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工作人員的帶領(lǐng)下,沈梧桐牽著女孩的手,來到一張已經(jīng)坐了三個人的方桌旁,與陌生人湊成一桌。
沈梧桐抱起女孩坐在自己腿上,笑著與其他三人打了一個招呼,他們前面都有一碗獸血。不一會兒,工作人員端出一碗獸血和一碗獸肉。
碗外由細小的灰色藤曼交織編成的,碗內(nèi)刷了一層黑色的物質(zhì),不光滑,也不油膩。
有人看著擺在沈梧桐前面的獸血和獸肉,知道他五顆石子全部扔進洞中,驚嘆地說:“小兄弟,厲害啊,年紀輕輕就有這種本領(lǐng)?!?p> “不用說,肯定學過呼吸法。”有人猜測道。
沈梧桐皺著眉頭,思考呼吸法的事情,總感覺有些熟悉,內(nèi)心好奇:“我學過呼吸法嗎?我怎么記不清了,只感覺熟悉?!?p> 女孩雙手捧著碗,小嘴抿了一口,皺著眉頭咽了下去,然后吐出舌頭,用手扇風,說道:“太辣了,好難喝?!?p> 其他人善意地笑了起來,有一個留著長須的人聲音洪亮地說:“這可是好東西,能頂渴,能發(fā)汗?!?p> 有人內(nèi)心冷笑,覺得這是從大地方過來的弟子,來這里體驗所謂的生活,偏過頭不理會。
但更多的是熱情的人,在大堂里大聲交談。
“女娃娃,你這是不懂,在漠城,乃至整個南荒,沙漠獸都是最珍貴的寶物。”
“在南荒,沙漠獸不是遍地都有嗎?怎么成寶物了,還是最珍貴的寶物?”
“正是因為遍地都是,所以才是最珍貴的寶物。這沙漠獸,你別看個頭大,但它吃沙子喝月華就能活,而且性情溫柔,普通人就能捕捉、飼養(yǎng)?!?p> “說得對,就算每天被割血管放血,等到晚上,月亮一出現(xiàn),沙漠獸就能痊愈,血也能補上。一頭沙漠獸每天放的血就能解決三個人對于水的需求,而且沙漠獸繁衍也快,還能時不時吃上一頓肉?!?p> “沙漠獸渾身是寶,毛皮能夠做衣服,唾液可以治愈傷口,筋可以做弓弦,骨頭還可以曬干入藥,我們南荒,就靠沙漠獸存活了。”
沈梧桐安靜地聽著大家的話,女孩沒有再喝獸血,而是吃起獸肉,臉上露出滿意的笑容。她伸手抓起一塊肉,拿到沈梧桐的嘴邊。
沈梧桐沒有拒絕,用嘴接住吃了起來,并用衣袖擦拭順著女孩手往袖口里面流的汁水。沙漠獸的肉很柴,難以下咽,沈梧桐不多咀嚼,直接吞了下去。
女孩倒是喜愛吃肉,也不挑剔,把肉都吃進肚子,然后端起不愛喝的獸血,遞給沈梧桐,說道:“哥哥,你喝?!?p> 沈梧桐一口干了下去,火辣的感覺順著喉嚨下肚,周圍的人叫了一聲“好”。
有人對著沈梧桐豎起大拇指:“厲害,這么一碗,你竟然可以一口干?!?p> “這有啥,我也會?!?p> “你就算了吧,我又不是不知道一個月前的事情,你躺了一天,不吃不喝,最后才緩過來?!?p> “那是意外——”
沈梧桐沖著同桌的三人善意地笑,然后抱起女孩,從出口處離開了。
“哥哥,我們?nèi)ジ浇纳衬F飼養(yǎng)場看看吧,離這里不遠。”
“好。”沈梧桐一口答應(yīng)下來。
沙漠獸飼養(yǎng)場離胡氏街坊不遠,十多分鐘后,沈梧桐就抱著女孩子來到這里。飼養(yǎng)場很大,有圍墻。
灰色藤蔓編織成袋子,再裝入沙土,堆積而成,足有三米高,這是飼養(yǎng)場的圍墻。
沈梧桐來到入口,借口購買沙漠獸就混了進來,門后的守衛(wèi)人員沒有仔細盤查,對有興趣購買的人非常友好。
拒絕積極向前想為沈梧桐和女孩介紹飼養(yǎng)場情況的工作人員,他牽著女孩的手,慢慢逛了起來。
里面是一個個露天的小隔間,用沙土和藤蔓隔開,與圍墻一樣,足有三米高。每一間隔間都住著一只沙漠獸,沙漠獸不是在被取血,就是沉默地臥在地上,眼睛無神地盯著墻壁或者天空,沒有動彈的欲望。
粗略打量,沙漠獸應(yīng)該很高,可能超過2米。它腦袋扁長,有著如同黑色寶石般的眼睛,渾身是灰色的毛,四肢有力,身體修長,在四肢上面有大包駝起。
沙漠獸是很忠厚的動物,卻被關(guān)在這里,眼睛失去了光澤。女孩很心疼,小聲地說:“哥哥,這些沙漠獸好可憐啊,明明什么錯都沒有,卻要被孤零零地關(guān)在這里,不但每天都要被抽血,老了還要被殺、被吃?!?p> 沈梧桐看著五官擠在一起的女孩,笑著撫平她那皺起的眉毛,說道:“很多時候,對錯并不重要。在自然界中,弱肉強食,物競天擇,適者生存;在人類社會中,天下熙熙攘攘皆為利,利益至上,對錯不過是強者給弱者制定的規(guī)則。”
聽著沈梧桐不算安慰的話,女孩沒有好過一點,眼睛汪汪地看著沈梧桐:“可我還是覺得他們好可憐,它們的眼睛里沒有一點光,每天都孤零零地生活在這么狹隘的地方,太可憐了?!?p> 沈梧桐好笑地說:“你眼淚汪汪,就算眼中再有光,也被你的淚水擋住了?!?p> 女孩好氣又好笑,急忙擦掉眼淚,祈求道:“哥哥,我們救救它們吧,它們是在太可憐了?!?p> “我們救不了它們,”沈梧桐平淡而冷血地拒絕道,“打開柵欄救不了它們,破開漠城的城門救不了它們,把它們送到千里之外也救不了它們,也許有辦法可以救它們,但不是你和我能夠做到的?!?p> “我們可以在巨大山谷中布置一個隱匿和防御的陣法,然后把這些沙漠獸全部放進去,這樣不就可以救它們嗎?”
“你說的巨大山谷又何嘗不是漠城,你說的隱匿和防御的陣法又何嘗不是飼養(yǎng)場,你說的救,不過是換一種方式的囚禁而已?!?p> “你胡說,你在辯解,你不講道理。”女孩著急地說。
沈梧桐趕緊否認,然后妥協(xié)地說:“能救能救,等你能夠一揮手就布置出絕世的陣法,那時你就來漠城救這些沙漠獸吧。”
女孩心滿意足,嬌哼了一聲,說道:“這還差不多?!?p> 走著走著,沈梧桐和女孩就來到小沙漠獸居住的地方,這里沒有隔間,只有用藤蔓和沙土圍起來的寬敞的大平地。有人拿著鞭子,在訓練小沙漠獸,不時怒喝、抽鞭訓斥。
小沙漠獸聽話地臥在地上,腦袋放在地上,一動不動。但這里的蒼蠅和蚊蟲特別多,它們時不時趴在小沙漠獸身上吸血,時不時竄進小沙漠獸的鼻子,橫沖直撞,肆無忌憚。
有時,沙漠獸被騷然得無法忍受,就鼻子噴氣、打滾或者甩尾巴,驅(qū)趕蒼蠅和蚊蟲。隨后,訓練的人就會罵罵咧咧地揮動鞭子,口中說道:“不準動,誰動誰晚上就不能喝奶,只能餓肚子。我倒要看看你們要餓多久的肚子才會學乖才會學好,這么小的事情都做不好,餓死活該?!?p> 女孩對著那人齒牙咧嘴,看著小沙漠獸委屈的樣子,不由得小嘴一癟,可憐兮兮地看著沈梧桐。
沈梧桐無動于衷,抱著女孩離開,嚴厲地說:“你看看,這就是實力弱的下場,只能任人宰割。只能不斷變強,才能主宰自己的命運,當然,前提條件是命運真的存在?!?p> 女孩低下頭,小聲地說:“哥哥,你壞,你冷血?!?p> 沈梧桐哈哈大笑起來,說道:“謝謝夸獎,我就是這樣的人?!?p> 委婉地拒絕工作人員熱情的推銷,沈梧桐抱著女孩子離開,他沒有立即回到城內(nèi),而是往城外的方向走,最后站在城墻上。
女孩好奇地問:“為什么來這里,這里有什么好看的?”
沈梧桐指著遠處的漫天黃沙,循循善誘地問道:“南荒炎熱,多沙多荒漠,為什么人類可以在這里存活?”
女孩想起關(guān)在飼養(yǎng)場里面的沙漠獸,不由憤懣地說:“還不是因為沙漠獸,人類就是靠著壓榨沙漠獸的每一滴血和每一塊肉才能活下來的?!?p> “你錯了,即使沒有沙漠獸,人類也可以活下去?!?p> “怎么可能?要是沒有沙漠獸的血,人類就會因為缺水而死亡?!?p> “個人的生命是脆弱的,但人類的生命是頑強的。如果沒有沙漠獸,會死很多很多人,但就如石縫里的雜草一樣,會有部分人頑強地活下去,直到找到沙漠獸的替代品,然后再次繁衍開?!?p> “我才不信,如果是這樣,那么生命禁地里面為什么沒有人類?”
沈梧桐恍惚,喃喃自語:“生命禁地?”
“對呀,生命禁地。如果整個南荒都變成生命禁地,還會有人活下來嗎?”
沈梧桐沒有再恍惚,肯定地說:“肯定會有人逃出去,而且別的地方也會有活著的人,只能實力足夠強,就可以把生命禁地變成人類的后花園?!?p> “足夠強是多強?”
“走到進化路的盡頭,甚至突破極限?!?p> “我知道了,明年我會好好學習呼吸法的。”
沈梧桐摸著女孩的腦袋,輕聲說:“那就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