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回說到太祖皇帝大赦天下,崔影和雷蕭也被從大獄中釋放。這二人摸了腰帶還藏著五兩銀子,就開懷大笑,奔著洛陽城中的醉仙樓大步走去。
店家見有客人前來,免不了一陣寒暄。崔影二人聽說這洛陽有水席宴,就按店主意思點了一桌。兩人在獄中雖沒遭嚴刑拷打,但也是勉強果腹。這回看到如此美味,豈有錯過之理?于是動起碗筷,風卷殘云般就把菜肴吃個干凈。
二人雖吃飽,卻仍未盡興,又叫店家拿好酒來喝,每人都灌了一壇。這雷蕭閑時還總在家飲酒,倒也無事,崔影可是第一次飲酒如此之多,便有些醉了,東搖西晃,也坐不穩(wěn)了?!百t弟,美酒佳肴,可曾吃飽?這頓我來付?!贝抻凹t著臉一字一頓地說。
雷蕭聽了就笑:“好,就依哥哥言,恭敬不如從命?!闭f著,崔影就叫來小二,把這一兩銀子“嘡”地一聲拍在桌上,說聲“拿去”。小二見了滿是歡喜,笑著彎腰恭送二位爺離去。雷蕭剛欲勸崔影節(jié)約,又想這次出獄,難得兩人如此盡興,也就不再說話。他只是向腰部摸了摸,發(fā)現(xiàn)那二兩還在,就笑著扶崔影出了酒樓,朝街市上去了。
二人出酒樓后,在街上走了半晌,把這陪都的熱鬧繁華都瞧了個遍,又猛然想起前陣被殺的孔老大,頓時酒意全無。二人鬼使神差般地都往城外走,想再對著孔大哥的人頭哭祭一番。誰知那人頭早已不見,換上了“天下大赦,四海晏然”的金字橫幅。二人感嘆一陣,只聽崔影開口道:“斯人已逝,吾等節(jié)哀便罷。如今沐皇恩得了大赦,我等如獲重生,何不書信一封,與家里報個平安?”“此言甚是?!崩资掽c頭,接著說道:“我們同去買筆墨紙張可好?”二人同去買了東西,就寫了兩封信。
恰好有路客商要去北界與突厥交易,途經(jīng)馮翊和范陽,崔影二人就給了人家五百錢,托他們把書信交到范陽崔母和馮翊雷鴻先生手中,不必細說。
崔影和雷蕭寫好了信,便又為下步盤算著。崔影說道:“蕭兒,我原來有三兩,適才吃飯酒醉,直接丟了一兩過去。此外,剛才買筆、寫信、送信又用了幾百錢,這里只有一兩多了,定要節(jié)約啊?!?p> 雷蕭本不在意金錢這些,只是在牢中被餓怕了,就笑著道:“哥哥有時節(jié)約,有時卻又比那行走江湖的好漢還豪爽,真是難以捉摸。哥哥也莫要著急,我這里還有二兩,以備不時之需。不過我們可再不能‘一擲千金’了,‘定要節(jié)約’啊”。雷蕭笑著模仿崔影的腔調(diào)打趣。
崔影道:“兄弟不嫌棄,可同我回范陽。這出來也有一年了,母親大人肯定是每日擔心,你也正好跟我去河北游玩一場。”雷蕭用手抱了個拳,說道:“就聽哥哥的,同回范陽。這次我出錢,哥哥不要爭。”
雷蕭就拉著崔影去買了新冬衣和廉價刀劍,二人準備雇個馬車,一同回范陽。正在與馬車夫討價時,二人看見一隊富貴公子朝這邊走來。雷蕭睜大了眼說道:“冤家路窄,又是趙王這幫紈绔子弟!”說著,他就要拔出新買鋼刀與之決一死戰(zhàn)。
崔影一把攔住,悄聲說:“如今剛剛大赦,即使真是趙王黨咱也不怕,何況我看那為首的一身正氣,也不像趙王那樣腌臜?!痹捯魟偮洌吐牉槭椎墓訉χ赃呝u折扇的說道:“有無虎頭玉墜折扇?”賣折扇的回答:“并無。只有這獅子和麒麟玉墜的,請公子欣賞?!闭f著,就將獅子和麒麟這兩把玉墜扇紛紛遞給那公子。
公子看了一陣,笑著道:“果是好物!只有一樣,你怎不好奇我為何冬日買扇?”賣扇的賠笑道:“您不說小的自不敢問。再說上至皇親國戚,下至文武百官,哪個不知當今圣上不懼嚴寒,只怕暑熱?天子就喜冬日扇扇,我等小民怎又不攀龍附鳳,冒嚴寒、頂風雪在這里賣扇呢?”那公子哈哈一笑,也沒再說話,把折扇退了回去就要繼續(xù)往前走。
雷蕭看在眼里,以為又是哪個貴族無賴在無理鬧事,便走上前去道:“你又不買,何苦動人家的折扇?看你這金啊玉啊的滿身綢緞,難道還買不起個墜玉扇子?”那公子倒不像趙王那般蠻橫,只是笑著不答話。崔影上去忙攔住雷蕭,叫他莫要惹事,誰知這雷蕭倔強起來他攔也不住。
雷蕭瞪著眼,接著說道:“問你也不答話。不如這樣,你我各買一把折扇,也算給這位攤販大哥資助一二,不知可好?”還沒等那公子說話,隨從中一個穿著樸素的就撲了上來,用赤手空拳來斗雷蕭。雷蕭眼疾手快,就拔出鋼刀,與那人戰(zhàn)了起來。
二人斗了幾個回合,似乎難分伯仲。忽然樸素衣著的往后一撤,雷蕭反而站不住了,直接摔在地上,鋼刀也飛到一旁。原來對方看似文弱,卻很有功夫,這時用膝頂著雷蕭的背低頭對他的公子說:“屬下無能,讓陛下受驚了!”
那公子縷了一下胡須,笑道:“免禮。你們兩個少年也很有趣,能在洛陽鬧市出頭,也算有膽色。只是人家買賣與否不關(guān)你事,以后可不要隨便插話啊?!?p> 崔影和雷蕭見這人如此說話,又偷瞄了這公子的樣貌,果然隆準龍顏,不同凡響,于是就跪倒在前,叩頭道:“吾等草民沖撞陛下,萬死萬死,還請陛下贖罪?!闭f著就一動不動,跪在那里。這公子原來就是當今太祖皇帝,因前日大赦令一出冰雪融化、萬民歡騰,就特來陪都微服出巡,與百姓同樂,順便了解民情。
這時太祖又看了崔影、雷蕭一陣,一覺其英俊瀟灑,二覺兩人與眾皇子年齡相仿,三是又覺其頗有自己年少時風范,更加喜歡。帝大笑,宣布特將今年的千秋假延長至六天,與民同賀?;实塾謫柫舜抻暗男彰统錾?,才知他是先太常卿崔恩的公子,又問了雷蕭身世,愈發(fā)感嘆。于是圣上口諭,恩準崔影為儒林郎,雷蕭為侍從,跟隨圣駕左右。崔影、雷蕭二人與圣駕同往,要去何處?請聽下回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