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樣?小姐現(xiàn)感覺如何?”抱著摩焰兒的公子,百蕪即百家小少爺,語氣溫和地問。
披上白衣的前一秒,摩焰兒只覺渾身清涼通透,搔癢消失,可后一秒搔癢又集聚迸發(fā),讓摩焰兒呼吸都跟不上,一張小臉憋得通紅,手舞足蹈的撓破皮膚,鮮紅的血肉令人觸目驚心。
“小姐住手!”百蕪快步鉗制她的雙手,偏頭對夫算子說,“先生!你快來看看她的情況!”
摩焰兒痛苦地扭動身體,想要掙開百蕪的手,可那雙手強勁有力,硬是沒有讓她掙脫。
難以忍受的搔癢讓摩焰兒狂躁起來,她聲嘶力竭地喊起來:“放開我!放開我!我真的!我真的受不了了!!”
摩老爺和宿娘看得心驚膽顫,敖奶媽和下人們更是目不忍視,一眾人嚇得不知所措。
此時夫算子來到摩焰兒身邊,還未觸碰摩焰兒,那抱著摩焰兒的百蕪眉眼跳動,突然松開手,也不顧形象上竄下跳起來。
見狀百夫人急得跳腳:“完了啊!完了啊!連百蕪都受難啦!”
夫算子眼瞅情況不對,向眾人大叫著:“都后退!”接著趕忙掏出一黑袋朝前揮去,墨綠色粉末飛出,灑滿百摩二人身上,微小的一粒粒紅色小點從他們身上落下。夫算子掩住口鼻,一手套上黑袋捻起紅點查看。
哪里是什么虱子,夫算子看出來這些都是紅色毒蟲,是那些蠱人養(yǎng)來防身的!他當(dāng)即丟開那蟲子,離開兩人身邊。
“當(dāng)心!是蠱人養(yǎng)的毒蟲!非解藥不能解其毒!”夫算子警告眾人說。
“算子!你方才的粉末,難道不是驅(qū)蟲的?”摩老爺疑惑不解。
夫算子搖頭:“看數(shù)量,藥粉都是皮毛,公子和小姐身上的,怕是趕不完!”
“這可如何是好?”摩老爺扶額搖頭,無奈地問。
宿娘眼淚直流,拉住摩老爺哀求:“老爺你想想辦法,快救救焰兒!救救我們的女兒啊!”說完,宿娘又連連咳嗽起來,看著更加虛弱。
摩老爺一臉為難,剛把手搭在宿娘手上,那百夫人也湊過來,著急地說:“摩老爺!我家百蕪有三長兩短,你可要負責(zé)吶!”
“我……”摩老爺眉頭緊鎖,看著百摩二人的樣子,滿面愁云。只得向夫算子投去求救的目光,夫算子連連搖頭。
此時此刻,在摩府大門外,一云游采藥人正經(jīng)過,名為張珀,為人善良。他聽見摩府傳來叫聲,覺得奇怪,便叩響門環(huán)。
聽見聲音,看門人打開門,卻見門外站著一年輕人,是全然不熟悉的。
張珀詢問:“在下聽見摩府吵鬧異常,可否告予在下所謂何事?”
看門人細細看他,見他儀表堂堂還背著藥簍,忙作揖說:“先生可是藥師?我家小姐碰上毒蟲擾身,懇請先生幫幫忙!”
張珀一聽,就揮手讓他帶路,兩人一前一后,一刻不敢耽擱的快步走向后院。到了后院,看門人引張珀見了摩老爺。
等了解前因后果,張珀放下藥簍,取出草藥對摩老爺說:“在下云游四方,世面也見得多了,正巧有治療毒蟲的藥方。老爺信得過的話,且可試試!”
摩老爺急得沒譜,點點頭讓下人帶張珀去安排。在張珀的要求下,下人們?nèi)硐戕篃魻t,藥杵和研缽,集體開始快速搗藥,并把藥粉倒入燈爐。
“快!把燈爐圍在小姐和公子身邊,越緊密越好,藥粉劑量越大越好!”張珀忙忙碌碌指揮著,他也在手腳不停地搗藥。
霎時間,整個摩府彌漫著草藥味,就連吃慣煎藥的宿娘,經(jīng)常煲藥的下人,這時候也要被藥味弄吐了,更別說摩老爺?shù)热恕?p> 饒是張珀本人,都掩住了口鼻,但他仍立在原地,緊密觀察起百摩二人的情況,發(fā)現(xiàn)兩人精疲力盡背靠在一起坐在地上,沒有繼續(xù)抓撓,他松了一口氣。
“小姐和公子已沒事了。在下會留下藥方,他二人要藥浴兩天,紅腫才會慢慢消退,只怕會留下抓撓的印子?!睆堢昊仡^對摩老爺說。
“先生義舉,我感激不盡!”摩老爺鞠躬作揖以示感謝。
張珀扶起他:“老爺不必多禮!此乃醫(yī)者分內(nèi)之事!”
事情的解決讓宿娘喜悅,她讓下人送上財物,而張珀微笑拒絕,只收下一點銀兩,背著藥簍就離開了摩府。
此事一出,摩老爺心情不佳,百夫人自是識趣地帶著百蕪離開,臨走時還責(zé)怪百蕪班門弄斧,差點搭上自己。見百蕪低頭不語,她又責(zé)罵夫算子本事不足,丟人至極。
總之,百摩兩家人不歡而散。
虛弱的摩焰兒在下人的攙扶下,有氣無力地和摩老爺以及宿娘請辭后,就回到了自己的閨房。
侍女安康把摩焰兒扶到床邊,小聲詢問她:“小姐,躺下休息一下吧?”
摩焰兒搖搖頭:“讓我坐會兒,你幫我沏杯茶,不要放茶葉?!?p> 安康應(yīng)下后,很快捧來一杯茶,彎著腰雙手遞上,摩焰兒接過來一飲而盡。而后呈“大”字躺在床上,茶杯也蓋在被褥上。
她閉上眼喃喃自語:“沒了仙格,連命格都大變了,衰,真衰……”
安康不敢說話,小心翼翼收起茶杯轉(zhuǎn)身要走,不想摩焰兒突然彈起來,嗷嗷叫著:“本殿下才不會屈服!什么仙格都是放狗屁!等我找回他,要你們好看!”
被嚇得炸毛的安康,一不留神把茶杯摔了,她戰(zhàn)戰(zhàn)兢兢撿起來,回頭對摩焰兒說:“小的不是故意的!小姐不要生氣!”
摩焰兒知道是自己嚇到了她,不好意思地說:“我不是故意的,你沒事吧?”說著,她還看了看安康的手。
“沒,沒什么事,小的就先下去了?!卑部凳軐櫲趔@,說話愈發(fā)小聲。
“嗯,你辛苦了,好好休息!”摩焰兒點點頭,如此說。
得到允許的安康走開了,她為摩焰兒對待下人的態(tài)度感到奇異,從來沒有見過這樣的小姐,不會對下人頤指氣使反而會關(guān)心下人。
摩焰兒摸摸自己的臉,心想:凡人真奇怪,做事都放不開手腳的樣子,我有那么嚇人嗎?茶杯摔了值幾個錢?摩府又不會買不起。真奇怪啊!
她又躺下,在床上瞇了一會眼,耳畔聽見遠處似乎有打罵聲,她睜開眼,心說總不會安康摔個杯子就被打了?
“那怎么行?安康可是我的人!”護人意識很強的摩焰兒,再次彈起來,立刻跑出房門。
剛推開門,就見安康正捧著糕點走來,看見摩焰兒,她還笑著舉著糕點說:“我猜小姐會餓,果不其然!”
“咦?我以為……”想了想,摩焰兒說,“我聽到打罵聲出來看看,你知是為何事嗎?”
安康說:“噢,是欺負小姐的乞丐,本來要趕出去的,小姐不是受難了嗎?老爺很生氣,正教訓(xùn)他呢!”
“啊?”摩焰兒瞪大了眼。
安康以為她不信,接著說:“是真的,別看摩老爺這幾年對小姐冷淡,心里肯定還是念著您的!”
“不行,我要去看看!”摩焰兒說著跑起來,“按爹的性子,那不是要把人打死了?”
“哎!小姐!那糕點……”安康話沒說完,就見摩焰兒一個回首兩個綠豆糕就消失了,安康差點以為自己眼花了。
口里嚼著綠豆糕,手上還拿著一個的摩焰兒,馬不停蹄地趕往大堂,在第二個綠豆糕下肚時,果然遠遠看見大堂上有個跪著的人。
“喂喂!手下留情!手下留情!”高舉雙手的摩焰兒,以飛速來到大堂,她見摩老爺一臉嚴肅,很快收起手,恭恭敬敬給摩老爺作揖,“焰兒給爹爹請安!”
“你不去好生歇息,來這里干什么?”摩老爺捋著胡子,表情溫和下來。
半死不活的乞丐偷眼看著她,不輕不重地冷哼一聲。這一聲不僅摩焰兒聽到了,在他身邊拿著棍棒的下人也聽到了,大個子下人怒道:“還敢對小姐不敬?吃俺一棒!”
乞丐背脊結(jié)實挨了一下,他悶哼一身整個人趴在地上,摩焰兒這才發(fā)現(xiàn)他身下有血,原來的傷口已裂開,膿水貼在皮膚上。
“噓,你別說話了!”于心不忍地摩焰兒對乞丐小聲說,繼而她又看向摩老爺,一臉討好的笑容,“爹爹,氣消了就行了,別打了嘛!”
摩老爺走近她,指著乞丐說:“你認識他?”
摩焰兒搖搖頭。
摩老爺背過身,手一揮:“打!”
棍棒噼里啪啦打下去,乞丐徹底捱不住了,疼得直喘粗氣,整個人都是貼著地面的。
“爹!”摩焰兒急了,用半個身子擋住乞丐,棍棒不敢再下去,她近乎哀求地說,“他都這樣了,別打了!要出人命的!”
摩老爺側(cè)頭看她:“今天受這么大罪,你一點不生氣?”
摩焰兒回頭看下人,見棍棒沒有再落下的趨勢,才轉(zhuǎn)過頭對摩老爺說:“肯定生氣的,但是我阻止爹,是為了爹的名譽著想的!”
摩老爺一挑眉毛:“為我著想?”
“您知百姓都說您長著酷吏心,怕您怕的不得了。我近日聽說,咱家和其他幾家茶商,要爭人心好賣貨,這個節(jié)骨眼上,他們巴不得您再多做點事,讓百姓更怕您吶!”摩焰兒說,“您想,這乞丐被打死在這里,他們會造謠說您欺負窮苦人家,說您對窮苦人家心狠手辣,誰能對咱家有好眼色,誰買茶葉啊?您可要三思而后行!”
摩老爺冷笑說:“這事我占理!這乞丐公然禍害我摩家人,就是換作尋常百姓遭此事,豈有輕饒之理?”
摩焰兒見一計不成,又說:“爹,要不這樣,您只是略施小罰,事后以德服人,小乞丐感念您的恩情,愿意留在摩府從事。如此做,一來傳出去百姓會對您有所改觀;二來乞丐留在摩府,便不能出去信口雌黃,那些人也不能造謠;第三呢,摩府多了人力,他留下服伺我們,也算知錯能改。一舉多得,您意下如何?”
摩老爺被說動了,點點頭:“有理。”
乞丐不樂意:“休想……?。?!”奈何摩焰兒不動聲色地戳了一下他的腿,疼痛讓他只能閉嘴不言,任聽擺布。
“小姐所言極是!”下人們打得有些手酸,順著摩焰兒給的臺階也就下了。
“嗯,就照小姐說得做!帶他下去療傷,兩日內(nèi)安排工作吧!”摩老爺滿意地笑著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