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離朱安排白家的弟子將院中一眾的涉案之人帶下去,預(yù)備分別看押安置。祁懷姜出口喊住了眾人動作,白離朱聞訊立刻喊停了眾人動作,這是祁懷姜第一次與白家少主說話,必定是有什么有什么了不得的大事。
祈懷姜走到趙媽媽面前問道:“被拐的所有女子都在這嗎?”
趙媽媽早已被嚇得不敢語言,她實在是沒有弄清今晚到底是發(fā)生了什么,支支吾吾半天,出不來一句完整話。
一直在人群后方站著的傲美人手腕之上的隱隱紅光,比起方才更甚。
洛子謙眼尖,他瞥見那紅光后,嚇得一個抖機(jī)靈,跳起來大叫:“你個老婆子!問你話還不趕緊說!”嚇?biāo)辣竟恿?,差點又要一命嗚呼了,方才那個炎火殿的瘋子是想放出金烏吧,好可怕啊。還好虧得他機(jī)智眼尖,救了大家。
趙媽媽哇得一聲,放聲大哭起來,她的心肝脾膽都要破了,想不明白自個究竟是得罪了什么不得了的人物:“是是是,前幾批送來的姑娘都在前院安置著?!?p> 祁懷姜聞言迅速移動,甩下一后院的人,疾步趕向前院。祁傲走前,倒是不忘給這位趙媽媽,“輕輕”來了一腳,只是這一腳上去,這位媽媽以后不死也殘了。
洛云馳他們見此,不明所以,但能讓五華的人這般緊張,定然不是小事,他們心中揣著諸多揣測,匆匆跟在其后。
整個前院由合虛白氏以及官兵把守,合虛門徒中有不少人入過五華,自是認(rèn)得幾位殿主。但他們確實因為過于震驚眼前諸況,反成了榆木疙瘩,愣在原地不知所措起來。
而另一堆官兵,不識來者為何人,連連拔刀對持起來。
洛云馳緊隨其后而到,見狀厲聲所有人不得放肆。官兵們得大公子令,拔刀者立刻收刀端立。
“把全樓女子都聚在這里,”祁懷姜要求道:“不,還有男子。所有月上樓的人,一個活的都不準(zhǔn)放過。”
雖不解此等要求用意為何,但洛云馳還是對白離朱點了點頭,示意照做不誤。白離朱傳令下去,要求將全樓的人皆數(shù)聚集到前院中去,一個不準(zhǔn)少。
哪怕趴在地上的趙媽媽都沒落下,被兩個弟子一人一條胳膊拖著,像拖著一只五顏六色的野山雞,拉到了前院。
一院子的男男女女,連那些個沒來得及逃的嫖客都在里頭,酒鬼醉蟲,衣衫不整,光屁股都有,洛云馳心道這看起來著實不雅。
他不著痕跡擋在祁懷姜身前,白離朱等人也是有意無意的隔開了祁傲,祁洛的視線,避免她們看見這些場景。
洛云馳命人先將這幾個男人整理好衣裝,再行帶回。
祁懷姜心中暗念,真是多次一舉,不過就是光個屁股而已,再說這男人的屁股是跟女人有什么不同嗎?說句實話,從后方來看,結(jié)構(gòu)沒什么區(qū)別。
早年她與祁傲游走世間,什么樣的人間污穢,世間不堪沒有見過。不過一個屁股,洛云馳是不是小瞧自己了些。
歷代水火兩殿殿主會出游之事,乃是五華秘辛,外人不得而知罷了??粗胺綄挻蟮暮蟊常顟呀X得洛云馳有些矯情。
對著一院的人,上百張的臉,祁懷姜三人來來回回瞧,左左右右的看,卻是始終沒找見半絲鮫人族的氣息。祁傲再也收不住自己的怒氣,揚手掃下桌上的一只青瓷花瓶,哐當(dāng)一聲。青瓷的碎片沾著水滴,鋪蓋在地上。
整個月上樓里,大氣都沒人敢出一絲。合虛白氏的弟子們更是低著腦蛋,不敢多看炎火殿主一眼。眾人都在心中猜測,究竟是何事惹得三位殿主出山,還能使得炎火殿主這般生氣。
看來鮫人雖在辛州城,卻并未被拐,這條線索真是白費了大家一場心機(jī)。她們還需得在這座城池里繼續(xù)尋覓這條咸魚。
祁懷姜一臉意興闌珊,她有些疲勞,輕輕打了一個哈欠,接著她走到在一盤糕點前坐下,還不忘給自己倒上了一杯茶水。
既然要找的不在這,那其他事情與她們更加無關(guān)了。管這里是月上還是日下,青樓還是紅樓,那是俗間事,自有世間官府干預(yù),她無意再插手了。
茶水還沒有送到嘴邊,手中的杯子被人一把按住。
洛云馳見她們,前一刻火急火燎,后一刻就百無聊賴,看來五華是沒有找到自己所覓之人。他按下了祁懷姜手中之杯,說道:“這茶水涼了,重新再沏一壺?!?p> 他喊人沏上一壺新茶送上,順道取上一盤蛋黃酥。祁懷姜沒有客氣,啃起了眼前的吃食,從昨夜起三人滴水未進(jìn),她確實也餓了。
能讓祁懷姜這種女人連發(fā)火的功夫都顧不上,也不挑眼前的東西,洛子謙扭頭問到祁落:“你們多到底久沒有進(jìn)食了?”
“一日一夜?!逼盥浯鸬?。
她們是人沒找到,肚子也沒填飽,還險些被人調(diào)戲一番,想著想著,祁落自己都帶著一絲無奈,也免不了祁傲發(fā)脾氣一場。
這座樓里的鶯鶯燕燕跪滿了一地,確實愣連一片魚鱗都沒翻到。
祁懷姜已經(jīng)接連兩塊蛋黃酥喂下了肚子,正準(zhǔn)備繼續(xù),洛云馳伸手劫走了她眼前的盤子,
“這糕點不能當(dāng)飽,墊一下肚子還行。我叫人給你們準(zhǔn)備些正式的飯菜?!?p> 月上樓不愧是辛州城最大的消金窟,后廚全日都備著上好的酒菜飯食,以供人隨時消遣。合虛白氏的弟子將溫著酒菜選了些許,送往前院,不一會就鋪滿整個圓桌。
鮑生翅肚,雞鴨魚肉,連一道芥蘭都做得青翠艷麗,一羹豆腐湯切成萬千細(xì)絲開,浮在湯中。
“還真是朱門酒肉臭,路有凍死鬼?”祁懷姜反問調(diào)侃著,賣著別人家的閨女,享盡人間富貴?她微微勾起一個諷刺的笑,掃了一眼眼前的餐食,祁懷姜動筷塞起了自己的肚子。
先前被看押,為防飯菜中有藥粉,三人滴水未進(jìn)。結(jié)果忙了這么久,卻是連個鮫人的鬼影都沒瞧見,祁懷姜一生起氣,五臟廟叫得更歡了。飯餐在嘴里都沒了味道,只想著先填飽了再說。
祁懷姜三人吃得目無中人,完全不去不理會眾人的詫異目光。一大殿跪的,站的,拔刀的,看守的都成了無物。祁懷姜邊咀嚼,邊面無表情兩眼放空看向遠(yuǎn)方。
洛云馳確定祁懷姜三人對月上樓的后續(xù)已然不感興趣后,他吩咐著手徹底查封月上樓,處理一種涉案人員,安頓被拐賣來的一眾女子。
月上樓此案上上下下牽扯百余人,各方各面的社會關(guān)系,官民商怕是少了哪方面,都辦不成這樣一手遮天。
這座辛州最大的消金窟,只是一夜便被徹底傾覆,往日奢靡景象似夢幻泡影,如同從未存在過一般。
“姑娘,你家在何處?我派人送你回去?!?p> 白離朱得到手下的消息,得救的女子中有一個女郎,說是無論如何不肯離去?,F(xiàn)正坐在樓外,怎么勸說,對方也不愿歸家。月上樓的所有資產(chǎn)都會被官府查封,一日后這里會被徹底肅清。
臺階上抱膝而坐的女娃,縮得小小一團(tuán),在清晨的陽光里格外柔弱。
白離朱欲上前勸說,可女孩偏偏得倔強(qiáng)無比,對白離朱的勸說,無論如何不肯接話。她只是不斷重復(fù)詢問著白離朱祁懷姜三人到底身在何處。
她不知道祁懷姜三人的姓名,不斷比劃著她們的裝扮,想要找到她們,直言自己想與她們待在一處。
白離朱一口氣嘆道:“姑娘,那三位人是不會帶著你的,她們有自己的歸處?!?p> “我可以做侍女?。 迸尢е辆ЬУ碾p眼,那幾位姑娘通身的氣度,一看就是富貴人家,收她一個丫鬟定然不成問題。
“姑娘,你跟不了她們,她們的家......從不讓外人入?!笨蔁o論白離朱如何的說,女郎就是置若罔聞。白離朱有些發(fā)愁,自己該如何跟眼前的姑娘解釋,但他又無法說出五華宮這個世人尊崇又懼怕的名字,這個與外界根本不會互通有容的地方,所以他實在有些發(fā)愁。
整個月上樓都被封,沒了以前的熱鬧熙攘,鶯鶯燕燕的歡戲調(diào)笑,門口有一眾嚴(yán)肅的白氏弟子和官兵看守把護(hù),清晨的臺階上凝著不少露水,女郎倔強(qiáng)的身影顯得格外孤寂。
終是不忍,白離朱松口,同意放她進(jìn)去。一見有機(jī)會,女郎謝了一個禮,神采飛揚地飛奔入內(nèi),發(fā)絲揚在空中,好似一只歡快的靈鳥。
白離朱輕輕搖頭,傻姑娘,這人見得著或與見不著,都不會有任何改變。任是你把這臺階坐穿了,也不會有任何用。不若就放你進(jìn)去,死心早日歸家。
審著月上樓的小廝,祁懷姜又開始被迫打聽起城中各路知名的游山玩水之地,她們還得繼續(xù)出發(fā)尋找這條咸魚。
鮫人王說這個女兒玩樂之心極重,一心好奇人族世界,甘冒著全族之大不為逃出,但實則為人純真爛漫,生性單純。
爛漫?單純?真是自家的孩子,怎么看怎么好,什么歪瓜裂棗都評出一等一的優(yōu)點。明知不可為之而為之,連基本的守則都沒有,還能叫純真爛漫。也虧得鮫人王給女兒求情,還不忘王婆賣瓜自賣自夸,一張老臉舔盡了。事已至此,這件事豈有善了的道理,一把歲數(shù)還癡人說夢。
“既然這里沒有,其他地方我們只能多找找。不適合在此多耽擱。多一日,鮫人被世人發(fā)現(xiàn)的風(fēng)險就會多一分?!弊蛉赵谶@里耗費了一日,準(zhǔn)備等天亮再次出發(fā),祁傲收起辛州城的地圖,卷起放入懷中。
門外一個嬌小的身影,飛也似的竄入樓中,朝著祁懷姜她們直奔而來。
祁傲一見來人,脫口而出道:“你為何還未歸家?”
寧知理了理衣裳,對著祁懷姜她們直直的跪下,重重磕了一個頭。女孩不過十四歲的光景,還未完全長開,身形單薄,跪下的背脊卻挺得筆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