,如同一串串銀魚,霧氣便像漣漪般浮動。她食指戳著臉蛋,撅著小嘴思考了一會,便瞇著眼笑了起來。她又張開手開心的一路小跑,從樹林里找了一塊腦袋大的矮矮的笨石頭,只是用手掌摸了一下,石頭就晃晃悠悠的自己飄了起來,她手指轉(zhuǎn)動著,石頭也跟著轉(zhuǎn)動,她仔細(xì)端詳了一番,滿意的點點頭,就向樹林深處走去,石頭也乖乖飄在背后跟著。
日子就這樣過了幾年,也不知過了多少年。只知道小道已長成了眉清目秀的少年,女孩也出落成朱唇玉齒的少女。
她依舊坐在后面的石頭上碰著膝蓋,等著小道士過來練晨功。不出所料,小道同往常幾年的每一天一樣,來到斷崖坐下。
少女吐掉嘴里的草根,跳下石頭,從石頭下面拿出準(zhǔn)備好的傘,在腰間悄悄轉(zhuǎn)動著手指,醞釀著一場驟雨。
天邊果真飄來朵朵烏云,遮住了晨輝。小道依舊挺著腰板不為所動,同幾年來的每一個下著小雨的清晨一樣繼續(xù)練功。她也知道這不夠。
少女又變換手勢,輕輕捻著手指,天邊就轟隆隆傳來了雷聲。小道還是不動。他只覺得這是門派里的弟子在練習(xí)五雷。
“死腦筋。”少女撐起了傘,手掌一握,傾盆的雨點馬上染黑了斷崖,林中嘩啦啦一陣響,下起了不該出現(xiàn)在山間清晨的大雨。
她看見小道扶著帽子走了過來,便悄悄移步到他的必經(jīng)之路上,為了掩蓋嘴角的笑容,她抿起了她觀音一般的唇。
“小師兄,快過來,別著涼了?!彼炖镎f著過來,其實已經(jīng)湊了上去替他撐傘。
小道沒有像她想象中一樣推脫,只是默默行了禮,低著眉問到:
“女施主若順路的話,可否送貧道回這山下的隱仙閣?”
少女抬著臉看他:
“當(dāng)然順路呀,我們是同門?!?p> 小道沒有她想象中的驚訝,依舊是低著眉說道:“那就再好不過了,有勞女施主?!?p> “你不練功了嗎?師姐帶你去個可以避雨練功的地方?!?p> 2
二人來到一處淺淺的洞窟。洞內(nèi)一半是平地,一半是個小池,池水下是一條暗河。洞口朝東,洞外有光透進(jìn)來印在湖水上,水里一串串銀魚如同苗疆女子的頭飾搖晃,上方鐘乳石滴下來的水滴使得洞內(nèi)波光蕩漾。
池邊矮矮的立著一塊笨石頭,上面刻著二字:
苦海。
“怎么樣,以后這里就歸我們了,早上你可以在這里練功。”
“看姑娘器宇不凡,應(yīng)也是修道之人,姑娘何時練功?”
“我呀,我是純陰真氣,晚上對著月亮練。”她回過頭對小道說。
“對了,你叫什么名字?我姓關(guān),關(guān)自在。你以后別叫我女施主或者姑娘了?!?p> “貧道沒有名字,道號渡塵。”
她聽他說著,背后竟也傳來聲音。她以為是回聲,但突然覺得不對勁,一回頭,后面也有個渡塵在說話。她從二人之間退出來,果然是兩個渡塵。
“你你你在做什么,是在嚇唬我嗎?”
她后背突然又撞上了一個結(jié)實的胸膛。她忍不住尖叫一聲坐在地上,三個渡塵就這樣看著她。
“你作弄我!這是什么?你的絕學(xué)嗎?”
“關(guān)姑娘今日不也專程為作弄貧道煞費苦心嗎?”渡塵笑道。
關(guān)自在沒有惱怒,反而捂著嘴笑了。
“平日里看你好沒勁,原來你都知道嘛?!?p> 渡塵含笑點頭。
“我還可以找你嗎?你會來這里嗎?”
“其中一個也許會?!?p> 關(guān)自在笑的合不攏嘴:“你這絕學(xué)叫什么?”
“身外化身。”
“我能給你起個名字嗎?”
“看能否合我心意了。”
“你每天坐在云里面,就叫云心吧。好聽嗎?”
“關(guān)姑娘愿稱云心,那便稱云心。”
3
“云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