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在那兒，人也在那兒，爬也得爬，不爬也得爬。為什么會走到這一步？天知道。
最初的一段最難捱，極緩的坡，走了沒幾步，心頭開始撞鹿，任何聲音都成了噪音。表情過于難看，旁邊的人提議歇歇。歇能解決問題？不理，只管直著腿往上走。頭暈，有點惡心，放一塊話梅糖在嘴里。最艱難的時候采取迂回策略，走“之”字。注意力放在哪兒都不對，看風景難受，低頭走路能感到所有器官都在掙扎，更難受。不看從身邊掠過的人，按著自己的節(jié)奏，慢慢走。
第一次爬沒有經(jīng)驗，如履平地般走了一段，強烈的暈車的感覺一下到了巔峰狀態(tài)，趕緊停下。剛停下時心如捶鼓，眼前一黑，閃過一個念頭：“不行了?！鳖櫜簧咸魭?，在最近的平臺上躺下，身體剛放平，頭暈惡心即刻消失。躺了幾分鐘爬起來走一段，又不行了。走一陣兒躺一會兒。腳和身體一起丈量了那一千多級臺階。跟人說起，那人真是善解人意，說他也躺過，立刻感覺好了不少。
西子捧心般呵護著沒讓暈的感覺升級，終于到了第一個山頂，下面是一段平路了。臉發(fā)燙，預示著血液終于運行正常，最艱難的階段熬過去了。最后幾步非常矯健，然后站下來猛喘，興奮地喘，發(fā)現(xiàn)一個拎著登山杖的男人興味盎然地偷聽，即刻收聲。
終于有心思看風景了。忘了剛才態(tài)度惡劣，不知旁邊的人為什么莫名其妙地小心翼翼。心里唱著歌、念著詩，合著那韻律往前走。下山、上山、再下山，山石樹木、鳥聲婉轉(zhuǎn)。好久才遇到一群人，這時候人是稀罕物兒。下山的只顧打量上山的，一步踏空，摔得好慘，一聲不響往起爬。上山的惹了禍一般不敢出聲，走了好遠才笑出來。
爬完了山，山還是那個山，人還是那個人。再相遇，得從頭來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