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陛下會允許天師府的人呆在京城?”
周城感覺自己發(fā)現(xiàn)了盲點,作為土生土長的京城人,他對當今圣上還是了解蠻多的。
執(zhí)政能力暫且不說,就沖他從四皇子,一路登基為帝,就絕不是個仁慈的主。
天師府越強大,就越容易受到忌憚。無關其他,因為他們不可控。
“允許歸允許,但是留下的也只是些天師府的小輩,”盧照翻了個白眼,
“那些大真人但凡下個山,朝堂上的袞袞諸公們怕是都要慌亂幾天?!?p> “盧照!”趙孟星善意提醒道,背后議論朝廷命官,是重罪。
雖然在西郊,難免隔墻有耳。
周城若有所思的點點頭。
這樣看來,天師府和大武朝廷更像是盟友,而不是附屬關系。
能讓二者報團防范的,除了深淵,周城也想不出其他。
其實,說老實話,硬要算起來,周城才是天下最不怕深淵的存在,他都不知道在深淵里多次往返了。
在深淵不斷入侵現(xiàn)世的時刻,周城是唯一成功實現(xiàn)反入侵的。
雖然,他以前都不知道自己入侵的是深淵就是了,不過,這次,也許能好好打探些情報?
心念動間,虛幻的界面再度彈出。
人物等級顯示為九,七年前如此,七年后依舊如此,經(jīng)驗值早已拉滿,但就是莫名其妙的不能升級。
“城哥,城哥?!”布滿老繭的粗糙手掌在他面前晃了晃,兩個同僚正滿眼擔憂的看著他。
趙孟星手上更是夾了張泛黃符紙。
辟邪符,天師府出品,有著祛除邪祟的功效。
西郊這個地方太過邪門,更是有深淵感染者出現(xiàn),飛魚衛(wèi)難得大氣一回。
給人手配了一張?zhí)鞄煾姆偂?p> “抱歉,想事情出神了?!?p> 盧照上下打量了遍周城,發(fā)現(xiàn)沒有任何異樣,這才舒了口氣,主動解釋道:
“城哥,這地方邪乎的很,有幾個同僚就是在出神想事情的時候,被深淵感染了?!?p> “還好沒有精神腐蝕?!壁w孟星補充說。
盧照深吸口氣,猶豫半晌,又加了句,“雖然可能會讓你不高興,但城哥,你,可能要更加危險?!?p> 因為他只是肉體凡胎的普通人,精神意志難以與修行者相媲美。
周城點點頭,收斂起心神,暗暗責罵自己過于大意。
金手指冷卻還沒過的時候,他就是個凡人,照樣會被深淵感染,要是被精神腐蝕,照樣會……死!
“我們要抓緊時間了,天黑之前,一定要把人都遷徙出來?!?p> 趙孟星沉聲道。
一旁盧照暗松了口氣,邊加快步伐邊給周城詳述這次任務的相關內容。
周城目前對此還一無所知,他只是接到了上峰命令,要求火速前往西郊幫忙。
僅此而已。
等到徹底消化信息,周城心里不免沉重了幾分。
他們飛魚衛(wèi)能做的很簡單,趕人,盡可能把天師府標記地方內的所有人趕出來。
大半個西郊啊,這近乎是一項不可能完成的任務,可是要是完不成,在戰(zhàn)斗的余波內停留,只有死路一條。
這種手握他人命運的感覺很不好受。
特別是他感受到周圍一道道夾雜著畏懼與希冀的視線。
畏懼他身上的黑袍,卻又希冀能得到救贖,為奴為婢都好,只要能離開西郊。
他只覺得自己的脖頸被什么東西緊緊勒住,直到喘不過氣。
那是一條條生命,無論是上輩子還是這輩子,他都認為生命不當這么輕易死去。
周城心頭涌上深深的無力感:“沒有什么辦法可以解決嗎?”
“沒有,我們只能盡量快點,盡量把人群往四周再趕一趕?!?p> “至少,能減少他們誤入的可能,能多救一點是一點?!?p> 盧照布滿老繭的手死死捏在一起,卻又很快松開,這種場面終歸見慣了,依舊會難受,可也學會了自我寬慰。
至少,還能救一部分人不是……
與此同時,大武皇宮內,氣質慵懶的青年道人如入無人之地。
一柄飛劍在他周圍不斷盤旋爭鳴,凜冽的寒光讓守宮的金鑾衛(wèi)們心驚膽戰(zhàn)。
“道爺,道爺,你不能就這么進去啊?!?p> 金鑾衛(wèi)指揮使?jié)M頭大汗,他屬于沒有修武天賦,走后門當?shù)墓佟?p> 怎么會是這堂堂道門真人的對手?可今天他要是攔不住這道人,大武的臉面就全沒了。
他接下來要承受的,就是當朝圣上的滔天怒火,自己背后的家族都要受牽連。
“怎么,你想要試試貧道這三尺青鋒?”
道人似笑非笑,飛劍通靈,自然明悟主人心意,俏皮的在空中舞了個劍花。
“未月真人又何必和小家伙們動氣?”
伴著蒼老的聲音落下,回廊里亦有個青年宦官憑空出現(xiàn),氣機交鋒間,絲毫不落下風。
未月真人冷哼一聲,飛劍調轉方向,似乎要把宦官戳個洞穿。
“趙德,這次只是個警告,下次你們再搞什么小動作,來的就不是我了?!?p> “我不知道永泰帝想要干什么,想要試探什么,但是最好別拿百姓的命去當餌!”
未月真人的臉上閃過一抹殺意,“不然,就別怪我不客氣?!?p> “未月!你放肆!”
趙德翹著蘭花指,尖叫出聲,恐怖的音浪宛如貓爪玻璃,金鑾衛(wèi)們痛苦的捂住耳朵,倒地不起。
只有未月真人依舊冷著眸子,寬大的道袍無風自動,不知怎的形成一個閉環(huán),將音浪排開。
“你個白眼狼,你可別忘了,你是在大武朝長大的,當年若非陛下仁慈,你早就死了!”
趙德氣急,猛地一揮拂塵,指著未月破口大罵。
瞧見他這個動作,未月終于難掩自己心頭的厭惡,氣機洶涌澎湃下,飛劍劍身輕顫,就要爆射而去。
緊要關頭,有清光拂過靈臺,讓他得以保持清明。
趙德不能殺,至少現(xiàn)在不能殺,他現(xiàn)在是天師府的真人,如果真動起手來,
那就代表著天師府與大武朝廷的全面決裂,無疑會給本就動蕩的時局,再添一把火。
“呵,回去給皇帝老兒傳個話,不要想著那些有的沒的。”
未月真人冷冰冰說了一句,轉身御劍離去。
他怕自己再不走,就難以自抑,直接御著飛劍,砍了趙德那顆狗頭。
雖然大概率會被宮里那些老怪物借著機會,聯(lián)手圍攻,把他徹底留下來。
……
皇宮里,趙德怔怔發(fā)愣,隨后自嘲一笑,再回首時,又變成了永泰帝手下的第一忠犬。
他走到哀嚎不斷的金鑾衛(wèi)指揮使面前,咧開嘴,露出一口白牙:
“你們這幫勛貴啊,沒有本事,非要坐著不屬于自己的位置?!?p> “遭罪,遭罪!”
他邊說邊搖頭,沖著大殿內的陰影處努努嘴,幾個頭發(fā)花白的太監(jiān)立刻屁滾尿流的爬了出來。
將耳膜破了還在流血的金鑾衛(wèi)眾人往外拖,留下幾個機靈的伺候一旁。
趙德不耐煩的擺擺手,“咱家沒什么事,你們把大殿好好打掃遍?!?p> 于是那些等待的太監(jiān)就如釋重負一般,相互對視間,都能看到對方眼里的驚喜。
“對了,”趙德頓了頓,“以后,沒有咱家的命令,不要做多余的事?!?p> “要是還有下次,”趙德目光幽幽,沒有絲毫感情,“你們最好祈禱沒有下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