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蛇”看上去最多只能載上兩個人，年輕男子又吹了一聲號角，停在原地不動，示意其他人向他所在的位置移動。
眼見自己就算在他們的眼皮子底下，這兩個人在短短十幾秒鐘的時間內(nèi)也會緩緩露出疑惑、不知道自己在干什么的表情，聶升腦門青筋直跳，感到事態(tài)越來越嚴重，只能時不時地咳嗽、嘆氣、跺腳來彰顯自己的存在。
不過趁這個時間，聶升終于能夠接近觀察一下這兩個人以及他們身下的載具。近距離觀察，聶升更加確定這載具是一種人造物而并非真正的蛇類。它上揚的前半部分有一塊特制的“鱗片”，騎乘者正是坐在這塊鱗片之上。
聶升的視線快速地在蛇身上移動，他注意到鱗片的附近有一處小小的凹陷孔。待到看清楚凹陷孔中的事物后，目光卻驟然一縮，隨即看向了那兩位“重要人物”。
托納提烏的身上有一種領(lǐng)袖的天然氣質(zhì)，他的臉上沒有太多的表情，只有淡淡的堅毅之色。更重要的是，他看上去真的很勇，聶升比劃了一下三個人的身板，感覺自己和年輕男子加在一起都不會是對手。
相比之下，年輕男子就顯得文文弱弱的。倒不是說他孱弱，身板還是很挺實的，但是臉上卻一直掛著一種人畜無害的溫和笑容，讓人一眼見上去就生不出任何敵意，天然地叫人親近。
如果說托納提烏給人的感覺是能征善戰(zhàn)的英雄，那么年輕男子則像是憑著親和與言辭就能聚攏眾人的核心人物。不過，他能夠指揮整個搜尋隊伍，應當還有其他的原因。
這時其他的搜尋人員也陸陸續(xù)續(xù)地乘著“大蛇”抵達了這邊，聶升存在感低的情況并沒有得到任何改變。一番艱難的“拉鋸”之后，聶升被安排給了一位看上去就憨厚老實的糙漢子，這位糙漢子很實誠地告訴聶升自己的名字是格笛，并且撓著頭詢問了他的名字。
格笛拉著聶升坐上“大蛇”的時候不停地呵呵傻笑，顯然對于自己常常忽視聶升的事情感到十分不好意思。但不久之后，他就直接忘記了聶升的名字，甚至連自己后面還坐著個人的情況都差點忘記。
聶升忍不住翻了個白眼，自己身上的這種特殊情況，他在直覺上感到和那個奇怪的身份有關(guān)，心里不禁尋思：
“要是能在一天之內(nèi)到達安定的地方，就找個角落好好探查一下系統(tǒng)和局外敘事者的事。在途中貿(mào)然嘗試實在不是什么好主意，萬一失去意識我就得跌落蛇下……”
“不過這‘大蛇’的行進還是蠻平穩(wěn)的，格笛注意不到我一般也沒什么，不用時時刷存在感了……”
搜尋隊伍收斂在一處，載著聶升和托納提烏快速而有序地朝著來時的方向離去，沙沙聲慢慢落下去之后，這片山谷又重新恢復了寧靜。
一段時間之后，一只黑美洲鷲悄聲落在了山巖上，收攏了兩翼，長時間地凝望著人群遠去的方向，旋即又振翅飛去。
……
一路上倒也不無聊，離開山谷之后，不時還能見到幾個清秀可人的小山包，溫度和風景都讓人感覺很適宜。也許是找到了需要尋找的人，隊伍里的氣氛顯得比較輕松，幾個人間斷地聊著一些家常，只是在聶升聽起來有些不明所以。
聶升細細地撫摸了身下的“大蛇”和它的鱗片，微微的震動感從其內(nèi)部傳來。這種震動感似乎不是因為地面凹凸不平而產(chǎn)生的顫動，而是“大蛇”里的神奇的驅(qū)動力量在主導，就好像血肉之軀里面血液的律動。他很想把它拆開，一窺其真實面貌。
鱗片比較堅硬，也沒有發(fā)脆，韌性不錯，色澤上不像是用金屬做的，倒像是某種質(zhì)地優(yōu)良的礦石。“他們是如何控制速度和方向的？”聶升暗暗思忖。
他注意到“大蛇”軀體的側(cè)面有兩個凹陷處，駕駛者的腳實際上是搭在凹陷處的，不禁猜測是否是這里面藏著某種機關(guān)，以及這種操縱該如何實現(xiàn)。無論如何，這玩意看上去是需要一定訓練才能使用的。
正當他在好奇地東張西望時，前面的格笛可能是想活動一下身子，忘記了后面還有他這個大活人，往后猛地一仰——
“啪”的一聲，聶升揉了揉發(fā)酸的鼻子，哭笑不得地看向了回過頭來的格笛。只見他先是一臉的莫名其妙，旋即露出了歉意的神情。
“喂，格笛。”
“嗯？”
“你們都去哪些地方找我們的？”聶升試探道。
格笛想了一下，“希哲族地南邊的荒原、白湖、乍高爾，最后終于在谷地那兒找到托……你們。小科克斯覺得你們大概率會按這條路線返回?！?p> 聶升將目光投向遠方天邊一閃而過的雄鷹，享受著迎面而來的和煦微風，默默地把小科克斯這個名字記在了心底。過了一會，他盯著自己腹部已經(jīng)凝結(jié)的血液和傷口，輕輕地問著格笛。
“格笛。”
“嗯？……嗯，怎么了?！?p> “你覺得托納提烏是個怎樣的人？”
格笛一下子挺直了腰板，“無畏、勇猛、無愧于榮冠，我們都十分尊敬他。”
聶升話題一轉(zhuǎn)，突然問道：“格笛，你有在意的人嗎？”
格笛很自然地回道：“當然是阿爸阿媽啦?！?p> 聶升一頓，接著試探道：“我是說，你喜歡的人?！?p> 前面的身形有短短的一滯，盡管格笛此時背朝著他，但是聶升還是知道這位糙漢子大概是臉紅了，只聽他吱唔地說著。
“沒有……沒有啊?！?p> 聶升笑了笑，閉嘴安靜了下來。大概五分鐘之后——
“格笛？”
“嗯？”
“你還記得我剛剛說了什么話嗎？”
“呃……呃……對不起，我不記得了。你剛剛有說什么話嗎？”
聶升笑著瞇了瞇眼睛，“沒什么，我也記不太清了?！?p> 又過了五分鐘之后——
“格笛，我以前可是你的好伙伴，你竟然不記得我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