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卷終章（下） 合（上）

　　*本章中所涉及名字與現(xiàn)實組織及個人無關(guān)。

　　一個人影，從漫天塵埃之中，朝天際的龐然大物而來。她的右手拖著閃爍著藍(lán)色幽光的長劍，照亮這她身后的黑色長發(fā)。她的步伐如閑庭信步，不急不緩。

　　但無相之祖卻感到了恐懼。

　　這不應(yīng)該。

　　比她強(qiáng)的，上千上萬粉絲的，它都戰(zhàn)勝過，憑借熱度之力，它應(yīng)該是無敵的……而這區(qū)區(qū)只有23個粉絲的虛擬主播，本就不配和自己同臺競技才對。

　　——啊，是了。

　　無相之祖的其中幾只眼睛盯上了那散發(fā)著藍(lán)色幽光的長劍。那把劍，特制的「對祖安決戰(zhàn)用兵器」。已經(jīng)附上了「祖安殺手V」的頂級屬性。

　　“當(dāng)一個視頻被擊敗，他就會下跌排行榜名詞。相應(yīng)的，在虛擬戰(zhàn)場中，它會化作塵埃?！睜T柔舞環(huán)視四周彌漫的塵埃，“這種塵埃短時間內(nèi)不會消散，環(huán)繞在擊殺者的身旁。從你身旁的塵埃來看——我猜，你最近很忙?。俊?p>　　側(cè)耳聆聽，鳥兒的歌聲。

　　“這不關(guān)你的事。虛擬主播?！碧热羰莿e的視頻，殺到榜一，身旁的塵埃也不過是淡淡的霧氣。但無相之祖不同，它即是一，也是全部。每個祖安視頻的擊殺數(shù)，都會落到它的頭上。

　　俯身觀看，花兒的綻放。

　　“好，那這樣吧，我再問你一個問題——你是不是覺得，即使再糟糕的文化，只要冠以‘純屬娛樂’的名號，就可以明目張膽地大肆傳播？”燭柔舞將長劍插入地表，攤手問道。

　　在這萬象更新，鳥鳴花綻之日。

　　“你——？！”無相之祖的聲音在這一刻，猶如無數(shù)男女老少之聲混雜在一起，在1000%的混響效果下爆發(fā)開來。而在這洪鐘般的聲音之下，無數(shù)竊竊的囈語無時無刻不在低語著——盡皆是些打出來就和諧的字眼。

　　像你這樣毫無價值的低俗文化。

　　“是不是覺得，你就應(yīng)該稱霸動畫區(qū)，用低創(chuàng)視頻們碾壓每個up們的心血之作？”燭柔舞柳眉倒豎，語調(diào)猛地上升八度，恐怖的氣場自眉心激發(fā)，與插在地上的長劍引起了共鳴，“覺得你在這個位置理所當(dāng)然？覺得蹭到了熱度便是一切？覺得b站就應(yīng)該變成只會玩低俗梗的垃圾場？！”

　　應(yīng)當(dāng)在，無盡煉獄中——焚燒殆盡。

　　“別開玩笑了，你只是可悲的集合體。是人類的污穢。你越是強(qiáng)大，就越是證明你的可悲。你自以為占據(jù)排行榜，覺得自己是世間偉大的存在?？稍谖已壑?，你只是因為機(jī)緣巧合登上殿堂，而忘乎所以的小丑罷了?！睜T柔舞輕笑，那淡漠的眼神，理所當(dāng)然的語氣，同情的笑容，輕而易舉的激怒無相之祖。

　　她憑什么可以用這種眼神看著自己？我是無相之祖，是動漫區(qū)最偉大的存在。這么一個小小的螻蟻應(yīng)該為恐懼和敬畏的眼神看著我！她憑什么！

　　而視頻的評論區(qū)從視頻發(fā)布之后，在短暫的時間內(nèi)產(chǎn)生了肉眼可見的增幅，隨之，播放量與三連數(shù)也在瘋狂地上升。

　　“臥槽！終于有人說那些視頻了！無論我點了幾次不感興趣，它們?nèi)耘f肆無忌憚地沖上我的首頁，別提多惡心了?！?p>　　“說得好！不過我整個視頻都在看右下角的可愛皮套，沒怎么聽。這就再重看一遍。”

　　不久之后，更是有一條長評出現(xiàn)。

　　一只傳人：看到我單推的vtb說這件事，我真的......感動的說不出話來。這個視頻完美的說出了我的心中所想，甚至有過之而無不及。正如視頻里提到的‘劣幣驅(qū)逐良幣’一般，這樣的祖安視頻會帶壞整個動畫區(qū)的整體導(dǎo)向，就像是現(xiàn)在的鬼畜區(qū)一樣。另外，up身為一個vtb，居然勇于打破那層二次元的皮，毫不避諱地用皮套開錘，這真的刷新了我對vtb的固有認(rèn)知。我宣布——從此以后，我單推燭柔舞。

　　多謝支持了，看著屏幕的燭夜咧嘴一笑，有人支持的感覺還是很不錯的。

　　如果說之前的評論區(qū)還偶有擦槍走火，那么此刻，這樣的長評便如一座堅實的堡壘，鞏固了評論區(qū)的防線，并引動更多老二次元一起搞基建爆兵......

　　而如果說“虛擬戰(zhàn)場”是前線，那么這里，便是重要的后方大本營，為前線的up提供源源不斷的看點值。

　　這便是“評論戰(zhàn)場”。

　　燭夜看見后方陣地的鞏固，很是欣慰。希望這樣的優(yōu)勢可以繼續(xù)保持下去。

　　播放量不斷增加，借著老二次元們的宣傳，被祖安視頻沖擊而逃難到各地的人們重新在視頻下聯(lián)合了起來。發(fā)布20分鐘，播放量達(dá)到了5000。而在平時，這得是將近一天才能達(dá)到的成績。

　　后方在努力著，前方的戰(zhàn)斗也從未停息。

　　由排行榜上的祖安視頻組織而成的，是無相之祖，它有數(shù)座高山高大，遮蔽天日，遠(yuǎn)遠(yuǎn)漂浮在空際。它的軀殼是無數(shù)臟字土黃色彈幕凝聚形成的方塊，遠(yuǎn)遠(yuǎn)望去，就像是一個巨大的魔方。而它的核心，被堅硬的外殼死死包裹。

　　榜下的視頻，組成的是小無相之祖，僅有一人之高，形狀除了魔方之外，還有各種奇怪的形狀，良莠不齊——就像他們本身的視頻質(zhì)量一樣。

　　“此路——不通?！鞭D(zhuǎn)眼間，小無相們快速匯聚著，將燭柔舞從四面包圍。

　　“不會吧？你不會真的覺得，自己可以平穩(wěn)地登上排行榜吧？”無相之祖的嘲諷之聲從空中傳來，隨后而來的，還有它陰陽怪氣的笑聲。它怒火中燒，有必要讓這只螻蟻明白，她剛才說出那些話是多么的愚蠢！

　　“不試試，怎么知道？”燭柔舞也笑了，將長劍橫架于身前，緊閉上了雙眼。

　　力量。

　　燭柔舞感到，磅礴的力量正從體內(nèi)源源不斷地涌現(xiàn)著。這具身體，將不再是那個只能和人拼刀的普通人——她將獲得超凡的力量。

　　那是不甘于屈服在大潮之下的力量。

　　那是老二次元們同仇敵愾的力量。

　　那是無數(shù)人民們團(tuán)結(jié)在一起，所產(chǎn)生的無窮力量。

　　這是，眾生之力啊。燭夜心生感慨。

　　她再一次擁有了力量，卻不再感到空虛。而這一次，她也絕不會重蹈覆轍。

　　“干她丫的——！！給爺把她往死里打！?。　币宦暳钕拢羧绫╋L(fēng)驟雨般朝燭柔舞傾瀉而來。

　　近了，更近了。

　　燭柔舞緊閉雙眼，但她的神識卻毫無遺漏地掃描這身旁的每個敵人。在她的頭頂，一塊巨大的臟字巴掌正朝此處落下，要將自己再次壓成肉餅；迎面而來的，則是一個高速旋轉(zhuǎn)的鉆頭，將面前的空氣猛烈地卷起，似乎要將自己撕碎；地下，臟話地刺正蓄勢待發(fā)，即將破土而出，把自己扎成燭肉串；至于其他方位的空缺，則被密密麻麻的臟話彈幕徹底填滿，似要把自己戳成篩子。

　　【活動限界】71:36:21

　　她的時間有限。

　　必須在活動限界歸零前，登上排行榜。

　　“呼......”燭柔舞呼了口氣，雙眼睜開，左手輕撫過劍身，這是他習(xí)慣性的動作。每次在戰(zhàn)斗開始前，如果有準(zhǔn)備時間，他都會這樣輕柔的撫摸劍身。

　　登上排行榜的機(jī)會，只有那么幾次。我會成功的。

　　在這恐怖的殺陣之下，她的身軀就像是海嘯中的一葉扁舟，搖搖欲墜。

　　靠他們了。接下來，我將發(fā)動我的“破圈技”。

　　點贊、投幣、收藏。三股力量于后方的評論戰(zhàn)場源源不斷地運(yùn)輸?shù)角胺降臓T柔舞體內(nèi)

　　但還是不夠。

　　燭柔舞的破圈技需要100點看點值，可現(xiàn)在……只有90點。

　　每慢一點，就會有新的祖安視頻出現(xiàn)。它們像是打不盡、殺不完。每出現(xiàn)一只，更多的就會隨之而來，就像是蟲族。而它們每增加一只，上榜的幾率就會更加低上一分。

　　快一點……再快一點。

　　滴答，滴答，滴答。沒有多余的聲響，燭柔舞耳中只有時間流失的滴答聲，以及自己的心跳。

　　然而，意料之中的事情發(fā)生了——在身周攻擊即將到達(dá)之前，一個數(shù)萬粉絲的動畫區(qū)up轉(zhuǎn)發(fā)了自己的視頻。

　　接著，是第二個，第三個。他們只是轉(zhuǎn)發(fā)，并未多做評價，但燭柔舞的嘴角卻勾起了一抹弧度。

　　正如自己所料，他們站隊了。而身為老二次元的他們，自然站在了自己這邊。雖然并未做出任何評價，但已經(jīng)是對自己行為的默許。換而言之，自己背后有人撐腰了。

　　看點值迅速暴漲，達(dá)到了100。（注：虛擬戰(zhàn)場與現(xiàn)實的時間流速不同，具體按播放量增加數(shù)。）

　　燭柔舞動了。

　　恐怖的力量在剎那間從身體向劍身灌注，為長劍附上了一層更加明亮的藍(lán)光，輕輕往前一揮。這招看似平淡無奇，好似只是最為普通的揮劍。而燭柔舞明白，何為返璞歸真。無需無用的花哨，無需繁沉的動作。在此刻，只需向劍身注入自己的意識與心，找準(zhǔn)最關(guān)鍵的切入點，然后揮劍即可。

　　手中長劍在恐怖力量的加持中一下子炸開，支離破碎，銀白色的劍氣傾瀉而出，像一抹銀白的月牙，煞是美麗。然后，幾乎只是瞬息之間，這抹月牙向前橫掃而去，肉眼甚至難以捕獲它的蹤跡。在旁人看來，那恐怖如斯的小無相之祖，在一瞬間如同豆腐塊般被輕而易舉地切開。高速旋轉(zhuǎn)的鉆頭被一分為二，鉆頭的兩半被自己的離心力甩飛至兩側(cè)，正中邊上的臟話彈幕，發(fā)生了華麗的爆炸。

　　然后，燭柔舞跑了起來，借著這抹劍氣開出的大道狂奔著。她的背后，大手猛地拍在了出土的地刺之上，一同化作了齏粉。她手腕用力，長劍在前方勾出一層劍網(wǎng)，將前方重重包圍的小無相撕碎成了無數(shù)的土黃色彈幕碎片。

　　而她從來不會浪費(fèi)機(jī)會——她的身形快若流星。

　　【破圈】！

　　隨著破圈buff一同出現(xiàn)的，還有一口劍形的古樸長棺。

　　【破圈技：九劍訣（壹階）】看點值達(dá)到100后，釋放一道扇形劍氣，同時召喚燭夜九劍其一——句芒。下一階段需要200看點值。

　　意向取自于山海經(jīng)中春神句芒，是燭夜的第一把劍，具有操縱植物影響植物的能力。也是蘊(yùn)含生機(jī)之劍。

　　正好，此戰(zhàn)，本就是給陰暗沉濁的網(wǎng)絡(luò)世界，帶來生機(jī)。

　　黃褐色的木劍從劍棺拔出，隨之，燭柔舞的氣息隨之暴漲。而獲得破圈BUFF的視頻，被標(biāo)注“近日點贊較多”被推送給了更多的人。

　　“好久不見啊，句芒?！睜T柔舞輕撫著手中的木劍，急速奔行。這可真是意外之喜。她本以為自己的破圈技就是些普通劍技，沒想到，是九劍訣。

　　這可是自己在那個危險環(huán)生的世界里，賴以生存的東西。

　　也難怪自己第一次見“破圈技”的設(shè)定感到眼熟了。

　　生機(jī)之力于劍尖凝聚，巨大的藤蔓自地表破土而出，托住了燭柔舞，瘋狂地向前延伸，沿途的小無相之祖被藤蔓穿透，化作養(yǎng)料。

　　當(dāng)播放量足夠高，每一擊的傷害都會大幅提高。像無相之祖，它的普攻就可以和數(shù)百個普通視頻的破圈技對轟。燭柔舞的藤蔓，也不過是她達(dá)到十萬播放之后的普攻之一。與此同時，她距離動畫排行榜的門檻也越來越近！

　　老二次元們在看著，新二次元們在看著；“明白人”們在看著，“梗小鬼”們在看著；那些厭惡祖安的人們在看著，那些拒不承認(rèn)祖安毫無營養(yǎng)的人們在看著……一方希望勇者能登頂，屠殺祖安這條惡龍。另一方希望勇者被曝出各種各樣的黑料，來一手“反轉(zhuǎn)了”，跌落神壇。好讓他們展示一下自己的“媽++”語言，“陰陽怪氣”底層邏輯和“抽象”算法，還有一方則悲觀的認(rèn)為，當(dāng)屠龍的勇士屠掉了龍，她便會沐浴在龍血中，成為下一頭龍。

　　燭柔舞猛地一踏腳下的藤蔓，朝著動畫區(qū)排行榜的臨界線躍去。那不斷暴漲的播放如火箭般躥升，直逼排行榜末尾的一個祖安視頻。

　　但是，二次元們沒想到，明白小鬼們沒想到，純路人們更沒有想到的事情，發(fā)生了。

　　那一刻，時間宛若靜止，燭柔舞的身形僵在了半空中，她的瞳孔緊縮，一股莫名的涼氣從腳底直沖天靈蓋，全身寒毛豎起。她的潔白臉龐上，被劃開了一道口子，殷紅的鮮血緩緩流出。

　　始作俑者是一把黑色長鍵——以QWER開頭的鍵盤。

　　而最讓燭柔舞感到驚訝的，是自己的活動限界，在被長鍵擊中的那一下，額外失去了一秒。平常一秒一秒流失的時間，在那一瞬間，流失了兩秒。那絕不是錯覺。

　　為什么會這樣？虛擬戰(zhàn)場中，從來都只存在將敵人擊退，等活動限界歸零才會死亡。這名為“活動限界”的血條，應(yīng)該不會被任何攻擊影響的才對??？

　　與此同時，視頻的播放量超越了排行榜的末位，但是——排行榜卻仍未發(fā)生變動。

　　“這是……？”

　　“限流?！闭奂堄滞屏送蒲坨R，以作為本書專門解說的自覺開口，“b站的限流有三種。其一，能上排行榜，但播放量增長極度緩慢。其二，播放量增長正常，但無法登上排行榜。”

　　“那么第三種，就是既無法正常增長播放，又無法登上排行榜？”

　　“不，比那還可怕。”少女沉聲，“視頻無法被轉(zhuǎn)發(fā)，播放量出現(xiàn)逆增長……哪怕上百萬播放并上了排行榜，甚至都無法打過數(shù)十萬播放的視頻。”

　　“……這，這太過分了吧？這種事情應(yīng)該不會出現(xiàn)吧？”

　　“誰知道呢？畢竟叔叔他啊——可喜歡整自家的二次元游戲了，還整天宣傳著‘拳打方粥粥’，‘腳踩秩序3’。真要急了，給你的視頻加個‘廣告’都不為過?！倍S刺的是，她說的全部都是發(fā)生過的事實。

　　燭柔舞聽不見他們給讀者的解說，但她好歹也是個老二次元，一下子就發(fā)現(xiàn)了問題所在，“限流嗎？”

　　這倒是有些諷刺了。一個個抄段子流水線出廠的屎尿屁罵人視頻在排行榜上高枕無憂，而自己這個找了各種資料文獻(xiàn)全程一個臟字都沒有的視頻卻上不了排行榜？

　　燭夜突然覺得這個世界的有些人好可悲，在他的世界里，人們?yōu)榱嘶钕氯ザχ?。最混亂的時間里，他們同舟共濟(jì)，一并奉獻(xiàn)，不計較得失，才能挺過絕望的災(zāi)害。

　　而這里……為了利益，什么都可以拋棄，這些人是真的良心不會痛的那種類型。因為他們的良心充滿銅臭味。

　　屏幕外的燭夜想著，虛擬戰(zhàn)場內(nèi)的燭柔舞有了大麻煩。

　　“不錯，不錯?！闭坡晱倪h(yuǎn)處響起，一塊又一塊巨大的黃色彈幕形成的結(jié)晶從遠(yuǎn)端浮現(xiàn)，居高臨下，戲謔地看著地上渺小的燭柔舞，“我是該夸你勇呢？還是該夸你不知天高地厚呢？憑借一個視頻就沖向了排行榜，但你真的覺得，上排行榜所憑借的，只是視頻本身嗎？”

　　“如果不是的話，那可太遺憾了?！睜T柔舞明白對方肯定用了什么骯臟的手段。她討厭對面在對決中耍賴，怒火在心中焚燒，但她表面上毫不動容。

　　“哈哈……哈哈哈哈！”令人作嘔的笑聲響起，“不會吧？不會吧？不會真的有人不知道……舉報的力量吧？”而無相之祖的身邊，更多的空間撕裂著。

　　燭柔舞搖搖頭，她對某些人徹底失去期望。既然是無法救贖存在，既然是已經(jīng)失去良知的存在，那么只需要揮下審判之劍就好。

　　而在她面前，是遍布天際的......長鍵。

　　“感到恐懼了嗎？害怕了嗎？心理素質(zhì)不錯，還很鎮(zhèn)定嘛。我承認(rèn)，你的確很強(qiáng)，無論是配音、文案還是剪輯，都無可挑剔。但你，有一個弱點，唯一的一個弱點，而這，也將成為你致命的缺陷——你是一個vtb，一個虛擬主播?！?p>　　是啊。這便是攝像頭先前阻止自己的原因，也是她最大的軟肋。因為這個身份，便有了觀眾們心中的“偶像人設(shè)”，是不食人間煙火的仙女。換而言之，自己是不能下場罵人的。而正巧的是，祖安文化，正是LOL中名為“祖安”的區(qū)服中，玩家多喜歡吐臟字而聞名，它就是為罵人而生。

　　專業(yè)對口。

　　巨大的藤蔓在一瞬間從地面拔地而起，籠罩在燭柔舞的四周——但已經(jīng)來不及了。

　　長鍵們在一瞬間爆射而來，輕而易舉地突破了音障。在肉眼看來，它們像是一片模糊的黑影。一瞬間，鍵雨便至眼前！

　　“噗嗤?！碧俾惠p而易舉地撕裂成了碎片。這一切是如此的突如其來，以燭柔舞目前的力量壓根沒有反抗的能力。她用盡全力地召喚著藤蔓，但在絕對數(shù)量的鍵雨下就像一張脆弱的薄紙；她不顧身體的承受能力揮舞著劍氣擊飛一波又一波的鍵雨，但在劍氣的空隙中，鍵盤們猶如跗骨之蛆，將她的身體劃的鮮血淋漓。一道又一道殷紅的創(chuàng)口密密麻麻布滿了她的軀體，而她的活動限界已在這一波鍵雨下減半。

　　每一次被擊中，評論區(qū)都會出現(xiàn)一條充滿惡意的評論，“那你擱這說你馬呢？你不也是為了蹭熱度做的視頻？”“給爺整笑力，，，”“vtb來錘人區(qū)？正義的使者是吧？【咧嘴笑】*3”龐大的惡評將評論區(qū)徹底淹沒，看點值難以穩(wěn)定地向前提供。而活動限界也在會隨之減少。

　　Vtuber吧。以Vtuber為名所建立的貼吧，本該是人們討論接下來推什么v的愉快場所，卻演變成了一個巨大的泥潭。悲觀而論，這里的人是粉絲的最終極形態(tài)，他們對vtuber們的愛，因過分熱烈而變得扭曲、畸形，乃至于病態(tài)。他們開始以揭vtuber皮下中之人身份和黑料為樂，每天崇尚于尋找各地vtuber的各種緋聞，作為“樂子”。

　　他們是一群不折不扣的“樂子人”。如果讀者們喜歡vtb，千萬、千萬別去v吧。這以上完全是真實v吧的寫照，甚至無過之而有不及。

　　而在“邊際效應(yīng)”的影響下，他們會瘋狂地追求各種各樣的樂子，隨之精神開始扭曲，導(dǎo)致說話的方式開始變化——于是，“魔怔人”誕生了。他們是樂子人的進(jìn)化體，說話令人費(fèi)解，光是看見他們的言語就感到一股惡寒，甚至san值降低。

　　而此時，整個貼吧中，一個熱帖上了首頁。

　　【樂子】這個錘人的V給我樂壞了，，，【熱】

　　內(nèi)容：【圖片】【圖片】今日份的樂子。

　　一樓：這是個什么貴物?。俊具肿煨Α?p>　　二樓：豬肉5，豬肉5，，，皮套下的定是只豬力【咧嘴笑】帶哥們出道她中之人沒？

　　回復(fù)二樓：沒，，，似乎是素人出道，，，

　　三樓：蹭熱度還整得冠冕堂皇，屬實給爺整樂了

　　寫這段差點給我寫吐了，感謝這個時代還沒有流汗黃豆這種核武器出現(xiàn)。而當(dāng)這些樂子人們加入戰(zhàn)場，幾乎就是一邊倒的屠殺。老二次元們大多是正常人，連對方的話語都難以理解，難以組織合適的語言進(jìn)行反攻。

　　敵后戰(zhàn)場，崩盤。

　　“你輸了。”無相之祖看見評論區(qū)的戰(zhàn)況，哈哈大笑，“爺贏了！你個腦癱玩意兒，哈↑哈↓！爪巴！”

　　【活動限界】26:21:17

　　那一波攻擊近乎削掉了剩余時間的大半。

　　舉報。當(dāng)一個視頻在短時間內(nèi)受到大量的舉報，他的上榜就會更加困難。（減少活動限界是作者為藝術(shù)性加工編的）。更何況，錘人視頻本來就充滿爭議。

　　她失敗了。

　　……但還有希望。希望本是無所謂有，無所謂無的，正如這世上的路一樣。世上本沒有路，走的人多了，也便成了路。

　　而當(dāng)這條路存在時，就像在黑暗中亮起了一團(tuán)微光。飛蛾們?yōu)榱俗分疬@一抹微光，哪怕身消道隕，哪怕萬劫不復(fù)，也會向著那抹微光振翅飛去。

　　活動限界還未歸零。換而言之，還沒有結(jié)束。只要一切沒有結(jié)束，那么就還有著機(jī)會。只要機(jī)會尚存……那怎可輕棄？

　　她見過太多奇跡，也創(chuàng)造過奇跡。所以燭夜?fàn)T柔舞明白，不放棄不一定能夠成功，但放棄帶來的是必定失敗。

　　更何況，失敗歸失敗，但她，絕不會投降和認(rèn)輸。

　　那么，在最后的時間里，看我能撕咬下你幾塊血肉吧！

　　哪怕身受重傷，鮮血淋漓。

　　哪怕背負(fù)罵名，萬劫不復(fù)。

　　哪怕實力懸殊，在一次又一次的攻擊下狼狽倒下。

　　但只要還剩下一口氣，燭柔舞就會重新站起來，握住她的長劍，一戰(zhàn)到底。她本就不是表面般溫文爾雅，她的本質(zhì)是孤狼，不懼死亡，就算失去武器，甚至雙手雙腳都被砍斷，她也要盡可能咬下對面的血肉。

　　在這26小時內(nèi)……拼盡我的全部所有！

　　于是，飛蛾追逐火焰，燭柔舞奔向無相。

　　“哦？還要來嗎？”無相之祖嘲諷道。

　　“你憑借什么可以讓我放棄？那些骯臟齷齪的手段嗎？”燭柔舞哈哈大笑，藤蔓再度拔地而起，她一躍而上，乘之向空中而去。

　　“就憑你這奄奄一息的樣子，你還能做什么？”黑壓壓如烏云般的鍵盤撕裂空間，籠罩在天邊。

　　“就憑——我手中的長劍?！睜T柔舞再度緊閉雙眼，雙手緊握句芒于面前。淡綠色的生機(jī)之力輕輕吹拂這她沾滿血跡的面孔，以及飄揚(yáng)的黑色長發(fā)。

　　從天空向地面擲下的，是無數(shù)鍵盤匯聚而成的一條黑龍，它咆哮著、怒吼著額，要將面前的一切撕碎。而從地面迎上著攻擊的，是一株綠色巨藤，與在它之上的一抹人影。將兩者看作質(zhì)點做加速直線運(yùn)動，距離迅速地拉近。

　　600米。

　　400米。

　　200米。

　　就在這即將追擊的剎那，燭柔舞動了。

　　“此劍當(dāng)斬——”她開口，身形在瞬間彎曲，猶如一張拉滿弦的弓向后彎去。然后，恐怖的綠光在手中的句芒大放，燭柔舞的背后一顆翠綠色的星辰照亮了黑壓壓的天空，而她身上的傷口在這一刻瘋狂地愈合著。她雙手高舉起了長劍。

　　“邪魅鬼祟！”然后，她的身形再次向前猛地一折，就像是過年串親戚時小輩給長輩鞠躬拜年要紅包的樣子，而高舉于頭頂蓄滿力的句芒借這股勢頭向面前的黑龍徑直而去！

　　銀亮的劍氣于指尖猛地灌注到句芒之上。劍氣蓄而不發(fā)，這是一種本事，將巨大的劍氣壓縮到一把劍中。凝而不發(fā)，匯聚于劍。

　　就在這剎那間，閃爍著光華向前劈去的句芒，與奔騰而來的黑龍相追及到了一起。巨大的反作用力讓燭柔舞虎口發(fā)麻，但她不退反進(jìn)，將整條黑龍從頭活活撕開！

　　“啊啊啊啊啊——！”她怒吼著，腳下的藤蔓生長速度再度暴漲，而閃爍著綠光的星辰撕裂著黑龍，朝無相之祖而去。劈開的鍵盤碎片再度劃破了她的皮膚，但她無所畏懼。在旁人眼中，那股黑色的洪流在一抹銀亮的綠光下一分為二，而那抹綠光如流星般朝洪流的源頭而去！

　　這是播放量與舉報量的較量，燭柔舞在賭，賭在活動限界異常歸零前，她能夠登上排行榜。那無異于在人家首都插上你的旗子，哪怕之后馬上就會解體，也會被載入史冊，吹響反攻的號角。

　　堅持??！

　　還差……一點！

　　200米。

　　150米。

　　100米。

　　50米。

　　“爆！”高度壓縮的劍氣在這瞬間徹底釋放，漫天的鍵盤于此刻被轟碎成渣！更多的鍵盤奔騰而來，但它們已經(jīng)來不及了。在壓縮劍氣炸開的瞬間，燭柔舞身邊出現(xiàn)了一個巨大的真空區(qū)，她去勢不減，在高速下直接沖向了沒有鍵盤防護(hù)的無相之祖。而這個過程——連一秒都不需要。

　　那一瞬間，流星劃破了黑暗。

　　“砰?。?！”

　　嗯？

　　擊中了。

　　但卻沒有擊中的實感……？

　　燭柔舞有些訝異，她仔細(xì)看向阻擋劍刃的東西。

　　擋在她與末位祖安視頻之間的，是一道土黃色的護(hù)盾。

　　排行榜上的所有祖安視頻，播放量在短時間內(nèi)都上升了數(shù)十萬不止。

　　那一刻，燭柔舞知道，她與無相之祖之間，已經(jīng)有一道無形的厚障壁了。

　　“傻*。我們都知道你上榜會發(fā)生什么。為了防止你上榜，我們可是特意買了播放和評論?！睙o相之祖在護(hù)盾下狂妄地笑了起來，它凝聚成一個人形，用手拍起大腿，身子向后仰去，“哈哈哈哈哈哈！瞧你那張猙獰的表情！你知道嗎？我最喜歡看見的，就是你們這些up在自以為能夠勝利，卻最終還是被擊敗后不甘的表情啊！你的確是個很好的玩具，給我?guī)砹撕芏嗟目鞓罚敲船F(xiàn)在——”它的手豎了個中指，“給。爺。死?！?p>　　無數(shù)的鍵盤接踵而至，勝負(fù)在此刻已經(jīng)定下。但燭柔舞臉上沒有無相之祖所想看見的不甘，只有深沉的平靜。

　　“某個深淵比你強(qiáng)上太多太多了，區(qū)區(qū)小丑，怎敢在我面前嚶嚶犬吠！”燭柔舞眼中閃過淡淡金光，她咧開嘴巴露出個笑容。

　　放肆、無謂、不屑，以及最多的，那股不屈的傲氣與癲瘋的狂氣！

　　無數(shù)的鍵盤圍繞在她周身，但在這一刻，鍵盤的行動顯得異常緩慢。燭柔舞右手抬起，像是高舉的長劍。此時此刻，她自己，就是劍。

　　長劍刺入護(hù)盾，手掌狠狠抓住無相之祖的中指，將其捏成粉碎。

　　隨后，無窮無盡的的鍵盤貫穿了燭柔舞的身體。（太血腥沒法過審見諒）她的手臂在剎那間支離破碎，身軀殘破不堪，只剩一個頭顱完整。更多鍵盤撕碎了她腳下的藤蔓，失去力量支持的藤蔓在轉(zhuǎn)瞬間枯萎成渣，她的殘骸則無力地朝地面跌去。血液噴灑在空中，猶如一朵朵血花。

　　但頭顱上，眼神與笑容依舊。

　　【活動限界】00：00：00

　　【活動終止】

　　當(dāng)熱度主導(dǎo)了輿論導(dǎo)向，當(dāng)人們將“我玩梗無罪”掛在嘴邊，這股恐怖的力量，便能逆轉(zhuǎn)世間的陰與陽，對與錯。正確的被人人喊打，錯誤的被人們推崇。而為了迎合熱度，身邊的一切都在向符合熱度的娛樂化轉(zhuǎn)變，其結(jié)果便是，人們開始成為“娛樂至死”的一代。想燭柔舞這樣，沒有錯卻被辱罵和唾棄的，以前不知道有多少，以后也不知道會有多少哩！

　　如果這本書停在這里完結(jié)，那的確諷刺極了。

　　“啊……我死了?！逼聊煌獾臓T夜一推鍵盤，“這BOSS機(jī)制太惡心人了，好不容易扛過舉報，結(jié)果來個買播放，一套強(qiáng)控把我控到死，而我甚至打半天就最后造成了有效傷害……估摸著也就破個皮的程度?！彼蜷_了正交火的評論區(qū)，“看上去我名聲也臭了。”

　　“你應(yīng)該早有對策了，對吧？攘外……必先安內(nèi)?！?p>　　啊，是啊。

　　燭夜早就明白，對于它們而言，用視頻戰(zhàn)斗毫無意義。它們認(rèn)為什么是對的，便不會聽從旁人的勸阻。哪怕你說得天花亂墜口若懸河，它們也一個字都不會聽，并用陰陽怪氣的語言辱罵。

　　這便是魔怔人。被困于達(dá)克效應(yīng)中的可笑廢物。

　　“但它們也有致命的弱點。它們只能以自己淺薄的見識，亦或是人云亦云地辱罵著視頻，卻鮮有能條條梳理視頻中觀點并予以充分反駁的。倘若我據(jù)理力爭，它們除了無意義的辱罵和拉黑，也做不出什么像樣的反撲?！睜T夜靠在椅子上，他很少有這樣的惱火感。

　　“而此時已然天亮，更多的人也會加入這戰(zhàn)場。本來祖安與正常的動畫區(qū)受眾間便有矛盾產(chǎn)生，就如一個火藥桶，只需要一個火花——而之前的深夜，這些火藥們絕大多數(shù)都在沉睡。”

　　“就像二戰(zhàn)的開端一樣，整個火藥桶會在一瞬間炸開。我接下來所需要做的，就是看更多加入戰(zhàn)場的二次元與熬夜魔怔人開戰(zhàn)，并保全自身，等待熱度過去，燭柔舞便不會死，哪怕她在登上排行榜上已然失敗——我們還真有默契?！?p>　　“四小時后，官方就會出動?！睌z像頭頭也不回道。

　　“差點忘了你是干什么的?！?p>　　“我說過了，我是不會讓你死的。”她淡淡道。

　　“謝啦”燭夜朝她伸出了手，“那么，我們就是戰(zhàn)友了?！?p>　　“嗒?！眱芍皇治赵诹艘黄?。

　　“呲。呲?！?p>　　【活動終止】

　　【活????終??】它猛地跳動了一下，化作了一串又一串的亂碼。

　　“哈……什么傻*，還真……真以為自己是個貨色。還不是徹底死了，跟其他up沒有任何區(qū)別?！睙o相之祖在最后被燭柔舞有些嚇到了。它無法理解燭柔舞明明那么弱小，為什么可以做到如此程度？也不明白為什么對方會有這樣的氣勢。

　　這是源于未知的恐懼。

　　而在虛擬戰(zhàn)場之上，身體像被撕碎的破布一般的燭柔舞產(chǎn)生了意識。

　　她睜開了雙眼，紅光在眼中閃動。

　　燭柔舞，再啟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