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澤二人來到云德堂時,恰好是午飯點,也是特意挑的時間。
擔心萬一發(fā)生沖突,會傷及到無辜。
這店鋪在一條老街里,不大,就一間門面,門頭上有塊LCD廣告屏,上面滾動著字幕:
【定制各種符箓,專業(yè)受理喪事下葬、作法超度、尋龍點穴,相面破煞,聯(lián)系電話:139……】
“這店合規(guī)嗎?”李澤皺眉。
徐彬攤了攤手,表示不知道,咱也不是工商啊。
走進店里,墻壁兩側擺著貨架,上面有各種稀奇古怪的玩意,什么神像、銅鏡、桃木制品、神獸石雕、五帝錢掛串等等。
最里面有張茶桌,此刻圍坐著三個人。
想不到這個點還有客人,可見這云德堂生意確實紅火。
“兩位需要什么隨便看看?!币宦曊泻魝鱽?。
說話的是一個黑瘦男人,眼睛小得只剩下一條縫,偏偏鼻子又大得出奇,穿一身白色道袍,稀疏的頭發(fā)在頭頂挽成一個髻。
李澤看了徐彬一眼。
潛臺詞是:“這就是你說的高人?”
后者回看了他一眼。
潛臺詞是:“人不可貌相嘛?!?p> “我倆是熟人介紹過來的,聽說這里有位道法高深的道長,你是?”李澤向對方投去詢問目光。
“呵呵,貧道郝昆侖,道號絕塵子,如果兩位找到是的云德堂,那應該就是貧道了。”
郝昆侖?
絕塵子?
徐彬望向李澤???,我就說人不可貌相吧,沒點手段,敢用這樣的名和號?
“不過兩位可能要稍等會兒,貧道這邊還有個客戶。”
李澤點了點頭,沿著貨架閑逛起來。
“道長,您給看看到底是怎么回事,從清明后這孩子就一直生病,好不斷根,醫(yī)院那邊檢查全做了,也沒什么問題?!?p> 說話的是一個打扮貴氣的婦人,旁邊有個臉色發(fā)白、黑眼圈很重的男孩,大概十一二歲。
郝昆侖捋了捋下頜的一撮胡須,在李澤看來有點故作老成的嫌疑。
這家伙年紀不大,應該沒超過四十。
“清明回鄉(xiāng)下祭祖了吧,祭祖的地方還很偏僻,是座老墳山?!?p> “對對對對對!”婦人連連點頭,如同小雞啄米般。
也很欣喜,暗道朋友介紹的這位大師果然靠譜,自己還什么都沒講,全給他說中了。
只是對方說到這里就頓住了,捧起茶杯抿了一口。
這婦人也是在社會上摸爬滾打的,哪還不明白什么意思,趕緊從名牌包包里掏出一個大紅包塞了過去。
“道長,麻煩您了,一點小心意。”
“王女士客氣了?!?p> 話雖這樣說,但這位手上可沒閑著,寬大的道袍袖口一撫,桌上的紅包就不見了。
“正所謂,風雨梨花寒食過,幾家墳上子孫來。老墳山,多是被人遺忘的孤墳,外加年久失修,雜草亂長,都不容易看出來了,你兒子這是踩到別人家的老墳頭了,里面那位估計正生氣呢,清明也沒人祭拜,正好撞上,沾了陰氣。”
“怪不得!”婦人大急,嚇得臉色鐵青,“道長,那可怎么辦呀?”
這時對方又不說話了,重新端起茶杯。
“道長,還請您辛苦一下,一定要幫幫忙呀。”婦人說著,又塞過去一個大紅包。
李澤暗暗咂舌,心想這錢也太好賺了吧。
兩個紅包估摸著厚度,加起來能有大幾千。
看這孩子的模樣,沾了陰氣倒有可能,踩了老墳頭,里面那位因為清明節(jié)沒人祭拜,正生氣……想象力怪豐富的。
真是這樣的老鬼,還能窩在墳里?
要換平時,身為警察,他就過去了,可今天不行,暫時還不能暴露身份。
比起一場騙局,蠱的事情顯然嚴重得多。
“你這樣,回去給你兒子煮糯米飯吃,連吃三天,情況應該會有所好轉,如果還不行,你到時再過來一趟?!?p> 這個黑心貨!
李澤差點沒忍住。
過來再被你割波韭菜對吧?
糯米確實有拔陰的功效,但絕不是這樣用的。
王女士千恩萬謝帶著兒子告辭離開,李澤二人也適時走到茶桌旁坐下。
“兩位有什么事?”
李澤四下看了看,刻意營造出一種小心謹慎的樣子:“道長你這兒有攝像頭嗎?”
“……沒有?!?p> “那就好?!?p> 李澤重新坐正,壓低聲音道,“道長,我是熟人介紹過來的,說道長你不僅能通鬼神,還有神鬼莫測的手段。”
郝昆侖笑了笑,沒否認,也沒承認:“有什么事不妨直說。”
“好!”
李澤身體前傾,探過頭去,將聲音壓到最低,“道長,我想讓一個人死,神不知鬼不覺的那種……”
“啊?”
郝昆侖表情大變,蹭地一下站起,后撤一步:“兩位朋友,你們可能找錯地方了,貧道除魔衛(wèi)道,替人破煞消災,不會這害人的本事?!?p> 還真有臉說,坑了人家?guī)浊K,隨便支個破招,準備下次接著坑。
這不是害人?
“道長先別急著拒絕,錢的話,好商量?!崩顫烧f著,伸出一個巴掌,“我愿意出這個數?!?p> “這……不是錢不錢的問題?!?p> 李澤也不說話,又伸出另一只手。
張華絕對拿不出十萬塊,就是五萬都不可能,這家伙如此貪財,應該就范了。
“朋友,貧道真不會……”
“啪!”
李澤一巴掌拍在桌子上,臉上浮現出一股狠厲:“道長是看我兩兄弟好欺負嗎?”
旁邊的工具人也適時發(fā)揮演技,嘴角噙起陰冷的笑容。
“別誤會,別誤會,貧道絕沒有這個意思!”
“那你是什么意思?別人來找你就行,我們兄弟就不行?我那熟人說了,東西就是問你買的?!?p> “誒誒,朋友,這話可不能亂說呀,貧道從沒有幫人害過別人的命啊?!?p> 郝昆侖有些急了,連連擺手,忽然想到什么,問道:“對啦,你那熟人是誰呀,在我這兒買的什么?”
“他叫張華,問你買的……蠱?!?p> “啥玩意兒?!”
不是他?
李東皺了皺眉,自始至終他一直留意著對方的表情變化,如果是裝的,那奧斯卡要欠他一座小金人了。
這時,門外跌跌撞撞地跑進來一個人。
三人扭頭望去,同時嚇了一跳。
這人全身大汗淋漓,皮膚都成了一種火紅色,身上的衣服濕漉漉的,能擰出半盆水來。
好像馬上就要自燃了一樣。
“救…救我!”
人命關天,李澤也顧不得暴露什么,和徐彬一起上前,準備將他扶過來坐下。
剛一接觸對方的皮膚,手上的自然反應不禁往回縮了一下。
好燙!
這都不是高燒能形容的,體表溫度可能有四十好幾度。
難以想象人還沒倒下。
“道長,你愣著干嘛?”
郝昆侖根本不敢上手:“貧道看……這還是送醫(yī)院吧?!?p> 李澤:“……”
按照此人的情況,且不提來不來得及送醫(yī)院,就是送去了,醫(yī)生八成也無計可施。
正常發(fā)燒不可能燒成這樣。
“有沒有符紙、朱砂、狼毫?!”
做陰門行當的店里,自然不缺這些東西,只是郝昆侖很疑惑,這小伙子突然要這些東西干嘛?
不多會兒,他知道了。
望著在茶桌上持筆畫符的年輕人,郝昆侖小到只剩下一條縫的眼睛里,陡然爆發(fā)出前所未有的光彩。
象形復文,云篆天書。
一氣呵成,同氣相求。
這張符看起來雜亂無章,遠比不上他制作的那些精美,卻給到人一種靈性之感,跟師父告訴他的“符無正形,以氣為靈”,正好吻合。
這小伙子竟然是位得道高人!
“弄碗水過來!”
“誒!”郝昆侖重重應下,跑得飛快,內心激動不已。
總算被他遇到了!
一碗符水喝下后,在徐彬的嘖嘖稱奇中,高燒青年的皮膚以眼見的速度恢復正常,他伸手試了一下,溫度也降下來了。
我澤就是我澤??!
“謝謝,謝謝這位大師了!”青年人連聲道謝。
“我不是什么大師。”李澤擺手,問道:“你這是怎么弄的知道嗎?”
青年人長嘆口氣,表情中充滿痛苦:“說來話長,恩人如果想聽,我可以講講。”
李澤點了點頭。
“我姓田,名豐……”