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上山
眾人所待的亭子四四方方,明明不見支撐的石柱,上方的亭檐卻飄的穩(wěn)穩(wěn)當(dāng)當(dāng),腳下鋪著的是刻好的青磚,詭異的是,明明四面通風(fēng)望的見周遭流轉(zhuǎn)的風(fēng)景,但靠在亭邊的人卻似乎被堵透明的墻所阻擋一般,再無法往外挪動半分。
如果說,兩人對峙,距離的足夠近,那在場除了余見山以外,隨便抽誰出來都有不下十種方式立馬送對方跟閻王談?wù)勅松?p> 但這個近總歸是有著上下限。
而現(xiàn)在這個連手都抬不起來的距離,明擺著就是個教科書式的下限例子。
眾人眼瞪著眼,肩貼著肩,紫衣人首領(lǐng)沉默了半晌,一眾小紫你擠我我擠你,試圖完成除去陳燕軒的這一大業(yè),但被吸入時除了衣服什么都沒給他們留,甚至耳畔的螺和暗袋里的各種奇異暗器也都丟得個一干二凈,這方天地似乎將他們原先的武器等雜物都隔了出去,只見擠在陳燕軒旁的一位紫衣人,好不容易才抽出來條胳膊,伸出只小黑手,這么直直的朝陳燕軒摸了過去。
沉默著,陳燕軒尷尬的抽出只手握住了它。
不待余下的紫衣人們再想出各種詭異的法子完成大業(yè),一聲清麗的聲響自亭檐之上悠然傳來。
“相憐?!?p> 余音響徹。
空氣似乎停頓了一下。
余見山兀的感覺五臟六腑如同刀攪一般疼痛,而擠在其四周的紫衣人似乎都不自主的腳軟了半分,又不著邊際的站了回來。
強忍著體內(nèi)的痛苦,余見山瞅了眼周圍紫衣人們,在接觸了超自然力量以后,他對這一類事物的接受度明顯變高了不止一點。
望文生義的猜,方才的法術(shù),它應(yīng)當(dāng)是將一定范圍內(nèi)的痛苦共享給那個范圍內(nèi)的每一個人。
比如如今攪動我五臟六腑的應(yīng)該是陳燕軒體內(nèi)的毒。
而自己因為過度運動造成的脫力應(yīng)當(dāng)也傳到了其他人身上。
好消息是,現(xiàn)在紫衣人們自顧不暇,自己下的毒在另一個層面上吃回了自己的肚子里,也多虧了余見山“孱弱”的體質(zhì),讓在場的所有高手們回顧起了童年苦哈哈練武時的痛苦,兩相結(jié)合,小紫們在習(xí)慣之前只怕是沒有管他們二人的心情和能力。
但壞消息是,這毒真的很疼。
非常疼。
你能察覺到絞痛與麻木如蛇般攀附上你的神經(jīng),你的臟器每分每秒都在收到摧殘,像無數(shù)擂鼓重重的在你的體內(nèi)有節(jié)奏的錘動,但令余見山不解的是,雖然疼痛席卷,但自己心脾等重要部分卻沒有受到任何影響。
這無疑形成了種詭異的反差感。
如果這份痛苦沒有受到衰減,那么陳燕軒一定是通過了某種獨特的方式,保護住了自己最關(guān)鍵的幾樣臟器。
一波跟著一波的疼痛讓他幾近失去意識,余見山強撐著抬起頭,注意到自己面前的系統(tǒng)界面似乎多了些什么東西。
在他的頭像底下,多了一個鎖鏈一樣的圖案。
盡管因為父母失蹤的緣故,余見山并沒有過多的時間去接觸電子產(chǎn)品,但僅憑他微薄的游戲經(jīng)歷,他也明白,那邊顯示的應(yīng)當(dāng)是他的“狀態(tài)欄”。
如果不是與死亡距離極其的近,光憑這一頁面,余見山多半會認為自己穿越到了某個網(wǎng)游的世界當(dāng)中,他也沒有想過,真有哪一天仙術(shù)和科技會一起出現(xiàn)在他的面前。
。
話題回到亭外。
南朝共有五座仙山,除去皇宮旁的書齋,這五座山中各有各的傳承。
白眉作為五山之一,常年坐落在南朝板塊的極北之處。
它的生態(tài)系統(tǒng)并不符合邏輯,不如說,十分的超出常理。
不論身居何處,白眉的山腳處總是四季如春,而山腰的樹植又常年泛著枯意,最詭異的是山腰與山頂交接之處的高聳地形,你能在那看到一圈的雪松,細密的針葉上披掛著一小層的雪。
也正因這一圈雪松立于山眉,白眉山因此得名。
說它常年坐落在極北處,而這常年二字,恰是不少說書人吸引注意的手段。
常年的常恰恰是個頻率詞,而常年坐落,說明它會有些偶爾的情況,而從實而論,這山確實會動。
在眾人可知的七百余年的歷史之中,它一共消失過三次,而只有第一次與第二次是眾人所知它移去了何處,其余一次,眾人也只是發(fā)現(xiàn)它的消失,并沒有找到它所去的位置。
所以有了前言的“不論身居何處”。
如今的白眉,仙山的名號名副其實。
“我一直以為門外客只是傳說?!?p> 掠過的風(fēng)翻飛袖袍,半空之中,一位男子身著一襲白衣隨風(fēng)而行,及腰的長發(fā)被隨意的束起,一雙丹鳳眼格外的銳利,薄唇緊抿,臉上的神情仿佛隨時會有危險襲來,一手握著幅收起的卷軸攏在袖中,腳上則踏著個四四方方的——坐墊。
“我還以為會更難一些,他們好像甚至沒一個到內(nèi)觀境?!?p> 清脆的聲線響起,只看一位女孩緊跟在男子的身后,及肩的烏發(fā)在發(fā)尾處被束住,一雙杏眼靈動而又有神,秀白的肌膚透著嬌嫩的粉紅,給人如小鹿般的觀感,身形雖是小巧,但比例卻是極好,淡粉的長裙隨風(fēng)而動,纖細的雙手捧著個精致的木盤,而在木盤之上,恰是一座精雕細琢的四方亭。
“師弟,我們會不會帶錯了?”
“比起帶錯,我更傾向于師尊感應(yīng)錯了......這一片的人已經(jīng)都在里面了,而且你沒有必要硬喊師弟,這樣占便宜你真的不會膩嗎?”
“你每次有事不也一樣踩著紀大哥的墊子飛?會不會膩你自己知道?!?p> “這兩個性質(zhì)不一樣,你不如去看看相憐到底能不能管住這些人。”
“別質(zhì)疑我,他們里有個中五竹散的,還有個使不上勁的?!?p> 只看半空之中,男子的神情變了又變,在聽得五竹散這一名稱時,柳眉挑了挑。
五竹散,可以說是這世上最難纏的幾種毒之一。
“不過放心,死不了?!彼剖强吹搅四凶游⒚畹纳袂椋②s忙擺了擺白嫩的右手,解釋了一句,但又想起自己雙手還捧著木盤,于是趕忙將手收了回去。
“最好是這樣?!?p> 淡淡的回了一句,男子不再關(guān)注女孩手里的四方亭,又是飛了片刻,緩緩止住了身形,在仔細端詳了番周身的景象之后,篤定的點了點頭,右手雙指并起,貼至眉心之處,再拉出時,指尖已然帶上了些許晶瑩的光澤。
只見原本望不見頭的密林,突然多了些虛幻的觸感。
像石頭落入水面,蕩起一圈漣漪,他們周圍的景色驟然坍縮,而再亮起時,面前的林樹四處皆是鶯燕的清鳴,草地上滿是多樣的植被,茂密的樹叢在搖曳中能看到各式各樣的巢窩,四處皆是盎然的春意。
視線上移,入眼盡是一片枯意,黃與綠的交界格外曖昧,而枯黃之中,又有著一片一片金黃的植株,以及各色的作物。
這便到了白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