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月八日這天,雙流鎮(zhèn)來了一個奇人。這個人身穿一件深色長衫,把身子遮得嚴嚴實實,卻不戴任何遮陽的東西,在毒辣辣的太陽底下,光禿禿的腦袋被太陽曬得油光發(fā)亮,黑黢黢的臉更是只露出白森森的眼白和牙齒。
那人站在許家胡辣湯館門樓前,吵嚷著一定要喝胡辣湯,任憑許家人如何勸說,不喝碗胡辣湯就是不走,而且嘴里還嘟嘟囔囔著什么。
許家人沒有辦法,只好去內(nèi)院把老太爺請了出來。
“老師兒(豫東對陌生人的尊敬稱呼),俺這湯館沒有開啊,您咋不走呢?”許老太爺問。
“井水渾,田日干,蟲吃蟲,丘八橫?!蹦侨藢χS老太爺說出十二個字來,“不知道老先生聽過沒有?”
許老太爺聞聽微微一驚,這是他小時候聽到的一句小兒歌謠,少說也有六十多年沒有聽到了,怎么這個四十多歲的漢子,會這首歌謠呢?
“請到院里說話!”許老太爺二話不說,慌忙把那人讓進院里。
二人來到院子里的水井旁。為了防止小孩落入水井,在井的周圍用磚砌了一圈圍堰。圍堰齊胸高,上頭架著一架轆轤,一條用油浸過的牛皮纜繩上吊著一只暗紅色的木桶。這只木桶不知用什么木料箍成,放入水中就能沉于水里,所以木桶的底沒有像其它轆轤木桶那樣,把桶底做成尖的,以利于木桶入水。
“不瞞先生說,這口井水已經(jīng)變渾濁幾天了,用這井水熬得湯,已經(jīng)不是我家傳的味道了。先生為啥非要喝這渾水做的胡辣湯呢?”許老太爺說道。
來人說道:“老掌柜不妨熬它一鍋試試,我自有道理?!?p> 許老太爺然拗不過,只好吩咐家人,將木桶放入井中,取上一桶井水上來。剛剛提上來的井水,看著非常的渾,而且好像水中有很多小小的氣泡,在不斷地溢出。
家人把井水拎進湯館后廚,熬起湯來。這功夫,許老太爺便問起那四句兒歌的來歷。來人說他也是從別的地方聽到的,就記住了,一時也沒有悟透什么意思。許老太爺說他小時候聽到過,結(jié)果天下大亂,就在我們中原,就打了十年大仗,想想就心里發(fā)抖。
大概兩頓飯功夫,湯就熬好了。許老太爺陪來人一起喝了起來。湯中除了有一點淡淡的土腥味,味道也沒有太大的變化。許老太爺連忙離座,向來人深作一揖,道:“不知先生是來點化我的,老朽多謝啦!”
那人慌忙離座,還了一揖:“老先生請勿多禮,鄙人不過是一個云游和尚罷了,只是近幾天見到了好多地方的水井都變混了,實則不知道什么原因,井水變混,要變大事道啊?!闭f罷又是一揖。
許老太爺連說感謝,又問起兒歌的事兒。這井水變混的事,似乎會有水災(zāi)的跡象。大量雨水滲入地下,與地下井水的“泉”相混合,也就是地下泉水混入了地面上的雨水,因而變混。至于渾的井水中所含氣泡,有可能是地上的雨水滲入地下太快,與地下泉水快速混合而至。如果真是這樣,那么地面上的雨水之大,可想而知。
許老太爺和來人是不會知道這個道理的,但從古往今來的各種傳說來看,也許真會有大災(zāi)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