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八章 妹妹
徐總統(tǒng)這人怎么說呢,雖然是北洋內(nèi)斗不得已的產(chǎn)物,可身居高位野心不小,上任伊始還跑到紫禁城里跟遜位皇帝請安,跟著又妄想促成南北和解,最后弄了個兩頭不討好。
不過這人國學(xué)功底沒得說,整理了不少詩稿、楹聯(lián),也算為國學(xué)做了不少貢獻(xiàn)。也算是被總統(tǒng)職位耽誤了的國學(xué)大家……
曹督軍此人身為直系軍閥領(lǐng)頭人,野心自不用說,聽聞費景庭此言,頓時覺得順了心意,大笑道:“費先生倒是個妙人。額……”他側(cè)頭看了眼楊景林。
楊景林會意,上前一步低聲道:“費先生,請移步敘話?!?p> 費景庭應(yīng)了,讓符蕓昭待在此地別亂跑,便跟著曹、楊二人進(jìn)了一間樓上的客房。
進(jìn)到房里,曹督軍這才尷尬地笑道:“不瞞費先生,我征戰(zhàn)一生,混跡軍旅,直到去年才生下一子。算算我今年都五十八了,就這一個兒子實在是有些不放心,聽聞費先生道法高深,不知可否給我查看查看?。俊?p> 子嗣艱難?這事兒也不歸他管啊。
費景庭心中吐槽,面上不顯。參同契中的修煉方法與中醫(yī)有部分想通的地方,他便做了個請的手勢:“曹督軍,煩請伸出手來,我診下脈?!?p> “好?!?p> 曹督軍擼開袖子,將粗糙的大手遞了過來,費景庭切脈診斷片刻,發(fā)現(xiàn)并無異常。有用真氣略略探查腎脈,同樣沒發(fā)現(xiàn)什么毛病。
他琢磨了一番,大略明白曹督軍的意思了。
此人今年都五十八了,不說這年頭,就算放在后世又有哪個男人在這年紀(jì)還能一展雄風(fēng)?這是正常的衰老,沒法兒避免。不過費景庭弄的那些藥丸不就是專門針對這癥狀的嗎?
當(dāng)然了,費景庭自然不能拿隆順號的大路貨色,那還怎么顯出他是高人了?再說他身上也沒有啊。不過原粉倒是有不少。
估量一番,費景庭開口笑道:“曹督軍身體康健,沒什么問題。我這里倒是有一些保養(yǎng)的藥丸,曹督軍回去后定期服用,想來不就便會見功?!?p> “哦?那真是太感謝費先生啦。”
“客氣客氣,曹督軍稍等,我這便去取來?!?p> 費景庭沖著二人點點頭,起身離開房間,就在大廳里抓了一名服務(wù)員,要了一瓶洋酒。估算了下分量,往洋酒里倒入一些原粉,晃勻后返身又回了客房里。
楊景林看著洋酒有些傻眼:“費先生,你這是……”
費景庭說道:“沒找到放藥的家伙,我干脆將藥丸化在洋酒里了?!彼麑⒀缶七f給曹督軍:“曹督軍,這瓶洋酒分三十次喝完,喝之前一定要搖晃均勻。切忌不能多飲?!?p> “哦……哦哦,多謝費先生啦?!辈芏杰娊舆^洋酒,神色有些將信將疑。
楊景林在一旁連打眼色,意思是費景庭露一手,將曹督軍給鎮(zhèn)住。費景庭卻視若無睹,曹督軍這人不得罪就行了,沒必要刻意交好,左右過不了幾年曹督軍就得跑到津門當(dāng)寓公。
事情妥當(dāng),又略略聊了幾句,曹督軍便推說疲憊,端茶送客。費景庭當(dāng)即離開了客房,走出去沒多遠(yuǎn),楊景林便追了上來。
“費先生,您剛才……”話說到一半,楊景林想到了什么,先是一怔,隨即四下看看,低聲問道:“費先生可是不看好曹督軍?”
嗯?這楊景林還真會察言觀色,這都被他猜到了?
費景庭索性笑而不語。
“嘶,要是曹督軍不行,那……”
費景庭說道:“不得罪就好,至于楊廳長想要投靠誰,那還得看楊廳長的本事?!?p> “還請費先生再提點兩句?!睏罹傲止Ь吹卣f道。
費景庭想了想,說道:“北洋之虎到底還是年歲大了,野心雖有,銳氣卻沒了。說不得曹督軍如今只是掛個名頭,真正能帶兵打仗的另有其人呢。言盡于此,楊廳長自己考慮?!?p> 費景庭走了,只余下楊景林一個人立在那里若有所思。
實際上費景庭只記得歷史課本上的內(nèi)容,歷史課本又怎會詳細(xì)描述這段歷史?是以費景庭說的全都是模棱兩可的話,怎么理解都可以。他卻不知道,楊景林苦思好幾日,倒是真琢磨出了些東西來。
費景庭回到冷餐會,四下找了找,便找到了躲在角落里喝酒的符蕓昭。
“吃飽了嗎?”
“嗯,”小姑娘晃了晃酒杯,憨態(tài)可掬道:“景庭哥哥,這個酒挺不錯的,你要不要來一點?”
費景庭掃了眼,估摸著是白蘭地,當(dāng)即奪過酒杯,扯著小姑娘往外就走:“你還真是管不住自己的嘴啊,就這么一會兒就喝多了。走走走,趕緊回家。”
“我不,我還沒喝夠呢。誒唷,你又彈我頭!”
“再不老實明天自己買飯吃?!?p> 符蕓昭頓時癟著嘴不說話了。
倆人剛出了利順德飯店的大門,白貞庸便追了出來。
“費先生,您怎么這就走啦?”
費景庭停住身形,喝得已然有些迷糊了的符蕓昭一頭撞在他身上,搖晃幾下,干脆倚在了他身上。
費景庭笑道:“打過兩場擂臺,有些疲憊。再說,你看看她都喝成這樣子了,我還能留下去嗎?”
白貞庸一琢磨也是,當(dāng)即說道:“既然如此,那我就不便替楊廳長多留費先生了。今日怠慢,來日楊廳長一定登門道歉?!?p> 費景庭只擺了擺手,便拖著符蕓昭走啦。
還好費景庭沒騎自行車,所以攔了一輛黃包車,好說歹說將小姑娘推上去,吩咐車夫往回走。
已然醉了九分的符蕓昭上了車也不老實,先是往費景庭懷里拱,被推開后又抱住了費景庭的胳膊。
小嘴一張一翕噴吐的全是酒氣,嘴里還在胡說八道:“景庭哥哥,你看我長得好看嗎?”
“好看?!?p> “怎么個好看法?”
“膚如凝脂、眉目如畫。”
“咯咯,文縐縐的,什么意思?。俊?p> “意思就是夸你皮膚好,生得漂亮?!?p> “咯咯咯,我當(dāng)然漂亮啦!”符蕓昭驕傲道:“寨子里都說我長得好看,不然我那黑心叔叔也不會總想著把我賣個好價錢啦?!?p> 費景庭抽了抽胳膊,沒抽動,無奈道:“你放開些,我胳膊都麻了?!?p> “就不!”頓了頓,她又笑著說道:“景庭哥哥,那你喜歡我嗎?”
費景庭只當(dāng)是醉話,順嘴說道:“最喜歡你啦。”
“真的啊……那怎么喜歡啦?”
費景庭說道:“我們家就我跟我弟弟倆孩子,我弟弟太古板,小小年紀(jì)跟個老學(xué)究一樣,無趣。我就想要個活潑點兒的妹妹。”他看了一眼符蕓昭:“要不你當(dāng)我妹妹?”
“哼!”符蕓昭卻是生氣了,狠狠地咬了他一口。
“嘶……怎么還咬人?你屬狗的啊!”
“我屬兔的!”
費景庭納悶了:“哦,兔子急了所以咬人,問題是你怎么就急了?”
“不要告訴你!”
這氣生得莫名其妙,費景庭一時鬧不清楚小丫頭這是鬧得哪一出。琢磨著許是喝多了在撒酒瘋,沒準(zhǔn)到家就好了,他便沒在意。
等到了家,符蕓昭卻是搖搖晃晃自己往里走,硬是不讓費景庭攙扶。
“你都喝成這樣了,就別逞能了?!?p> “不用你管,我自己能行。”符蕓昭嘟著嘴說完,手掐指決連連變換,下一刻,小白蛇從褡褳里彈射出來,落地化作另一個符蕓昭,然后背著符蕓昭進(jìn)了房間……
還真自己能行啊,這法術(shù)簡直就是為符蕓昭量身定做的。
費景庭心中酸澀不已,他怎么就沒這么好的運氣,遇上小白蛇這樣的靈物呢?
也不知符蕓昭到底喝了多少,亦或者是洋酒的后勁兒太大,總之直到晚飯時符蕓昭也沒爬起來。
費景庭中間看了兩次,眼見小姑娘睡得瓷實,也就不再理會。
他趁著下午的功夫又蝕刻了一會兒玉牌,估摸著再有兩三天便能完成。接下來便是計劃著出門游歷一番了。
費景庭跟黃明?;燠E這么久,道藏沒少讀,對于道家三十六洞天、七十二福地自然了如指掌。他找出紙筆分省列出,最后發(fā)現(xiàn)江浙兩地的洞天福地加起來足足有三十九處之多!
再算上途徑的齊魯,這便是四十一處,足夠費景庭游歷的了。
盤算一番,費景庭計劃著坐船從津門離開直抵滬上,隨后再一路北行……
他卻不知,此時的隔壁房里,早已醒來的符蕓昭正在用小拳頭捶枕頭。一邊捶一邊數(shù)落道:“臭景庭哥哥,竟然拿我當(dāng)妹妹……誰家妹妹有我這么好?這么晚了,也不知道買飯回來給我吃?!?p> 符蕓昭湊著咕咕叫的肚子有些挫敗,她托著腮蹙眉凝思,搞不懂費景庭到底在想些什么。
良久,苦思無果,符蕓昭煩惱地揪出盤在一旁的小白蛇,盯著小白蛇的眼睛問道:“小白白,你說我該怎么辦啊,景庭哥哥只是拿我當(dāng)妹妹。”
小白蛇吐了吐信子,極其人性化的豎瞳閃過一絲雀躍。
符蕓昭頓時不高興了:“不許說景庭哥哥壞話,他人很好的?!?p> 小白蛇早生靈智,苦于口不能言,只能暗自吐槽:哪里好啦?一見面就要把自己燉了……
便在此時,院門敲響。此時天色已暮,卻不知又是誰來造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